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十六
被阴影当头笼罩住时,君麻吕已经走出很远。
他抱着我爱罗踩在蔚蓝的溪流中,那些水流安静在他脚下流淌而过,两岸林海将镜面一样清澈的水面映照出深浅不一的绿,让人不禁开始期待它在秋天时的美丽模样。
身边的粉发少女落后半步地跟在他身侧。骨头将他们的手腕连接在了一起,中间缀着一节节的骨头锁链。
被锁住的春野樱很清楚这些凭空而出的骨头是怎样把她抓住的。
银发少年靠近时,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上的苦无以做防御,而那些森白的骨头就在这时好像蛇一般地,在她举起的手腕上绕了一圈。
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将手放进去的……
「没见过的能力,是关于骨头的血继界限吗?」未知的东西让人忌惮,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地跟着银发少年走,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越看越迷茫。
「这个家伙,看不来并不大啊,这样的年纪就跟佐助的哥哥一样加入了晓吗?明明好像是和卡卡西老师很熟的模样,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
落在水面的阴影由一个小点逐渐变大,君麻吕没有再避开地将手上的骨头解开,连同我爱罗一起交到了一脸惊讶的小樱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退开来,将乘坐飞鸟的金发少年引到更为广阔的水域。
也与预料中的一般,迪达拉根本没顾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女,而是径直地朝着他追了过来。
他们就在湖面上交战。
刚经历过高强度战斗的身体再一次被调动起来,爆炸在水面溅落无数水花,向下坠落,就好像下起了晴天雨。
隔着雨帘,湖水连成一线地从他的指间落下,君麻吕握拳,将这些水也一同捏碎在手中。
浅色的唇抿成一线,碎发搭在他额前,戳在他翘起的睫羽上,他的眼瞳比湖水还要清澈碧蓝,盛着整个盛夏的梦幻与清凉。
迪达拉在高空上凝视他,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如注视一朵将要在黑暗中燃尽的灯花,又或是冬日里最后的冰雪。
他的心脏为这极尽盛大、却转瞬即逝的美丽而欢呼狂热,但又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对方的存在完全符合他的美学,从发丝到脚跟,即使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呼吸着,就是他完全抵抗不来的克星天敌。
“由我来亲手解决就好了吧,将这种无法抵挡……”迪达拉低低自语,做出决断。
就好像亲手引爆炸弹制造爆炸艺术一般,只是这一次……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他难以忘记。
将蠍的嘱咐抛诸脑后,他的金发在俯冲中迎面涌来的风中扬起,原本的气愤心情,在做出决定后的此时又无比安静了下来。
爆炸声再次嘈杂地响起来,未落下的水花在空中便因爆炸的余波而蒸发作水汽,这些白色的湿润雾气缭绕在脚边,一丝丝一缕缕的,由其中人的走动而分割拉长。
君麻吕的袖摆完全被炸毁了,耳边也时长时短地嗡鸣着,他的眼睛藏在发丝下看着头顶的迪达拉,这立即让后者感到了不爽。
「居然还这样看着我。」
他们再一次交战,到彼此的查克拉都所剩无几,银发少年再用不了血继,迪达拉也从瘫了的粘土鸟上下来,踩在水面上。
他的攻击被格挡下,进而又狠狠拽住君麻吕的衣领使劲,两个人一齐沉进水里,这个时候迪达拉就用另一手抽出藏在手里很久的短刀,惨白的刀刃在蔚蓝的湖水中滑过一道带着细小气泡的弧线,又被他蓄谋已久歹毒地送入面前人的胸膛。
带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这样报复下去的执念。
然而感受到危险,而最后自动展开的骨头盔甲挡住了他的动作,使得他对准对方心脏的刃尖再也寸进不了半分。
“连身上的骨头都可以利用,你是个怪物么?”他恶狠狠地质问骨头后面的君麻吕,声音却在水里全都消失了,什么也没有传递过去。
对面,银发少年在深邃的水底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很疲惫。
“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出来干嘛……”迪达拉嘀咕着,吐出一串气泡,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很麻烦,然而下一秒变故就发生了,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惊讶上。
君麻吕主动解开了血继。
在骨头收回去的同时,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正感觉困扰的迪达拉的手——
「凭借你这样子,真的能杀掉我么?」
当他牵引着迪达拉的身体在水中向前倾时,就好像是落入他的怀抱一般的姿态,两个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那把短刀也在失去坚硬骨骼的阻拦后,深入了他的胸口。
只一瞬,血珠便从刀尖冒出来,氤氲成一线地向上飘去,在这片黑蓝的世界中鲜红得刺眼。
金发青年的眼瞳猛地缩紧。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
带着血珠的短刀便从他们中间飘摇着笔直沉了下去,直坠向墨蓝色的水底深处。
然而趁着他这一瞬的怔忪,君麻吕并不放水,稍稍抬起手,便牢牢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唔——”
……
战斗中的大意无疑是致命的,但往往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已经晚了,迪达拉双手握住面前人的手腕,目光也不觉凝住向下。
那只箍住他喉咙的手掌干净而纤细,可没有人会怀疑它其中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根骨头将你的喉咙洞穿来。
