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错嘛,小子…被我踹了一脚,居然还能站得住……”
从他撞到墙壁,那道属于偷袭者的墨绿色身影便如影随形般袭上来,在其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冰冷的、裹杂劲风的拳头也直朝胸口逼近。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在你进犯木叶之前,就该做好会有今天这一天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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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场上音忍的掩护,又被药师兜背弃、封住了握刀的右手,似乎……已经走到绝路了。
他在怔神过后,近乎于置身事外地、冷静机械地思考着,并无任何其他想法,只在一片恍惚朦胧的视野间,等待疼痛的降临。
……
“……为什么要拦着我,卡卡西?”
已经没有音忍站立的圆形会场中,风卷过叶片,从三人中间飘过远去。身着墨绿色连体衣的木叶上忍皱着眉,看着突然出现并挡在他身前的伙伴。
四象炎阵已经解除,大多数空出手的木叶忍者都纷纷跃上观赏台,担心着三代目的安危,而想要去寻找这位大人的踪影。
场上一下子平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几位与两人相熟的年轻忍者,惊异于这边的对峙,而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地上卷起来的土黄色烟尘依旧一阵一阵低低吹过脚畔,凯活动着自己刚才收回来的拳头,一面皱着浓眉、用严肃的眼神瞅着面前的白发青年,一面低声嗡嗡道:
“喂、卡卡西,你该不会是想要耍赖吧……”
“就算不加上他,我也已经打败了有二十二个敌人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比赛都是我赢的。”
他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对方那张百年如一日的脸,正打算开口劝他要愿赌服输,比赛这种事我赢一场,你赢一场是很正常的,嗯……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是我赢啦之类的。
面前人却直接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做……”
……
他的声音低哑,其中包含着的疲倦与干涩却叫凯微微一愣,不知道这句突然冒出来的问题与他的提问到底是有什么关联……
他心里想着卡卡西是不是真的怕输,所以气坏了,忐忑着打算把这个敌人让给他时,另一道分外耳熟的声音也在陷入异常寂静的会场上响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在你跟着药师兜进场时。”
白发青年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瞳沿肩侧下移。
随着他的视线,墨绿连体衣上忍看见了他身后刚才一直护着的敌忍,也看见了敌忍面具下那双翡翠似的碧绿眼瞳。
——他靠着灰白的墙壁站着,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兜帽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然被掀开了,露出的银白色长发凌乱地翘起,几缕长长的垂落下来,垂至下颌。
一道斜斜的裂缝贯穿了红白色的面具,使其上的笑容也像增贴了一道裂痕一样有些怪异。
他站在那里。
然后,以他为中心,随着声音的落下,一种奇异的古怪的氛围、降临了。
夕日红左右顾盼了一下。
她对这个面具是没有印象的,因为站的远,也不太听得分明几人的对话。
此刻困惑之下,小声向旁边人询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卡卡西为什么要拦住凯?”
她等了一等,却没有回复。
“……红豆?”夕日红偏过头,轻轻念了一声同伴的名字。
黑发少女一动不动。
她保持着直立的姿态,流海之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倒映着银发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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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君麻吕就逐渐能自己总结出一点东西了。
比如,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要杀的人抱住你时,将刀捅进他(她)的心脏就可以了。
流出来的血粘在手上,要马上洗掉,因为味道有些奇怪,即便是用纸去擦,也会有一种铁锈的腥气。
死去的人很安静,可以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活人也很好,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心情好。
可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会有感情在,而情感这种东西……就很难弄懂了,也很难总结出什么来。
……
卡卡西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他回答道:“我知道啊。”
虽然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问这样傻的问题,但他一直很听卡卡西的话的,卡卡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卡卡西问他话,他也要很快地回答,理直气壮地像回答的是“橘子好不好吃”这种问题。
他看着卡卡西,卡卡西也看着他,缭乱的短发搭在笔挺的鼻梁上。
“……你为什么要帮药师兜呢?”
