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仗义,不多事。”大房给崔玉下了注脚,热情地重新介绍给赵子铭和元书昀。
“以后干啥都带上她。”这是最终结论。
赵子铭和元书昀面上都笑眯眯的,内心如何活动却不知了。
莫名其妙,被拉进去了。
不过,也结下了一个仇家。
秦老师开车抵达学校门口,一溜儿五人下车后,夏涵留最后对她道,“你别太得意。”
崔玉站校门口,整个早晨一句话没讲,就这样了。
秦老师拍拍她肩膀,“你在高三六班,先去找班主任吴老师报道,其它事情她会安排好的。”
海城实外初高中部同在一个校区,实行的是封闭管理制度。学生周一早晨入学,周五下午才能被放出来,中间几天家长只能在晚上固定时间通话或者偶尔探视。
白女士不知从何种手段,硬从制度上抠了一个口子,将五个应考生给弄成了走读。不过为了降低影响,让他们低调,每天早晚只从学校后门的一个后勤员工通道走,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吴老师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性,看起来打扮得很普通,但严谨得连根乱飘的头发丝也没有。她见了崔玉便谈起她在原来学校的成绩情况,在那边应该算是最尖子的,可到了这边应该继续加强,特别是外语。原来学校的英语程度只是普通应考,本校则不同,在应考的同时还需要精读。不说出国班,只说重点班可能也比不上,因此,希望她在合理分配学习时间的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英语补强上面。
她被安排的是平行班。
崔玉点头,老师说的挺对。
便被带去了教室。
吴老师显然很有威严,原本乱糟糟的学堂,她只是进去清了清嗓子便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崔玉,从今天起便是你们的新同学了。”
崔玉抬眼一看,几十张年轻倔强的脸孔,而最后正中央坐的,赫然便是房白林。
“哪,你的座位——”吴老师正在安排,视线在后排的几个空位上挪来挪去。
“老师,让老崔坐我旁边呗。”房白林站起来,“方便给我补补课。”
吴老师顿了顿,看看崔玉,老成持重的样子,应该不是胡闹的人。新学生走的是房家的门路,她清楚,但成绩不错,看起来也挺可靠。她点头,“去吧,和房白林好好相处。”
崔玉紧了紧书包带子,去了最后排。
大房脑袋搁桌板上,“老崔,嘿,没想到你跑我这班来了呀。”
她拉开凳子坐下,将书包塞桌肚子里。其它几个成绩都挺好的,家里条件好,一路从初中国际部直升高中国际班。李婉和白女士不可能安排她去那边凑热闹。只有房白林,顽固,成绩中不溜,在平行班混吃等死。她既然做了陪读,当然是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同个班,一点也不惊喜意外。
“嘿,这是老崔,可仗义一人了——”他马上向周围的人宣传,生怕不知道两人有关系。
崔玉深深叹口气,她见过白女士两次,那么高贵优雅的女士,到底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儿子呢?
开学第一天,高三年级摸底考试。
单人独坐,征用了体育馆和食堂。
崔玉从来不怕考试,但做实外自己出的考卷做得心肝儿胆颤。上午熬到中午,一个人去食堂买了一份饭,没滋没味地吃完。下午继续理综,又是一场打击。
考砸了,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背着书包,闷不吭声地出教室。
大房完全没感觉,领着她穿后勤通道,“咋不说话呢?不就摸底考试吗?砸就砸了呗,反正晚上肯定有老师来讲题的。”
崔玉看他一眼,“你考得咋样?”
他哈了一声,故作神秘凑她耳朵边,“我交白卷,你信不信?”
信个鬼。
也是巧了,两人贴得紧的时候,夏涵横穿了通道过来,一双眼睛委屈死了。元书昀拎着书包跟在后面,赵子铭冲出来拽开大房,架着他往外走,说的都是游戏上的事情。
夏涵理也不理她,转身快步走开。
元书昀问,“咋了?”
她抬头,“考砸了。”
“没事,来得及补。”
比起不知事的大房和咋呼的老赵,元书昀是真暖男了,可惜审美有问题,喜欢夏涵那样的娇娇女。
“谢谢。”她表示感谢,但还是拉开距离,落到最后了。
秦老师的车停在后门不远的地方,崔玉照例坐副驾,后面宽敞的位置留给少爷小姐们。
她抱着书包一言不发,手指搅在一起。
自尊心是莫名的东西,李婉多次强调不要在乎它,勇敢地说想要然后为之而努力才是正确的事情。她说到做到,连崔明生也道,“你妈是个市侩的人,但她也是个活得很诚实的人,这一点你要向她学习。”
崔玉没办法让自己不在乎,省重和国重的水平差距明摆着,还想做尖子得付出更多。她的心有杂念,之前不愿意陪读,一则是怕伤自尊,二则是怕被嘲笑和孤立,可这些小心思在遭遇了一次滑铁卢后都不重要了。
后面三男一女吵闹成一团,他们是真少爷小姐,被养得矜贵精心,没学会小人的行径。他们纵然不欢迎她这个外来客,特别是夏涵的敌意明显,但也没在她失意和自卑的时候说风凉话。
“秦老师,补习的老师什么时候到?”她开口问。
秦老师启动车,“回去先吃晚饭,然后休息半个小时。老师七点钟到,晚九点离开,之后你们自习到十一点。”
她点点头,将书包抱得更紧了。
大房作死,探头上来,“老崔,你没必要这样吧?就个摸底考试,别搞得跟要死人一样。”
夏涵抓着他胳膊往后拉,“坐好,别胡闹。”
赵子铭却跟着往前探,“老崔,考砸啦?想补课?哎哟我去,别整那么大压力行吧?”
