她的声音虽不算响亮,可确确实实所有人都听见了。
“谁他妈让你在这里瞎逼逼的?”
伴随着侯向晨冷冽怒吼的是掷出去的一双筷子,一支直接落地,一支先是飞到小明星的脸上,再弹到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只见那小明星白皙无暇的脸上立刻形成一道红肿的印记,可见他的力道有多大。
本围成一团的女人们瞬间退避三舍,好似她是个什么不祥之物,唯恐沾上就甩不掉。
被孤立在一旁的小明星泪水盈满眼眶,泫然若泣,委委屈屈地捂着发疼的脸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人垫背再说:“是她们说的。”
说得含蓄,意思明了。
侯向晨气得肝疼,本叫了这帮人来助兴玩乐,结果倒好,给他整这么一出戏来。
斯景年双腿交叉坐着,眸色暗沉,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勾起一抹冷笑:“她们说什么了?”
虽然笑着,却带着一股凛冽彻骨的寒意,那个小明星忍不住瑟缩了下,低垂了脑袋没敢讲话。
“都哑巴了?!”侯向晨再次怒吼。
“我什么……什么都没说。”其中一人站出来哆哆嗦嗦地回答。
乐苡伊哀叹了声,点了点斯景年的肩膀,说道:“差不多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倒是心善,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宽容过?”
乐苡伊:“……”
这不是正对他宽容吗?要让他知道这个无中生有的孩子父亲是他,不是更气?
一瞬间游艇上鸦雀无声,只传来海浪拍打的声音。
“你刚不是跟我做梦了吗?”
斯景年的声线低沉,又夹杂着一抹喑哑,此时他英俊的脸上浮上一层冷意,令人有些针芒在背。
“阿晨,船上有木头吗?”
侯向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能没有。”
“那算她们走运,给她们发个救生圈,去海里清醒清醒脑袋吧。”
斯景年话音刚落,那帮小明星就吓得寸骨皆软,忙说自己错了,让斯景年饶了她们。
侯向晨用指尖抓了抓眉角,笑笑:“可船上就那几个救生圈,万一这船翻了,我倒无所谓,这两位娇贵的美女总不能没救生圈吧?”
斯景年仿佛恍然大悟般:“那行,留两个。”
“一共有五个救生圈,那给她们发三个,你们就三人公用一个吧。”
似乎还显得自己大发慈悲般。
斯景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深邃的双眸像是望不到底,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一道呕吐声引发的血案。
乐苡伊有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跟斯景年的目光一对上,又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侯向晨起码还有点怜香惜玉之心,让她们去了游艇一层,选了个好位置下水,要换做斯景年,恐怕会一脚直接踹她们下去。
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众人的兴致。
乐苡伊小声问斯景年:“这样会不会搞出人命?”
斯景年像看白痴一样看她,反问她:“现在搞出人命的不是你吗?”
目光还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流连了片刻,气得她差点骂街,还不是因为担心他惹祸上身。
“你是不是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斯景年淡然地问道。
乐苡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如果实话实说那多尴尬,正愁着如何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就见钟夏菡竟如斯景年所说,将她珍藏的红酒带了过来。
成熟女性的魅力就是不同凡响,微微一笑便是倾国倾城,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乐苡伊望着那玻璃杯中浪漫的玫瑰色泽,鼻间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醇香,未入喉便已唇齿留香,忍不住想品上一品。
许是她不加掩饰的渴望太过强烈,钟夏菡递了杯到她面前。
乐苡伊很丢脸地咽了咽口腔中泛滥成灾的唾液,余光偷偷地看向斯景年,这种有点破格的事情总是要争得家长同意才行。
斯景年姿态慵懒,仿佛睡意未醒的样子,微眯的双眸淡淡地看了眼她不敢接的杯子,说道:“想喝就喝吧。”
乐苡伊笑得唇角上扬,阿谀奉承了一顿,才接过钟夏菡手里的酒杯,自然不忘感谢,这是不能少的礼数。
虽未接触过红酒,可她清楚不能囫囵吞枣般猛灌,小口地抿了抿,并不如那次在会所那五颜六色的酒好喝。
吧唧了下舌头,又勉强尝试了几回,实在找不到乐趣,想着该如何推给斯景年好。
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脸上全是意料之中的了然。
乐苡伊在斯景年面前本就没有形象可言,顺势将未喝完的红酒双手奉给了他。