好像是怕他又很快回答,卡卡西就补充说,“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君麻吕想一想。
他先是垂着眼睫想,后来又望了望天空。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今天上午就想过了,可是他不想让卡卡西难过,就按照他的意思、假装很认真地多思考了一会儿。
……
过了一会儿,在卡卡西、以及不知道为什么都望过来的人的眸光里,君麻吕做出了想出答案的样子。
也许是看他的人太多了,也许是肩膀还是很痛,不知道为什么,在回答的时候,他就突然有些紧张得磕巴起来。
好在有面具挡住了脸,谁也不明白,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就是了。
“没有理由,想做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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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的、戴着黑面罩的担当上忍觉得心底有些凉——但他还只是觉得有些心寒。
他好像在用心脏温暖一块坚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他感觉到那块冰似乎是融化开了。
然后在后一天发现是错觉。
他张了张唇,好像是要压下心头的另一股情绪,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
比难过更浓厚的是一种微妙的恐惧,那种仿佛将要失去一切的恐惧会在失控之下转换成其他的、更难以遏制的负面情绪。
他想要在此之前控制住它,像绑缚住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
可是失败了。
在卡卡西身边的凯、夕日红还在惊讶沉默于他口中叫出的人的名字时,有两个上去观赏台屋顶的上忍伴随着一直守候在结界那里的暗部下来了。
几乎是失魂落魄跌撞下来的。
他们没有说话,但已经带来了不好的讯息。
——也是压倒理智,使那份恐惧转化催生为愤怒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代目大人死了。
在君麻吕帮药师兜拦下会场中的木叶忍者时,三代目大人被大蛇丸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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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吗?」
有什么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
或许是没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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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久的沉默后,他问:“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知道三代目会死吗?”
声音是勉强而不成声的,好像一种彻骨的严寒灌进了肺腑,连呼出的气都是带着疼痛的。
君麻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觉不妙,但在心神牵挂在这句问题上,他还是闷闷地摇了摇头。
白发青年的眼瞳忽然神经质一般颤了颤,一贯纯黑的眼睫在自灵魂深处溢出来的死寂中向下压了压,好像要掩盖住什么一样。
他依旧注视住君麻吕的眼睛。
“那么……”
“君麻吕……”
“你知道错了么?”
……
在漫无目的的、好想要直抵世界尽头的风里,君麻吕站在围墙前,在这句话里有过片刻的失神。
但很快,他便在一股难以遏制的委屈中感受到受到了欺骗。
「我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么?」
「那什么才是正确的。」
「永远像怪物一样地留在木叶?」
“……我没有错。”
为什么要认错。
“我没有错。”
当他再重复一遍时,原先的颤音已经变回了严寒刺骨的冷漠。
碧空凛凛的眼瞳是盛着横亘冻原的风雪,他的抗拒是那样明显与直白,残忍而不自知地扼住正被他注视着的生物。
——在银发少年被一道未知的调令调出木叶、在他离开的三年后,他的监护人从未想到过会以这种方式再与他重新见面。
而在这古怪而漫长的三年之前,他们的相处应该一直都是平淡却愉悦的。
这是卡卡西在与学生们分开、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偶尔会思考的事情。
即使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都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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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晚上,他们一起在庭院屋檐下打地铺睡觉,蛙声虫声,吃完的冰棒棍做成的风铃挂在头上,世界是星空的黑蓝色;看书、整理忍具的冬夜里,轮班回来的君麻吕束着头发进来,眉睫上沾着雪花,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在玄关那里脱鞋,不一会儿,卡卡西就会在自己坐着的沙发后面、过道上听见他的脚步声。
在秋天,有一回秋天的时候,他们还呆在暗部的时候。上面为了他们的心理健康,免费组织去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的内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讲的大概是很俗套的情感鸡汤的故事——当时场子里的人几乎是睡了一大半,没睡的大和和鼬在他手边摸黑玩两人花牌。
卡卡西就看着大和一直输到电影快结束。
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经历过磨难之后在天台上互诉衷肠是最终幕——沧桑的青年忍者与美丽的少女姬君相拥着亲吻的时候,背景是千万束升空的烟花。
抒情动人的音乐伴随着睡觉的呼噜声和大和压抑的惨叫声响起。
从开头一直专注看着电影的君麻吕窝在座椅上,他看得那样认真,一眨也不眨。
那满天绚丽的花火全都倒映在他蓝绿色的眼睛里——是梦幻瑰丽到、叫人屏息的色彩。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在纷杂嘈乱的声音里神色肃穆。
从电影院出来的很久以后,卡卡西一直都想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严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问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就一直没有问。
这在后来好像已经成为卡卡西单方面埋于心底的记忆,一个老旧的充满过去气息的电影院,一场完全不知道剧情的电影,没有问出口的的疑问和在人的眼睛里看到的花火。
……
他将过去的事情一一在脑中滤过一遍。
确定是很平常也很温暖的过去。
再望向面前阴冷望着他的人时……因落差太大,心里产生了一种荒诞与恍惚。
「是梦吗?」并不是。
「是臆想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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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开口了,又好像是没有开口。
在对方近乎看待陌生人的注视里,声音压减成一丝深沉而绝望的薄薄音气。
“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曾有一瞬间感到温暖吗?”