他感受到了它的收紧,随后便是氧气被带走的窒息感,君麻吕靠他很近、与他面对面相视着。
没有一丝属于罪魁祸首的自觉,银发少年的目光轻飘飘的,犹如一道柔软的虹光,身后银发在水中散开,他的睫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升起小小的一连串的气泡。
「你杀不了我。」
「因为,你没能拥有…杀死我的觉悟。」
他的唇瓣在水中张合,脸上露出失去兴味后的失望之色,而眼中的神光是深远而空明的,隐隐地透出一种了然般的怜悯。
明明耳边依旧是水涌动而过的闷声,迪达拉却读懂了他唇下的每一个字,甚至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太震慑心神,而恍惚感觉对方是伏在他耳边说话的。
「不抱着杀死我的念头去创造我的死亡,你根本没能奉行自己的艺术。
瞬间迸发、绽放、泯灭的美,凭现在的你真的能制造出来么?」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究极艺术,从来都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想要依靠他人的死亡来制造瞬间的、短暂的美的人,到了最后关头却都无法下手,这样说起来不是很可笑么?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终于了解他眉梢眼角似有若无的悯然到底从何而来,迪达拉在一怔过后,终于被点爆一般反应过来。
他的艺术不容反驳,然而对话的话语终究动摇了这份长久以来的坚持,愤怒与一股不知名的羞恼混合在一起,使得他整个人都处于临界的边缘——
在这时,君麻吕却慢慢松开了手。
他看了迪达拉一眼,在后者复杂也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里,拉住他向上游去。
·
落下在水中的光线折射飘摇着,一直到从湖面上冒出头,没有等待,也没有对话。君麻吕重新站立在水面之上。
“你……”
望着他的背影,浮在水里的迪达拉迟疑了一瞬,他感受到手中多出了的东西,抬手去看,才发现是那枚被拿走的「青」之戒指。
金发服帖地顺着他的肩际落下,他在水中抬起头,辉夜少主已经走出很远了。
“就算我没有杀你,你很快也会死掉的……”他在后面喊话,“还没有人能中了蠍旦那的毒不死的!”
声音回荡在整片低陷的山谷,君麻吕却一刻也未曾停顿脚步,更没有回头。
他低着头寻找与木叶的粉发女忍汇合的路,将迪达拉一个人抛在脑后,光洁如镜的水面随着他的脚跟落下,如生出花朵一般,波纹一圈圈漾开来。
在这个时候,夺走一尾的计划已经完全结束了。
虽然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崎岖,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成功了。
要拼命忍耐从能压抑住从指尖到发丝的恐惧与厌恶感,脑袋叫嚣着要将身体上沾到的每一滴水都甩开,君麻吕的脸上却平静得可怕。
“好讨厌水啊。”
完成任务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困扰了。
当他站在春野樱面前时,这样说出了正式认识的第一句话。
他的样子简直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低着头注目着她,而每一次眨眼便要担心水滴会落在眼睛里缓慢地抬起再磕上。
他等了一等,也没有等多久,就伸出双手,因为袖子被炸毁了一支,他探出的右手直到肩膀都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纤细骨感,带着病态却恰到好处的性感的惨白,“你没有趁机逃走呢,这样很好,呐,将一尾还给我吧。”
其实已经打算好逃走,正准备走却转身就被撞见的粉发少女尴尬地“啊”了一声,可她听着这话,心里又生气起来,“我爱罗是我们的同伴,砂隐村的风影大人,你干嘛一尾一尾地叫他……”
可在她一抬头,看见君麻吕的脸和他算得上暴露的装扮,声音便没了力气一样一点点弱下去,最后完全发不出来声音地羞红了脸。
等反应过来,君麻吕已经把我爱罗抱走了。
他将风影大人打横抱着,垂着眼睫端详了几息,确定对方依旧活着后满意地抿起唇。
“我们走吧,”他招呼身边的临时同伴。
“我也一起?”沉浸在扭捏里,粉发少女仰头奇怪道,“你…你不放我走么?”
“嗯。”君麻吕没有解释,他往前走出一步,陡然感觉一阵剧痛袭来,锥心蚀骨,从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疼得眼前一黑,迈出这一步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也不能动。
后面跟上来的春野樱一愣,看出来他此时的不适,犹豫片刻,还是出声询问。
“……你怎么了?”
可是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实在听不真切,君麻吕不由“嗯?”了一声,希望她能再说一遍。
可只是简单的思索的时间,更尖锐的疼痛便似堆叠的浪潮一般侵蚀而上,连同所有思绪都一同牵连绞断,等意识回笼,他已经疼得直直跪了下来。
供他站立的查克拉早已无法控制,君麻吕几乎一头栽进水中,幸而眼疾手快的木叶女孩一把扶住了他,又拉起了他怀中要掉下去的一尾人柱力,这样才勉强使得他没有再次沉进去。
“是受了伤吗?”出于医疗忍者的本能,春野樱不由侧头询问他,刚才追上了的金发青年来势汹汹,明明同样好像是晓组织的人,可是那一副要杀死银发少年的模样,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君麻吕靠着她,刚想开口否决,喉间便涌出一股腥甜。
“唔——”
黑红的血液顺着微启的唇滴溅入水面,晕开做丝絮状,又倒映在他已经失去神光,蒙着一层薄雾的碧瞳中。
君麻吕死死抿住唇,他压抑住痛苦,颤抖着抬起手背拼命地想要擦去口边的血,鬓发也被染成粉红,最后他实在压抑不住,低着头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是毒/药还是其他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想关闭咒印,此刻却已经不得行,连鼻中也涌出黑血,那样多地涌出来,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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