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熄灭的瞬间,黑暗如同潮水将两个人围在中间。床此时仿佛一片汪洋中的孤岛,承载着程砜和徐蔚然。
人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才更能听清楚自己心的声音。
程砜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并非冲动,关灯只是给接下来预料到的无言尴尬时段一个缓冲。正好谁都看不见谁,那就先这样耗着吧。
大概过了一分钟,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关灯干什么?”“你想憋到什么时候?”
气氛瞬间被推到了尴尬的顶峰,程砜索性豁出去了,没有回答徐蔚然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你难过,心里不好受,对吗?”
徐蔚然没吭声,只是看向程砜坐着的那个方位。良久,他开口:“难过,难过,虽然很难但是最终都会过去。”
“那你现在过去了吗?”
“我……”徐蔚然刚说一个字,程砜突然打断:“徐蔚然,说实话,你真的过去了吗?”
程砜也没想这么咄咄逼人,但是徐蔚然他实在太能掩藏了,如果现在他说出来“过去了”,接下来他立马就能换个笑脸跟你插科打诨,凭你怎么问都不会再有真实结果。程砜没办法,态度只能先强硬起来。
徐蔚然又不说话了,他也知道,程砜看出来了,再往下装应该也没意义了。
“我,确实,我还没有过去。”声音很平静,却明显透着不情愿。
“你自己消化得了吗?”程砜问道。
“嗯?”
“我说,这些事情你一个人憋在心里,能消化得了吗?”
“我习惯了。”
就四个字,把程砜准备的满肚子质问都击碎了,以及他刚刚摆出的强势。
如果徐蔚然说的是“我不想说”、“没必要说”或者“我憋得住”之类的话,程砜还能把他归咎于死扛硬撑着活受罪,但是他说自己习惯了。
习惯意味着什么?有些事情,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也许前几次他会向外界申诉,求助,或者仅仅是摊开来,但如果始终得不到回应,最终只能缄默地选择自我封闭,被迫形成了所谓“习惯”。
很多人不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跟别人说,一是怕没人听,二是怕没人懂,三是怕人听了懂了却不屑。没人听是孤单,没人懂是孤独,听了、懂了,却不屑,是一种刻意的伤害。
程砜不清楚,在徐蔚然还愿意主动敞开心扉的时候,被外界回绝了多少次?到了哪种地步,累积了多久,他才练就让外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根本不会怀疑的“正常情绪”?这些问题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揪起了程砜的心。
窗外透进来熹微天光,程砜听到自己内心正在掀起的惊涛骇浪。翻涌难平的心绪催促着他,让他迫切地想把那人筑起的保护墙推倒,带着人投向阳光充沛的地方。
然后,自己做那人的保护墙。
其实程砜没有往深处想,自己为什么会心疼那个人,会想要保护那个人?他还是习惯性地把这些稍一琢磨就能发现端倪的事情归为了因为徐蔚然是他接近女神必须通过的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下了莫大的决心,“我要让你改掉这个习惯。”
徐蔚然一愣,他没想到程砜会这样说。他以为程砜可能会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心血来潮关心一下别人的痛处,在别人不愿意说满足不了他们八卦欲的情况下,随口敷衍几句安慰,摆出一些类似“别往太往心里去”、“过去就好了”这样不痛不痒的说辞。
但程砜说的是——我要让你改掉这个习惯。
第一次有人直接发掘到症结所在,徐蔚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改?”
“以后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会认真听你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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