“你们别瞎说,这不是压力大,是高三应考生正确的态度。”秦老师稍微加快了速度,“晓得自己的弱项,明白自己的弱点,有针对性的加强——”
“OK,OK。”大房举双手,“知道她是好学生啦,真是晦气。”
崔玉回头,看他一眼。他脸上忿忿,偏头看窗外,明显很失落的样子。这家伙,不会昨天她跟着跑出去一趟后以为她是个玩伴才热情的吧?现在发现她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又要冷落了?
怎么有这么幼稚的人?
晚餐很丰盛,秦老师不仅管理严格,厨艺也很了得。安排少年们吃好晚饭,马上按照课程表联系了今天晚上的补习数学的朱老师,确定他会在半个小时候到。
崔玉早早打理好自己,搬了课本去三楼学习室看。
大房见了她就没好脸,逛荡着坐后面去,脚架在她的凳子腿上。她低头看了一下,他道,“我就知道我妈让你来没好事,枉我还觉得你仗义。老崔,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当然对得起。
大房见她死不悔改的样子,叹气瘫在课桌上,“得得得,算老子看走眼了。”
和数学老师一起来的,还有白女士。显然,大房头天晚上的出走事件对她有影响,必须亲自走一趟。她让少年们先上课,自己准备宵夜和点心,下课了一起吃。
崔玉晓得下课后才是重点,强行抽离思维,跟着老师走。老师进来和大家互相介绍,并且拿出了今天摸底考试的数学试卷,她心崩得紧紧的,再想不到其它。
下课,楼下传来若有若无的蛋糕和面包香气,应该是白女士亲手烤给房白林的。
夏涵站起来对崔玉道,“叫你耍心眼,这回该被教训了吧?白阿姨来肯定是要教训你们。”
崔玉收拾试卷和课本,没搭理她。
她却心情很美好地冲下楼去,老赵和元书昀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大房慢悠悠站起来,“老崔啊,还要少爷救你不?”
她抬眼看着他,他乐呵道,“你可是好学生,干一回坏事就很糟糕了。我虱多不痒痒,多一桩少一桩没关系。嘿,要少爷揽事说是被拉出去的,得听少爷话。”
“怎么听?”她问。
“以后少爷叫你干啥就干啥,别跟夏涵似的打什么狗屁小报告。还有那啥努力学习什么的,就别了啊——”
“那就算了。”崔玉往外走,“考大学对我很重要。”
“我去,少爷都说了撑你一辈子——”
谁能负责谁一辈子?
崔玉站门口回头,有点轻蔑地看他一眼。他耍无赖,“那我告诉我妈是你勾引我出去玩的——”
“随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呗。”最了解儿子的是亲妈,一个才来一天的少女能勾引了?如果真能,起码得是大美女级别的吧?她这样的,差太远了。
果然,崔玉在秦老师房间见到白女士的时候,她笑得很温和,一点异样也没有。
“阿姨。”她叫了一声。
“小玉,还习惯吧?”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快来坐。”
秦老师将床边的沙发凳推给她,她有些拘谨地坐上去。
白女士是典型从画上走下来的仕女,美貌、且学识和风度动人。她没有任何一点咄咄逼人,首先肯定了崔玉的学习态度,对她在这小群体内起到的鲶鱼效应十分满意,绝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秦老师侧面敲边鼓,正面表扬了她积极的学习态度,还对白女士道,“崔玉很稳重。”
崔玉有些狐疑,大人们是先扬后抑?怎么夸得跟朵花似的?难道前面进来的房白林把昨晚偷溜出去的责任全部揽自己身上了?不对吧?他现在对她有点不得劲。
她想了又想,还是主动说了。
“阿姨,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出去纳凉,遇见大房想出去。我担心他一个人不太安全,就跟着去了,在网吧玩的游戏。很抱歉,我没阻止他——”
白女士立刻阻止了她的自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我就知道李婉养的女儿没错。你做得很对。以后白林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就好好跟着,阿姨谢谢你。”
崔玉出房间还有点晕,这样就算过关了?不仅没有责骂,反而是夸奖?
大房站在门外等,见她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略有些得意,“被骂了吧?”
她摇头,完全没有。
“没有?”他不敢相信,但略想了想后却垮了脸,略有些敌意,“多好的狗腿子,当然不骂你了。没劲!”
彻底把她当敌人了。
崔玉回房间,摸出手机想向父亲倾诉,但又怕打搅他休息。犹豫良久,她给小姑姑崔明烟编辑了一条超长短信,说了那些小苦恼。
崔明烟很忙,平时不太用手机,她以为会像以往等好几天才有回复,这次却很快就来了。
“白女士想要一个眼线掌握儿子的行踪和想法,你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了。她会鼓励你继续做好小跟班的,小玉儿加油。”
她苦笑一下,丢开手机翻倒在床上,沉重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短信声音又起。
“小可怜,烦恼了吧?这个周末我在海城艺术中心的首场独舞表演,给你邮几张票,请同学们来看,搞好关系吧。”
小姑姑是芭蕾舞演员,走的高雅路线。
崔玉深深怀疑,房白林那种中二幼稚的家伙能不能欣赏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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