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记得吗?以前常在这里训练的。”
夕颜带他到山坡上,一株巨大的、小楼房般高的霞樱伫立在山丘顶。
春日的阳光下,层叠的花苞团簇者,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团沉沉的粉色的云。
君麻吕抬望过去,“记得。”
山坡下的树林里设立了训练手里剑的道场,南贺河的尽头也在这里的附近。
他在樱树下练习斩切,回道场练习手里剑、三日月之舞也是在那里完成的。有时候累了,就去河畔边坐一会儿,脚伸进河水里——尽头的河水就是很平缓的了,丢在水面上的紫槿花要飘很久很久才会沉下去,河水很冰很凉,到了冬天还会结冰。
冬季末尾,他在那里和绿草头道别,被后者邀请一起去水之国。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出去火之国看看的念头,但因为知道依靠自己那时候的实力外出行走还不够格,所以也只是想一想就放弃了。
现在记起来,好像是才发生在昨天的事一样。
一片青碧的山丘,风吹叶摇宛若行走在绿色的海洋里。夕颜走在他前面。原本披肩的紫发已经长至腰际,当她停下脚步,在樱树下望向君麻吕时,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才幽幽地被身后灌来的风吹至身前。
那双漂亮上挑的眼睛藏在发丝后——她的美区别于任何一个女孩,不热烈不逼人,是静谧无声的惊艳,月下昙花,朝露夕颜,令人忘俗。
朝露昙花一样的女孩望着他,恳切的声音从风中被送过来。
“君麻吕,退出暗部吧。”
银发少年微微仰视着她。
“我很担心……”夕颜游移开视线,投至头顶满树盛开的花朵,因为好似回忆起了过去两个人一起训练时候的事情,目光有些悠远起来。
但很快,在穿过满天日光之后,又变得盛满愁绪起来。
“自从当年宇智波止水失踪,你情绪就一直很不对劲……在任务中弄伤手(上一卷第40章)、突然调去到木叶之外的地方,这些……都很奇怪。”
“你离开的这三年,我想了许多。”
“作为老师的我,不称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当年的事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
“……你、和失踪的止水是情侣关系么?”
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
夕颜很明白两个人关系好,会在训练的空暇一起出去玩。
后来三个人又很凑巧地作为一个小队一起行动过(因为日向的事情前往雷之国的那一次)。
她曾在渡轮的甲板上与止水有过正式地、面对面的交流——意外的很合得来。
现在想起来,当时谈的、都是与君麻吕有关的事情。
刚到渡口的时候也是,宇智波的少年不跟着他族人一起走,反而是独自一人背着熟睡的君麻吕过来的。
当时只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可现在,将一些细节关节想通,一切就都清晰明了起来。
樱树的影子倒映在面前人碧绿的眼底,是点点深沉的黑。
卯月夕颜垂眸,她并没有等待回答,在骤然变大的风里对上君麻吕的眼睛。
“说实话,在想通这件事之后,我挺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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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木叶悬崖下的地下基地里,终于克服了宇智波青年冷漠态度的特别上忍靠着洞壁,权衡片刻还是踯躅开口了,“宇智波…止水,我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但事关重大,大蛇丸建立的音忍似乎是与砂忍联盟了,打算在今年的中忍考试上,对木叶发动突然袭击。”
他将木叶目前的情报分析给青年听,因为说的太急切,又咳嗽了几声。里面没有提到君麻吕,他以为两个人是不太熟的。
“我就是因为探听这个消息而被人发现、关到这里来的。”
“现在离最后一场考试不到小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有人将这个情报传递回村子。
我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但恳请你,将你知道的、这里的一切都告诉我……”
他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比如这里离木叶远吗?看守的人是音忍那边的还是砂忍那边的?他们大约多久才会过来一次?
原本是联盟国的砂忍居然有撕毁条约、进犯木叶的打算,小小的不起眼的音忍背后,其实是当初叛逃闹得木叶不得安宁的大蛇丸。
而木叶现在却一无所知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想要将这份迫切传递给同是木叶人的宇智波,但宇智波只是开始的时候眼睛动了动,之后就再没有反应了,更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月光疾风肝痛地躺回地上,他是个热爱村子的好青年,之前虽然和同样热爱村子的止水交集不多,但心里却很有好感,很合得来。
……应该村里很多人都会感觉和宇智波止水和的来吧,意气风发、长相好看、实力又强,身为高冷的宇智波,性格却很开朗。让三代目所看重着的他,甚至会被很多人猜测是下一代火影有力的角逐者。
因而,在看见失踪几年过后的宇智波青年变得这样沉默寡言,甚至对木叶似乎还有一些抵触的情绪。虽然交情不深,月光疾风心里还是感觉很不是滋味。
他望着黑洞洞的石壁,不知道该怎样说话,才能让止水告诉他这里的情报,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后面的青年却是突然主动地开口了。
“你被带过来时,都看到哪些人了?”
