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瑾瑜

小说:待嫁 作者:Miang
    裴璧云的话,令荣福郡主狠狠噎了一记。在裴璧云这里吃了瘪,荣福郡主气哼哼地转身离去,嚷道:“本郡主会记着这笔账!”

    晴若有些哭笑不得,道:“郡主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

    此事,琳琅从凉亭里冲了出来,对晴若嘘寒问暖道:“姐姐,你没事吧?方才我都吓呆了,一点儿都动不了……荣福郡主怎么这样刁蛮骄横,竟把球打到你身上来!”

    不知为何,晴若觉得琳琅的举止神态颇有些刻意,好似在心虚着什么。

    晴若不着痕迹地淡淡一笑,道:“没受伤,也就罢了。肃间王府势大,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说罢,她望望远处,便见得荣福郡主对袁皇后撒了撒娇,依着皇后一道走了。

    裴璧云道:“晴若,既然我妹妹也在,不如我们一道走一段路吧?瑾瑜一直想见见你。”

    瑾瑜,指的是裴璧云今年十八岁的嫡亲妹妹。

    晴若抬头,便看到那裴瑾瑜正瞧着自己抿唇笑。她穿一身宝蓝色骑装,腰身掐的细细,面容泛着洋洋暖意,叫人一看便觉得温风拂面,遍体暖融。

    “瑾瑜妹妹好。”晴若与她打招呼。

    “晴姐姐,我十四岁时还与你一起放过风筝呢。”裴瑾瑜分毫不显生分,笑容柔柔的,“那时我便想,如晴姐姐这样的美人,若是做我的嫂子便好了。谁料一眨眼,这句话竟成了真。”

    晴若有些腼腆,道:“过奖了。”

    裴瑾瑜推开了兄长裴璧云,挤了上来,与晴若耳语道:“我这个哥哥,最是死板不过,分毫不知道如何讨好女人。他若有嘴巴上得罪了晴姐姐,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晴若说:“哪儿的话?裴公子为人文雅知礼,乃是个翩翩君子。”

    裴瑾瑜掩着唇,悄悄一笑,道:“他在你面前,当然是只挑着儒雅君子的那一面。晴姐姐是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瑾瑜。”裴璧云喊住她,微晃那被球击得裂开的扇面,道,“不得胡言乱语。”

    裴瑾瑜微微鼓了脸,小声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郁晴若觉得她可爱,忍不住轻笑道:“瑾瑜妹妹,你偷偷和我说,我不告诉你哥哥。我两的小秘密,不与旁人讲。”

    “旁人?”裴璧云有些疑惑,“谁是‘旁人’?”

    裴瑾瑜闻言,眉眼里闪过一丝黠意,道:“那好,晴姐姐将耳朵凑过来。”说罢,她用手侧挡着嘴,悄悄小声道,“我哥哥他呀,死心眼的很。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他看上眼的东西,那是用尽各种黑白手段,都要抢到手……”

    “瑾瑜!”裴璧云微微抬高了声量。

    “好嘛!”裴瑾瑜撇了嘴,直起了身子,道,“哥哥看的可真是紧,不准我与晴姐姐说半句你的坏话。怎么,还怕晴姐姐跑了不成?”

    裴璧云唇边挂着一缕淡淡笑容,破碎折扇在掌心轻拍一下:“瑾瑜,再多言,便罚你去读南华经。”

    晴若道:“瑾瑜妹妹不过是与我闲聊,如何要去抄南华经了?裴公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裴璧云愣了一下,眸底有一分无奈:“你们两人一见面,我便成了外人了?”

    晴若与瑾瑜同时笑了起来。

    瑾瑜不再理裴璧云,自在地说:“晴姐姐,你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问我。只要是关于哥哥的事情,瑾瑜知无不答。”

    晴若眸光微动,低声问道:“那…裴公子,他喜欢些什么呢?先前他送了我一本《燕市丛谈》,难得的很,我理当还礼才是。”

    裴瑾瑜陷入沉思。

    思索了好一阵,她才揣度着说道:“哥哥闲暇时,会叫人来弹琴,他最喜听《凤栖梧桐》。我记得晴姐姐也会琴?不如,晴姐姐练好了这首曲子,当做礼物赠给哥哥?”

    郁晴若有些为难,道:“这样难的曲子,也不知我行不行?”

    “晴姐姐便放心吧。”裴瑾瑜道,“哥哥现在可是把你捧在心尖上。便是你拿一把无弦之琴,空谈那么一炷香的时辰,他也会夸你弹的是高山流水。”

    听裴瑾瑜打趣,晴若微微红了面色,道:“何至于这么夸张?”

    瑾瑜悄悄笑起来,容色舒缓。一行人三三两两地依着,朝前走去。一会儿,裴璧云将郁家姐妹送到了簪笏台。他正想离去,便听见郁琳琅喊他:“裴公子,琳琅想与你说几句话。”

    裴璧云侧身,神色淡淡,道:“有什么话,便在这儿说了吧。”

    郁琳琅转身,见晴若已走得远了些,咬咬牙,对裴璧云道:“裴公子,太子殿下她……私下里差了人,给姐姐送了好些名贵礼物。我恐怕太子殿下对姐姐别有妄念,还请裴公子仔细着些。我…我也是为了姐姐与裴公子好!”

    裴璧云的神色微微一凝。

    郁琳琅不等他开口,慌张地转身,朝着簪笏台中跑去。一边小跑,她一边暗暗道:姐姐撕碎了她好不容易从荣福郡主手下争来的名贵衣裳,她自己却得了太子殿下赏赐的皎星纱,这不公平!

