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心满意足地划拉着手机里的照片，嘴里“啧啧”两声，刚想发表点什么意见，就感觉到椅子一震——徐蔚然踹的。
“别在那儿美了，还有两分钟就打铃了，我们提前一分钟走，快收拾东西。”徐蔚然已经装好了书包，正闭目养神。
“靠，不是吧？你特么又早退？还拉着我一起……”
徐蔚然睁开眼睛，凌厉的视线朝他投射过去，关越立马闭嘴，揣好手机开始动作迅速地收拾东西。
踏出教室门，避过了几个值班老师，俩人直奔车棚，刚打开车锁，放学铃响起。徐蔚然跨上车，长腿支地，扭头对关越说：“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说完就蹬着车飞快地蹿出校门。
关越在他后面卖力地蹬着车，心说：尼玛腿长了不起啊？
好不容易和徐蔚然撵平齐，关越倒了几口气：“我说，咱这天天躲着邓亮那孙子也不是个事儿啊？总得解决一下吧？”
徐蔚然目视前方，突然低头抿了抿嘴。关越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他这个小动作，立马明白，这丫的坏小子有了什么整人的主意。
果然，不大会儿听徐蔚然开口：“我记得下个星期四，好像是职高老大陈广龙的生日吧？他那群狐朋狗友打算在哪儿给他庆祝啊？”
“你的意思是，你想借陈广龙的手解决这个麻烦？”
“是，就看邓亮着不着道了。”徐蔚然看似轻松地拨了拨车铃，心里的算盘打地飞快。
关越没再往下细问，反正到时候就是该干嘛干嘛了，没必要现在问那么清楚。一会儿又叨叨：“蔚然我跟你说，咱学校的男生看你不顺眼的可不止邓亮，不过挑头的就他一个罢了。你说你优秀归优秀，但是不能总让人觉得你优秀到装13啊是不是？”
徐蔚然无奈又好笑：“我哪里装13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徐蔚然的爸妈，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就是不知道他哪个基因串行了，不再是正统的亚洲人长相。五官深邃立体，眼睛色泽较浅，头发还有点轻微自来卷，反正比较欧化。用关越的话来说，就是“帅得很扎眼”。
再加上他跟随外公外婆长大，他外公徐老爷子是老教授，从小就以君子之道要求他，凡处世做事都要淡然，要从容。结果随着年纪增长，徐蔚然倒真的是越来越从容，甚至从容中总是透出些许嚣张的嘚瑟，同时淡然也越来越偏向淡漠，对味儿的人能和人家说个不停，还是个人来疯，要是不顺眼的，那都懒得搭理。但是这在小女生眼中，就是酷，就是拽，就是种范儿。当然，在一些男生看来，这就是装B。
“对，你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每天早上起床能对着镜子捯饬半小时头发。”
“那是因为我头发卷，不好梳开。”徐蔚然振振有词。
“哦哦哦光是梳开啊？那是谁一个月两瓶啫喱水不够用的？”
“……”
“那又是谁不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好不睡觉的啊？”
“……闭嘴吧你。”
徐蔚然牙咬得嘎嘎嘣嘣的，你小子可逮着挤兑我的机会了？瞧你那嘚瑟样儿，小心一会儿骑沟里去！
关越乐呵透了，不依不饶：“然儿，你可长点儿心吧，邓亮咋就看你不顺眼，几次三番想整你，你心里没点儿数？”
徐蔚然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特想回你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
“啥？”
“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行车向前，洒下一路关越那杠铃般的笑声。
徐蔚然恶狠狠地把车蹬得飞快，突然冲关越说：“我回家就改网名。”
“啊？你要改成啥？”
“就改‘帅到被人砍’。”
这下差点把关越笑到从车上翻下来：“别……别介啊，你应该叫‘帅到遭雷劈’哈哈哈哈哈哈……”
“……滚——！！！”
又骑了不大一会儿，徐蔚然看到路面上躺着个海绵宝宝的挂件，不知道从谁的书包还是钥匙上掉下来的。他喊了关越一声，刹车跳下去，停好车后跑过去蹲下去准备捡那个海绵宝宝。指尖刚碰到海绵宝宝就听到关越大叫：“然儿小心！”
徐蔚然顿时心里一紧，以为是被邓亮那伙人给追上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左侧腰背被猛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跪，膝盖落地后便是左脸着地，还往前蹿了一截。一辆自行车倒在他边儿上，车轱辘还转个不停。还有一个人，同样陪着他和大地亲密接触，不过那个人两只手还在撑着地。
“操，你这人怎么骑车的啊？！”关越一把丢开车子跑过来要扶徐蔚然。
徐蔚然艰难抬起一只手摆了摆，阻止了他的动作，慢慢跪坐起来，从牙缝里冒出四个字：“让我缓缓。”
疼，真特么的疼。刚磕在地上那会儿，脸是麻的，不大会儿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疼，感觉那块肌肉神经一豁一豁的。被车撞的那块也开始疼，是截然相反的闷疼。
徐蔚然从小到大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装，唯独受不住疼。只要一疼，管他娘的什么从容、什么淡然，老子就心情不好，疼到想骂娘。
撞人的那人也慢慢从地上起来了。他穿着一件戴帽的黑T恤，戴着衣服上的帽子，这条街年代比较久，路灯隔好远才有一个，还昏昏黄黄的，以至于那人的整张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里，愣是看不清，只能看出他身量挺高，起码一八五往上。他的手应该是受了伤，刚在地上擦的。
那人也走过去想扶徐蔚然，被他一把甩开，这猛一用劲儿又牵扯了一身伤痛，眼泪差点儿没憋住。
那人开口道歉：“对不起。”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孩。
徐蔚然此时正疼得想发炸：“对不起？早干嘛去了？我一大活人蹲这儿你看不见啊？”一个没控制住，尾音带上了哭腔。
听他这样说，程砜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确实是他不对，但是他觉着这人有点不识趣，况且突然在路上停车，本来就是种危险行为。可那声哭腔又生生让他压住了情绪，应该是……真挺疼的吧？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徐蔚然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稍微动了两下，知道自个儿无大碍，就是疼得够呛，估计明天脸上的伤看起来也够血活。
懒得再和人扯，狠狠瞪了人一眼，勉强骑上车子走了。
关越一看徐蔚然走了，赶紧追了上去，临走还扭头对程砜比了个中指。
此时，程砜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刚刚徐蔚然瞪他那一眼，让他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脸。
好半晌，程砜才回过神，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俩是亲戚？她就住这附近？”
他扶起自行车，往前走两步，捡起了刚徐蔚然要捡的东西，一看——呵，海绵宝宝？顺手就揣裤兜里了，骑上车一蹬就蹿了出去。
程砜觉得，这趟回老家，可能真没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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