「……尽是些弄不懂的东西。」君麻吕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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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会场外的忍者暗部们也陆续赶过来,在得知三代目逝去之事后,都很快地陷入了沉默。
场中躺着音忍的尸体,横斜的苦无。
两人对峙下,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窥探了解到片面的真相后,某种压抑的情绪在场中蔓延发酵着。
“他完全没有改正的觉悟。”
“叛徒!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
银发少年散漫而冷漠的态度引发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其中,有认识的人的声音越过卡卡西、也传了过来。
伊比喜: “药师兜是你带着混进暗部的吗?你知道四代目风影是大蛇丸吗?”
君麻吕:“不是,他自己混进去的。知道。”
伊比喜:“你是知晓他们的全部计划的吧?”
君麻吕:“是的……音忍和砂忍。”
凯:“为什么要这样做,君麻吕,你是受到控制了吗?是不是大蛇丸他们那边的阴谋?”
君麻吕冷冰冰地不耐烦:“没有,我说了,没有理由。”
其他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你……”
卡卡西出声打断:“不用问了。”
可是没有人理会。
“犬冢花的小队在月光疾风失踪的那天夜晚,遇见的两个人里,有你对吧?”
围墙前的银发少年没有说话。
他的睫毛颤了颤,微低着的脑袋小幅度地往伊比喜的方向避开了一点。
暗部拷问部的队长冷静而无情地继续分析:“其中一个已经确定是药师兜,而另一个则是你。”
“够了……”场中的白发青年猛地提高了声音,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
事实上,除了他以外,场上的人里也没有一个是对劲的。
夕日红感觉到有些窒息,她慌乱地扫视过面前面色冷硬的几个人,又将目光投向中间的银发少年。
——君麻吕他、他留在这里…简直太不凑巧了。
悲伤与愤怒是最好的导|火|索,有很多事情会在极端愤怒的宣泄中被忽略掉。
——而且,现在的场上,他是唯一的罪者,是带来一切祸患的叛徒,是源头是节点,是不可避开不可忽略。
一头缭乱长发的红瞳女子不安地咬住下唇,心中不住祈祷: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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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这些事情他都承认了,难道你还要袒护着他吗?”一直没有开口的监考官不知火玄间忍不住上前冷声道。
他斜斜望着银发少年的面具,叼在嘴里的千本咬得咯咯作响。
“我记得你,你和止水是朋友对吧?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背叛村子的事情来?”
伊比喜:“他连作为自己老师的月光疾风都敢下手。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由我带回拷问部……”
“——不要再说了!”在白发青年第三次低沉的暴喝声中,场面终于死寂下来。
“卡卡西……”夕日红望着他紧绷的脊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她意识到不妙的神经在颤抖,可声音马上又淹没在重新响起来的、低了许多的人声里。
“……就算你是他的监护人,也不该这样偏袒。”
“三代目的尸体还在上面,你可是他亲手栽培的。”
“这个家伙可是杀害了疾风,是无可救药的人。”
“……”
“卡卡西,让伊比喜把他带走吧。”
在一片低低的劝阻声里,卡卡西至若未闻般伫立着。
眼珠瞳孔神经质地一直战栗着,像是代替心脏在吼叫。
他整个人像是被人忽然扔上岸的鱼,濒临死亡地喘息,却因死死捆住在那里的绳子、连呼气的声音都很细微。
可是等他出声说话了,一切又好像是顺理成章的,身体与理智剥离成两个单独的部分,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但灵魂深处却一片混沌翻涌着。
他注视着君麻吕,眼神死寂近乎与虚无,透着前所未有的森冷与病态。
“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
他的提问似乎只是一句礼貌语,是那种并不期待别人会回答的礼貌用语。
在所有人惊讶怔然的注视里,属于监护人的他没有任何征兆地箍住了被监护人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倒在地上。
“君麻吕!!”
在红豆的尖叫声里响过后,周围几人才惊醒过来。靠得最近的凯飞速地迈步将白发青年的拳头紧紧抓住,“不要打了!卡卡西你冷静一点!”
可是要制住一个暴怒中的青年男人并不容易,在不知火玄间也冲过来帮忙拉住他,整个场面都乱成了一锅粥。
望着被簇拥住的几人,夕日红感到一阵晕眩,她在第一时间想求助的是阿斯玛,但在下一秒便被她自己觉得是冲昏了脑子才会有的想法而否定掉了。
在得知三代目死去、到现在,面对着他父亲的死的这个事,一直沉默着的阿斯玛已经……够忍耐着的了……
“冷静一点啊,这件事情……”她心脏因慌张而扑腾跳着,手脚甚至因此而有些发软,可声音依旧还是淹没在了喧闹声里。
在越过纷杂的人群,仿若电光石火般的,在一扫而过的余光里窥见远处趴伏在地上的少年。
——沾染着泥土与血液的银发凌乱地散落着,他由黑色半指手套包裹着的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抠进泥里。
「君麻吕…」
她怔怔地,几乎要被那一瞬的悲切与无能为力所淹没时,一个黑红的身影从身边动了。
一开始叫出银发少年名字的、她的好友御手洗红豆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一路上使劲推开围在两边围观的人。
“都怪你们!不要再说了,滚啊!都滚开啊!”