    裴璧云若是聪明些,就该想法子让太子殿下早点断了这条不该有的心思!

    ***

    入夜,簪笏台。

    晴若在屋中取出了自己的琴。

    说实话,她的琴技比之当年已是生疏了许多,算不得多精妙。旧时她辛勤练琴,不过是因孔氏想让她在太子殿下前一展风采,因此特意嘱咐。自得知自己无缘东宫主位后,她的琴便被闲置了。若非近来要教琳琅弹曲,她恐怕都忘了这回事了。

    《凤栖梧桐》不是首简单的琴曲,要想练会,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晴若粗粗试了几个调子,便有些气馁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郁天涯探出半个身子,对她悄悄道:“姐姐,你忙不忙?父亲、母亲都不在,我们偷偷出去骑马呀。”

    晴若听到“骑马”,有些心动,但想到那首《凤栖梧桐》,便道:“我不去了,我先练琴。”

    天涯惑道:“姐姐也在练琴曲?琳琅练琴,是为了选秀;姐姐怎么也练起来了?”顿了顿,他厚着脸皮,笑容满面道,“可是弹给我听的?”

    晴若怔了一下,微微好笑,旋即温声解释道:“这是给裴公子的还礼。他送了我一本很是贵重的书,我总得有所报答。”

    听到“裴公子”三个字,郁天涯的面色便肉眼可见地黑下来。他挠了挠门扇,道:“姐姐啊,男人送你礼物,你收下便是了,怎么还要还礼呢?”

    晴若道:“礼尚往来,不可受而不还。”

    郁天涯最烦听这些大道理,他蹙眉,有些懊恼地说:“姐姐,你给裴公子弹这首琴曲的时候,让我也跟着一同饱饱耳福,可好?我还没怎么听过姐姐弹琴呢。”他才不会让晴若与裴璧云那厮二人独处。

    晴若想了想,答应了:“你不捣乱,我就带你去。不准拔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准当着旁人的面舞剑,不准把脚翘到桌面上来。”

    “我不捣乱,我绝对不捣乱。”天涯对天发誓。

    晴若说:“那我就答应你。”

    天涯闻言,换了个飒爽姿势倚在房门上,道:“姐姐,我都这么听话了,你还不和我出门一道骑马?机会难得,今夜父亲、母亲全都不在,没人来管你是骑了马,还是爬了树。走,咱们一块儿做大侠去。”

    晴若一听,想到马上那自由自在的风景,心底微微痒了起来。于是,她放下琴谱,跟着天涯一道踏出了院门。见着天涯穿的少,她还提醒道:“夜里风冷,小心些别着凉了。”

    天涯要去牵马,先走一步,晴若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天涯出了院门,走到了簪笏台外的翠竹小径上。抬眼间,他瞧见一道身影,如幽魂似地在小径上乱晃着。他胆大,暴喝一声:“谁在那里?!”

    那孤魂似的瘦削影子停下了,旋即又慢慢朝天涯靠近。待走近了,天涯愕然发现,这“孤魂”却是个活人,穿着明黄龙袍,戴帝王玉冠,面容瘦削微病,正是当今天子,宁景盛。

    “参见陛、陛下……”天涯在宫宴上见过他一回,便跪下行礼,心底则疑惑不已。

    宁景盛怔怔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似魂魄出窍了一般。好半晌,宁景盛才颤巍巍伸出孱弱的手臂,亲自扶他起来,道:“……免礼。”

    郁天涯起了身,蹙眉道:“启禀陛下,家父、家母今夜至太后娘娘处听讲佛,尚未归来。若是陛下有令,天涯这就差人去寻父亲、母亲。”

    “不……不了。”宁景盛摆了摆手,眸光里有一分狼狈,“朕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说罢,他望向天涯,眸中竟有几分沧桑动然,“天涯,你…如今,也有十八岁了罢?”

    郁晴若踏出簪笏台时,恰好撞见这一幕。

    她不敢上前打搅,立即旋身藏到了一片竹林后。她方藏好身子,耳后便传来一道含笑懒然嗓音:“晴若小姐,你也在此处偷听?真是巧了。”

    晴若微惊,侧身一瞧,却发觉身后的林间站了道高大身影。韦鹭洲把玩着一柄折扇,唇角勾笑,正望着竹林外的宁景盛与郁天涯。

    晴若起了戒备之心,小声道:“是巧了。”

    这肃间王韦鹭洲,正是梦中那令郁家覆灭的元凶之一。诚然,父亲的贪欲妄念是罪魁祸首;可若非韦鹭洲巧言令色,允诺给父亲种种好处,父亲也不会踏上他的贼船。

    更何况,韦鹭洲的妹妹荣福郡主一向与自己不对付。在韦鹭洲面前,她还是谨慎些好。

    也许是她的戒备太明显,韦鹭洲竟直白问道:“怎么,你怕我?”

    晴若说:“肃间王位高权重、军功赫赫,我一介闺阁女子,自会敬畏。”

    韦鹭洲唇角笑意愈发慵懒,道:“哦?原你是这般敬畏我的?那你若知道,当初我险些向你提了亲,岂不是要吓破了胆?”

    晴若愣了一下。

    韦鹭洲压低了嗓音,声音里掺一缕愉悦的笑意:“只可惜,我的聘书刚出王府,便被太子殿下扣下了。不过,太子殿下也是失算——他本以为裴璧云只是向你妹妹提亲,便只做壁上观。未料到,裴璧云耍的却是偷龙转凤的把戏。为此,他可是气得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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