特别上忍愣了愣,慢慢翻起身来,也不隐瞒,以为他是松动了一样低声认真道:“砂忍的带队上忍马基,音忍放在木叶的间谍药师兜,还有……”
这样尽量简洁的说明,到最后却顿了顿,认真严肃的表情一泄,有些气愤懊恼地捶了下地面,他闷闷继续说下去,“还有夕颜和我的学生,可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对木叶不利的动机,应该是被哄骗到音忍的……”
止水在黑暗里微微闭上眼,他静静弯着腰坐着,仿若无知无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许久后,在月光疾风期待紧张的等待里,他干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有些漠然地落下在室中。
“我尊重君麻吕的选择,既然他将你关在这里,你就安静地呆下去,不要再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他将事关木叶安危的事说是没有意义的。
月光疾风透过黑暗望过来,好像这样就能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久一段时间,宇智波止水都没再动作过。他坐在那里,像一座凝固了的雕像,坠在颈上的项圈上的铁链是最好的证明——从始至终,它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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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要在一起有多么困难,这一点、他应当是相当明白的。”
夕颜静静沉沉道,“他应该明白、并有勇气去克服困难,才会放心地来接近你、讨你喜欢、教会你什么是爱……”
“但是……”
她压下眼睫,表情有些复杂。
“他却抛下你了。”
“我无法原谅他……即便他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
“……所以呢?”君麻吕在风里寂寂念道,从面具上却什么表情也窥探不出。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你,君麻吕……”紫发暗部似愧疚似不忍地颤抖着摇了摇头,“但请答应我……先离开暗部吧,总呆在暗部,不接触外界,只会使你心中的黑暗越积越多。”
“你该有更好的人生。”
樱花花瓣打着旋,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两人的发上、衣襟上,淡淡的香气和君麻吕身上残留着的忍冬的香味缠绕在一起,有些奇怪的好闻。
他感觉心情好。
果然女生和男生一点也不一样,宇智波鼬当初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想法。
君麻吕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回夕颜,因为这两年没见面的疏离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他真挚地回答道,“不用担心,我有离开的打算,就在这次的中忍考试过后。”
「为什么不是现在……」
卯月夕颜下意识地在心里想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现在村子正处于警戒状态,特别是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警戒工作会更加的重要,需要的人手也会更加的多。
即便已经打算离开,她的学生也在最后考虑顾及到了村子的问题。
这样的答案一经想起,让她的内心即酸涩又柔软,原本要掉下的眼泪也更摇摇欲坠,此刻便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抹去,“君麻吕,你永远是我所重视宝贝着的唯一的学生。”
说出这样的话,叫她脸上红晕更重了一些。
“就这样说定了,中忍考试过后,我们再约好来这里,我会教授你我的绝招。”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含笑以红豆的口吻轻轻道,“是绝对不输于卡卡西的雷切哦。”
君麻吕让她很受用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胧月夜么?”
“对的,很好听的名字吧。”
“嗯,我在神社时也练过与这同名的曲子。”他心情很好地牵着夕颜的手靠近一点樱树,“我吹给老师听。”
放开少女的手,君麻吕在树上找到一个花多的地方坐下——这样从下面看上来,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一点点头发,满意地摘下面具,他拿出笛子来凑到唇边。
在乐符的声音响起之前,夕颜在树下有些莞尔——为他的孩子气。
她扶着树干,好像通过它也触碰到了树上的学生。
一切都似乎是往好方向发展的,未来也会愈来愈好的。
合着乐曲,心情舒畅、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紫发少女倚着树,启唇轻轻唱着唱词,她的声音清丽软绵,说不出来的怡然与动人,自有一番悠远意境。
“入日薄れ见渡す山の端霞ふかし
春风そよふく空を见れば
夕月 かかりて におい淡し
……
かねの音も さながら霞める
胧月夜 闻いて 闻いて
瞳闭じたら
风の星の歌がきこえる”
晚霞、青山,胧月之夜,风与星辰。
君麻吕在树上沉沉注视着她。
.
等到分别,两个人在山丘上再次互相约定好——等中忍考试结束后再来这里学这个名字美、特效也很美的剑术。
“嗯,我会记住的。”君麻吕戴好暗部的面具,将笛子放回去向她招手、往山丘上走。
可不知道为什么,离夕颜越远,他的好心情就越少,走的也越慢——美好的情绪完全是与距离成比例地、从他的身体里离去了。
到了山丘下,他就一点好心情也没有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穿行过树林。
有两个暗部飞快地从他身边跃过,见到他面具时暂停了一下,又接着朝山上跑去。
君麻吕停立在原地,银发在春日将落的夕阳里染得一片暮暮的红,他阴郁地回头,抬首朝林叶上的山丘望过去。
那两个暗部的身影小小的,站在树下的夕颜身边,好像在与她说着些什么。说完之后,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了,互相间沉默着,凝固成了夜色将临中一幅灰白的画卷。
又是一阵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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