怪不得先前那么干脆地答应她,料到她不会喜欢红酒的味道,简直比她自己还了解。
午饭结束之时,一辆游艇迅速靠近,波浪太过凶猛,随即就听到海面上传来一道道冲破天际般的尖叫。
只见上了那艘游艇的小明星们个个瑟瑟发抖,精致的妆容早在海里泡得荡然无存,现在个个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倒像是化了特殊的妆,准备在万圣节出没。
江鸿宾对那头的人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先开走了。
下午三点,靛蓝的天空飘着雪白的云朵,日光从中穿透下来,打在光秃秃的甲板上,烫得令人不敢靠近。
众人已穿好了浮潜服,乐苡伊对探索海洋生物早已翘首以盼,显得最是兴奋热络。
不过刚刚下水,她还是有些许害怕,不敢往下潜。
斯景年牵住她的手,仿佛透过交握的双手,给她传达了安全感,乐苡伊在他的引导下,身心渐渐放松下来,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同她想象那般,海底世界美得不可方物,五彩缤纷的鱼群在她身旁穿梭而过,仿佛围着她舞动般。
她跟斯景年合了影,露齿大笑的那种,看着有些傻,不过的确是段美好的经历。
回到度假村,乐苡伊发现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她的大姨妈来了。
跟莫初初整天/朝夕相处,连这种好日子都慢慢地凑一块了,糟糕的是她事前并未想到这出,没备卫生棉。
度假村太大,大到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买这种私密东西,找隔壁的钟夏菡借估计也没戏,总不能她这么凑巧带了吧。
更糟糕的是她刚冲洗了一番,门铃又响了,在这里能找她的无非是斯景年。
门铃还在持续地响着,乐苡伊只好匆匆忙忙地穿上底裤,披了件浴袍先出去。
开了一点点门缝,乐苡伊僵硬地笑了笑:“斯景年,你知道哪里有便利店吗?”
斯景年想推门的手顿了顿,神色并见不自然,反倒冷清地问道:“需要我帮你买吗?”
绯红从耳后蔓延至胸前。
是她动作太鬼祟了吗?为什么一猜便能中?而且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即便羞赧,可眼下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斯景年又问:“还是那个牌子?”
乐苡伊忍着羞意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可那以前她年纪善幼,跟斯景年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现在情况多少有些不同,尤其今天听了那群小明星的话后,更觉得有些不自在。
斯景年买卫生棉时倒没什么不好意思,面无表情地浏览了下,就挑中了乐苡伊常用的牌子。
结账时那个收银员偷偷地瞥了他几眼,心里想着这么帅气多金的男人竟然还如此体贴,大部分男人都不愿来买这种女性物品。
结完账,收银员很贴心地给套了个黑色袋子。
回到乐苡伊的住处时,正逢钟夏菡出门,她身为女人,自然了解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即使千方百计地说服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可看见心心念念记挂的人对她冷淡无比,可却愿意为另外一个女性买这种私密东西,还是忍不住犯酸。
她钟家跟舒家那种纯商人家庭不同,她爷爷真枪实战赢了功勋在身,戎马一生为后辈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她父亲肩膀上也有两杠三星,只不过后来军转政。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她骨血里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倔强与骄傲。
钟夏菡微微一笑:“我明天要走了。”
“哦,不再停留几天?”
“不了,本来就为跟你碰个面。”
斯景年就这么闲散地站着,幽深的视线对上她的,开口说:“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嗯好。”
一丝微风拂过,吹起了钟夏菡的卷发,落日余晖倾泻下来,衬出一股柔和的朦胧美。
她缓缓靠近,拉起他的手,紧握的掌心附上去,笑吟吟地低语:“还你的。”
一枚质地样式都极为普通的纽扣落于他的手上。
“当初厚着脸皮要来的,帮你保存了这么久,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上学时总有一些美丽的传说,比如说女生在毕业那天得到心仪男生校服上的第二颗扣子,就能得到他真心的爱,是浪漫恋情的开端,同时也可以永远幸福。
乐苡伊掀开窗帘一角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她才高中毕业,对于那样的传统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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