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清在厨房准备夜宵的时候，沈怀野在房间里走动。
这是一处两室一厅的房间，他记得这房子是赵子清叔叔的，他们一家在国外生活，便把临城的这处小房子给母女两居住。
他上辈子也来过这里，偶尔会留下来过夜。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赵子清去找他，随叫随到。他之后其实送了套别墅给她，可是赵子清基本上不待在那边，只有他去的时候，她也才会回来。
一个人的话，她都回这里。
赵子清去世之后，他便将这房子从赵子清叔叔手里买了下来，搬了进去。
沈怀野对这里，其实很熟悉，特别是她的卧室。
他犹豫了几秒，手摸上赵子清卧室的门把，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他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飘着一股浓厚的姜味，沈怀野顿了一下：“你在熬姜汤吗？”
赵子清围着围裙，在切蒜，闻言侧过头，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对，刚刚外面下大雨，我怕自己感冒，所以熬点姜汤。我顺手也熬了你的，待会一起喝吧。”
他眉毛微微一挑，心的部位又动了一下，勾起一个笑容：“好。”
他走了进去：“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一边说着，一边到旁边洗了手，自觉去拿还没来得及洗的青菜，“你要煮面？”
赵子清本来想拒绝，可看到他自己都上手了，便把话咽了回去。
她有些开心，轻快的点了点头：“嗯，就是很简单的青菜肉丝面，沈先生，你不介意吧？我家里没什么食材……”她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自己会脑子进水一般的，邀请他上楼吃宵夜。
刚刚她在熬姜汤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妈妈不在，孤男寡女，下雨，夜宵。怎么看，都是危险的词汇。可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到他还在楼下等着的时候，就想让他上来坐坐。
她总觉得，沈怀野藏着很多情绪，她看不透他这个人。但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接近，一探究竟。
沈怀野十分耐心地清洗着叶片有些微黄的青菜叶子，闻言摇头，语气轻如云朵，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不介意，我很期待。”
想了七年，期待了七年，他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会介意？就算是她倒的一杯水，对如今的他而言，都很珍贵。
赵子清顿了一下，在油烟滋滋响声中不放心道：“对了，我手艺其实也一般般。”
沈怀野将洗好的青菜放到一旁，闻言想了想，突然间伸手微微揽住了她。
拿着锅铲的她被惊的差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又用理智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她僵硬道：“沈先生……”
他取走她手心的锅铲，把她揽到一边，两个人几乎是换了个位置。
沈怀野熟练的掂了掂锅，对她道：“那我来吧。”
赵子清微微张开了嘴巴，一脸惊讶。她在旁边看了一会，见他有条不紊，内心震动：“你会烧饭？”
沈怀野嗯了一声：“特地学过。”
上辈子，她死后的第二年，他去了以前常常和赵子清一起吃的一家餐馆。那家餐馆坐落在老城区，经营的是一对聋哑夫妻。
之前每一次来，赵子清都会盯着那夫妻两人，嘴角会噙着点笑意。
那时候他没有在意这种细节，反倒是在之后，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才想起来。
赵子清在羡慕，而之后的他，也在羡慕。
所以他疯了一样的去学厨艺，可是学成之后，又有什么用？他烧给谁吃？之后沈怀野把烧的一大桌菜全给砸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扔了个遍。
他真的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机会。
他还有机会。
还有。
……
沈怀野握着手心的筷子，眼神落在旁边的赵子清身上。
面刚出锅，热气腾腾。赵子清朝面条吹了几口气，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和那个在他面前娴静得体的小姑娘不一样，平添了几分可爱。
这样的赵子清，上辈子他见的也很少。
她等面稍微冷了点后，张开唇，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在口腔里嚼过一遍，顺着她的喉咙往下。
他的喉结莫名动了动，眼神深了一些，声线低哑：“怎么样？还可以吗？”
她偏过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重重点头：“真的很好吃，沈先生，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沈怀野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你喜欢就好。”
能得到这样一句夸奖，他已经满足了。
赵子清顿了一下，睫毛跟着轻轻眨了眨，她这回的反应没有上一次那么大。但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亲昵的碰触。她放下筷子，避开了他的手，从位置上站起来，不太自然道：“我去端姜汤。”
沈怀野拉住她：“我去，你吃吧。”
赵子清连忙道：“不，我来就可以。本来还打算我给你做夜宵的，没想到最后反倒你下厨。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说完后，她就跑进了厨房，生怕他跟她抢似的。
沈怀野也就坐在原位没动，看着她的背影。
赵子清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怕麻烦别人，所有事情能她自己完成的，她从来不会寻求帮助。
上辈子有几回，他因此对她发脾气：“有事情你不会找我吗？”
