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喧闹的脚步声，保罗捏紧魔杖，掀开帘角偷偷看去。
可惜外面飞沙走石，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无奈走回人鱼先生身边守着，却发现对方醒了。一灯如豆，曲折的光线透过水面映在那张不属于人类的脸上，晦暗不明。
保罗捏了捏他柔软的指蹼：“再休息会儿吧。”
说完他自嘲地笑笑：“我都忘了，你听不见我说什么。”是啊，他从小就不够聪明，姐姐强大又美丽，在家族中占尽了风头。可他呢？充其量只有魁地奇玩得还行，却被视为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向来没有人愿意听他的声音。即使是赛场上，找球手也是最特立独行的一员。不需要合作，只需要孤身猛进，找到那一枚金色的飞贼。
人鱼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带着冷血异族特有的疏离冰冷。保罗接着往他身体上洒水，小声说：“和你抱怨这些，大概是我疯了。”
“乖，再睡会儿吧。”他俯身听了听对方逐渐有力起来的心跳，合拢双手放在耳侧，做了个“睡吧”的手势。
人鱼两腮轻微鼓动，当真闭上了眼睛。
外面乱成一团，混战中，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随着巫师军团进退。凤凰拍打巨大的羽翼，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
阿不思反应极快，展开柔软的水幕护住两人。格林德沃皱眉：“打算怎么办？”
烟花一样的魔咒不断在凤凰身上爆炸，它已经被彻底激怒，双目发红，尖啸着喷出火舌。两人躲开一波攻击，心中摇摆不定：到底是救下凤凰，还是趁他死后涅槃最虚弱的时刻再出手抢夺？
谈话间，巨大的水龙从溪流里腾空而起，绵延的暴雨也被卷入其中，数名巫师操纵着它，编织成了硕大的水网，兜头罩向凤凰。
接触到火焰，水网发出吱吱的响声，水汽不断蒸发，可因为周围水源充足，水流源源不断地补充进去，竟当真网住了凤凰。它周身流光溢彩的火焰羽毛暗淡了一下，拼命挣扎着想要脱开诡异的巨网。
先前被追打得屁滚尿流的巫师们精神一振，纷纷掉头反击。凤凰身上瞬间多了无数狼狈的伤口，羽毛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混着火焰和雨水，无比凄惨。
眼见局面趋于稳定，格林德沃皱眉。浑水才好摸鱼，假设巫师毫发无伤地将凤凰击败，他们也很难讨得好处。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给巫师阵营添点乱的时候，营地里起了骚动！
“该死，混进了奸细！”几人匆匆跑来，为首的赫然是真正的“菲力克斯”的大人。
这下麻烦大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垂头缩进人堆里。可菲力克斯并没有注意到黑压压的巫师队伍，率众直奔自己的专属帐篷。
保罗！邓布利多心提到嗓子眼，不顾格林德沃的阻拦，跟上队伍尾端。帘门在魔咒作用下瞬间吹飞，无数攻击魔法直奔室内。
“停手！蠢货！”菲力克斯气得跳脚，“损坏了我的藏品！你们就都给我滚蛋吧！”
巫师面面相觑，迟疑着垂下手腕。然而，帐篷里空空如也，笼门大开，侥幸存活的神奇动物都跑了个干干净净，试验台上的人鱼也不见踪影。
菲力克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找！不管是那个毛贼！还是我的宝贝们！一个都不许放过！还不快去！！”
似乎被他粗哑的嗓音吓到了，一只干瘪瘦弱的嗅嗅从帐篷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怀里还捧着一枚金加隆。
众人愣了一秒，而后一拥而上，直扑那只鼹鼠一样小动物：“嘿！抓住他！”
嗅嗅一声尖叫，灵巧地扭了扭屁股，消失在帷幔间隙。趁着嗅嗅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邓布利多匆匆扫视室内，魔药被取走了，没有留下明显的血迹，显然保罗早就做好了逃离的准备。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在……
帐篷外不远处的冰冷溪水里，保罗浑身颤抖，拖着昏迷的人鱼奋力向前游。他不擅长游泳，可别无他法，只有这样才能救下他！
水流湍急，不断有碎石刮擦在两人伤痕累累的皮肤上。血腥味慢慢蔓延开来，他怀中的人鱼抽了抽鼻翼，霍然睁眼——熟悉的水腥气，打旋儿的水花，不，这不是恶臭的鱼缸，他这是……重新得到了自由？
温暖手臂紧贴着冷血动物的冰冷皮肤，像是滚烫的火炉。人鱼眨眨眼，彻底恢复清醒：是人类，是捕捉他，伤害他，险些害死他的该死的人类！
尖锐的指甲弹出，人鱼用力摆尾，挣开怀抱，闪电般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作为水中王者，他即使身受重伤，对付区区一个人类也绰绰有余。保罗猝不及防，被拖入水中，可怕的窒息感瞬间包围全身。
“你……”咕噜噜一串泡泡吐出，明暗变化间，他终于看清人鱼的长相。眼珠是无机质的冰冷，唇色泛青，柔白的长发张扬地铺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鱼五指收拢，面无表情地歪歪头，打量他痛苦挣扎的模样。
我这是……要死了吗？保罗的挣扎慢慢微弱下去，肺部酸涩疼痛，像是要裂开一般。他无神的眼睛张开，定定凝视着水面上不断坠落的火光。这场景壮烈且魔幻，是他曾期待过的冒险。
但美丽的冒险不属于他，他快要死了。保罗无力地合上眼睑，一滴热泪悄无声息地淌出，转眼被冰冷的湖水吞噬。
人鱼眼中微微起了一丝波动。这凶悍的野兽犹豫一瞬，决定屈从自己的愿望。他摆摆尾巴，慢慢探过身，舔了舔对方纤长的眼睫。
咸的？这气息如此熟悉，勾起一丝莫名的燥热。人鱼松开手指，细致地吮吻过线条流畅优美的眼角，而后一路往下，含住对方冰冷柔软的唇，渡过一口氧气。
他锋利的牙齿磨破了对方饱满的唇角，红色的血液似乎令他感到好奇，灵巧的舌头探出，将血珠一滴不落地卷进口中。
保罗在窒息边缘浮浮沉沉，隐约感到粗糙冰冷的舌面磨蹭过自己的口腔，不容抗拒地深入内壁，却无力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消失了。他睁开酸涩的双眼，发现自己倚靠在岸边，浑身湿透。空中的战争还在继续，四周喧哗嘈杂，而人鱼已经失去了踪影。
“他在那里！”似乎有人兴奋地喊叫着。一道魔咒射来，凭借着条件反射，他撑起半身一个翻滚，躲过这一击，伏在湿润的泥沼里重重喘息，再也无力起身。
“保罗！”伴随着清亮的声音，一柄狭长的黑影向他袭来，保罗抬手抓住，才发现竟是幻影1900。
扫帚！沉重的身躯似乎被赋予了力量，他浑浑噩噩的双眼睁开，再一次充满无往不利的锐气。
曾有无数次，他在球场中心滚落泥底，却也无数次挣扎着从泥沼中飞向天空。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保罗咬紧牙关，颤抖的手臂死死抱住扫帚。幻影1900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瞬间冲破了牢不可破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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