伊比喜被推得后退几步,移开眼睛没有再凑过去。
红豆快步走到了凯和玄间跟前,单手揪住了被两人夹在中间抓着手臂的白发青年的衣襟。
“你干什么要打他!”她低声责问,竖起的细眉带着不顾一切的凶狠,眼泪却汹涌得如珠串一般从眼底滚落而下,“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你从我身边抢走君麻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你凭什么打他啊?!”
她语无伦次地、声音沙哑,捏着卡卡西衣领的手青筋暴起。
白发青年任由她拽着,固执地不吭声,头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垂在绿马甲底边的五指指尖还微微颤抖着。
“君麻吕……君麻吕,告诉他,告诉他们——”
她为这沉默哽咽,在静寂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期盼希翼地望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银发少年,急切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呐喊。
她以这样要呕出鲜血的语气祈求道: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不对!三代目也好…疾风也好…整个木叶也好,你没有想过会这样的对嘛?!”
歇斯底里而绝望,音气断续着。
“说啊君麻吕…是大蛇丸强迫你的吧…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
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伴随着无数道或复杂或仇恨的目光,坐着地上的君麻吕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一道道人影。
眸光是一片寂静的晦暗,早已碎裂的面具零散在地上。
有温热而粘稠的液体从额角滑落,沾湿他的睫羽,将视野染红。
他不由眨了一下眼睛。
风吹过,发丝在眼前摇曳着,侧脸是一片湿冷。
隔着发丝,像是被这冷风吹回神了,他的眼瞳一点点恢复了光亮——像梦游一样,君麻吕迷蒙困顿着一个个凝望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被他所注视的人们刚才还神色各异的脸,无一不安静下来。
他们用静默的眸光回应着。
黑色的咒印已然顺着银发少年的脖颈蔓延上来,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那张脸皎洁如月,残阳映照在那砌雪眉目上,红色的血和黑色的纹路。
他睁开的右眼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绒毛质感的睫羽粘连着,湿漉漉的。
在红豆的抽泣声里,稀稀落落的声音嗡嗡作响,但已没有了刚才的戾气。
最后一个是卡卡西。
白发青年死气沉沉:“君麻吕,承认错误。承认错误,我会原谅你。”
在他毫无生气的盯视下,银发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他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有听懂,但在这样冰冷的眼神里,依旧本能的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愤怒与恐惧。
他的身体因此而瑟缩着,眼睛里混合着茫然与尖锐的审视。
从每个人眼中看到的,只有是赞同与漠然。
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场外的观众席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一队暗部已经到了。
紫发少女静静站立在两位队友身边,长及腰际的发丝在风中扬起。
她站在那里,面具下的眼睛藏在阴影中,不知道是已经来了有多久了。
……
君麻吕的喉间涌出呕吐的声音。
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疼痛神经才恢复了过来。
在脚步声与惊呼声里,他用手背擦过脸颊,触碰到淋漓的血。
黏腻的鲜血,浓郁的、感觉一辈子都洗不掉。
他盯着这血,终于想喊又喊不出声的鸣泣出声,像是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幼崽,恐惧与悲怆使他的世界完全崩裂开来了,所有的一切在那双涣散了的瞳孔中,都染上了疼痛与绝望的色彩。
“……不要再刺激他了。”在模糊如穿透深海的喊声里,有人过来、伸出手想要抱住自己。
“……不要,不要碰我……”
君麻吕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后退,按在地上的手疼得痉挛,他抽噎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沾着血液的银发如蛛丝般粘在脸上,却仍旧死死盯着红豆伸出来的手。
清澈得仿佛能触碰到其中飞过的白鸟的黛色眼瞳、写满惧色与茫然。
他的后背靠到墙壁、退到不能再退,终于感觉像是陷入绝境,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地咽呜着弯腰、抓住自己的心口的衣料。
因恐惧而小声的哭泣着,泣声里含杂着控诉与委屈。
“好痛…好痛…救我啊!救救我啊姐姐…”
他无意识地“求救”着,又压抑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血液从唇角流出。
最后,他实在压抑不住,像是被呛到一样,瘦削的两肩起伏着,一大股血液溅到脚边。
——银发少年浑然不觉,涣散的眼瞳打着颤、注视着下方虚无的某个点,依旧一遍一遍哭着呢喃着姐姐的名字。
“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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