赵子清站在他面前，手心握成拳，背挺得很直，语气虽然轻柔带却带着倔强：“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他从沙发上起身，气极反笑，“赵子清，你性子怎么就这么犟？跟我说一声就这么难？你自己可以，但最后帮你的为什么是纪以明？！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床上被我压着哭着求我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幅模样。要我提醒一下你我的关系？”
她脸色苍白，似乎想说什么。
但那时候他不想听，他暴躁的扯开了她的衣服，直接让她哭。
……
“沈先生，姜汤。”赵子清从厨房里出来，端来了两碗汤。
他回过神，视线在她带着微笑的脸上顿了顿，抚了抚自己的眉心，脸色有些苍白。
赵子清注意到了，愣了一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是刚刚淋雨着凉了？”
她越是这样的态度，沈怀野那颗心就越是难受。仿佛被泡在海水里，胀痛得不行。
沈怀野声音艰涩：“不是，我只是……不太受得了姜汤的味道。”
“哦。”赵子清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刚刚厨房里熬着姜汤，他煮面的时候也没有异常啊？
难道是不想喝？
她咳了咳，耍赖皮：“可是我都煮好了，也盛好了。沈先生你总得喝一碗吧。”
沈怀野莞尔：“好，我喝。”
*
姜汤见底，面也吃的差不多。
客厅里挂着的钟表上，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赵子清看了一眼，起身收拾碗筷，然后暗示道：“哇，这么晚了啊。”
沈怀野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她脸上，心里突然间起了点恶作剧的小心思。
他直接无视了她这句话，道：“家里有水吗？刚喝完姜汤，嘴里还有味。”
赵子清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有，那我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沈怀野笑的开心。
她咬了咬唇，把碗筷放到厨房，然后倒了杯白开水。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餐桌上挪到了沙发上，姿势慵懒，还打开了电视。
赵子清又看了眼时间，然后把白开水递了过去。
他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然后就放在手心把玩。看他那样子，是暂时没有走的准备。
赵子清顿时就有些慌了。
她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点，吃饱喝足了，他还不走。难不成是……想留下来过夜？！
赵子清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她张了张嘴巴，想了很久问出一句：“沈先生，你晚上一般都是几点睡的？”
沈怀野视线从电视上移到她脸上，认真想了想：“我都挺晚的。”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赵子清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一般十一点就睡了，有时候最晚也是十一点半。”
他唇边笑意一扬：“早睡对身体好，继续保持。”
赵子清嘴角抽了抽，直言道：“……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呢，所以沈先生，我准备休息了。”
“十点半了？”沈怀野这才恍然大悟般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确实得离开了，今晚谢谢你的招待。”
她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脸上笑意真心实意：“我送你出去。”
一边说着，她便送他出门。
一个楼层，两户人家。
此时，楼道里十分的安静，对面大门紧闭。
赵子清走出门口，对前方的沈怀野道：“沈先生，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被沈怀野扯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又被他压在墙边。
楼道里灯光昏暗，他低下头，视线在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唇瓣上一一略过，极为的慢，仿若凌迟。
赵子清急促的呼吸着，整个人在轻微的发抖。她微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眼里晕染着害怕，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沈怀野低下了头，唇轻轻碰在她的额间，虔诚般的吻了一下。
赵子清睫毛开始剧烈颤动着，手下意识抠着身后墙上的粉尘，唇无声无息的微微张开。
是很好的接吻姿势，仿佛在邀请他，虽然此时的她可能不知道。
沈怀野眼神一深，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哪怕脑海里有理智告诉他还需要再忍忍，不能这么快。
但他的唇还是轻轻下移，从额间来到她的鼻尖，然后一点点往下。
赵子清屏住呼吸，眼睛依旧睁着，心跳乱的不成样子。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应该推开他。可是她的手和脚为什么都不听使唤？
“子清！”突然间，楼道上有声音传来，瞬间将她唤醒。
手一下子就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识，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沈怀野。
两人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楼道上，纪以明拿着一袋樱桃，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赵子清觉得羞愧难当，看了看纪以明，又看了看沈怀野，几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门外的沈怀野和纪以明。
气氛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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