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麻吕说:“你不准说话,也不准睡觉。”
“为…什么…”在对方威胁的目光里,宇智波带土一句话被掐灭了声音。他后脑勺磕在地上,漆黑的长发垫在身下。
面前人长头发的样子让君麻吕感到熟悉,从昨天他摘了面具露出脸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着,此刻面对面之下,熟悉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人觉得不受控制。
他不说话,这样干瞪着眼也没有用,意识到这一点,带土就打算放弃了——他太累了,即便潜意识里要求自己不能睡,可现在躺着一动也不动,困意就来得又凶又快。
半睁着的右眼像是马上就要闭上了一样,银发少年喊他名字,他一边迷糊地应着,睡得却更快了。
等感觉到耳后长发被粗暴地撩开,冰凉的吻落在颈上,宇智波带土才猛地清醒过来,一点瞌睡也没有了。
对方的温度以及气息这样近距离地传递过来,额前碎发蹭在自己的耳际。
这叫他浑身都僵硬起来,就好像大冬天里喝了一口热水,烫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对劲了。
从颈边至耳后,没有任何技巧的吻,比起亲昵,说是恶劣的玩笑才对。
即便如此,这个时候再想装作没有觉察、装作睡熟了,也是不可以的了。
宇智波带土无奈地睁开眼捏住对方的肩膀,几缕银发也这样被他压在指下。
被掰着坐直的少年背对着月光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他安静时(达成目的后)是很乖的,脸部轮廓在阴影下隽秀精致到叫人屏息,长睫舒展着,与带土对视着的眼睛眼底像是流转着一团亮色的光晕。
“……不要任性。”再一次在这目光下败退,黑发少年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话,他坐起来,从旁边床上扯下被子披在旁边人身上。
“不说话的话,就默认你今天是要和我一起睡了。”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他用被子“包”好放在身边,带土重新平躺下来,他看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君麻吕,”半夜里静悄悄的,微尘在月光下沉浮着,没有人应他。
黑发少年翻了个身。
“等你长大以后才行的。”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他又沉默了。
君麻吕裹着被子侧躺着,只露出发顶,他睁着眼睛等待下文,不一会儿却被人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
“其实从你跟我说话起我就很开心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这几年来,我每天都想着与你见面。但又害怕不是时候,害怕你会讨厌我,害怕很多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可是等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害怕的。
你讨厌我也好,不记得我也好,都没有关系。”
“记忆也好,羁绊也好,这些你全部都忘记了也没有关系。
我都能重新构建。”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以顾忌的。”
“我心中有一把火,总有一天会烧掉些什么……”他的声音渐低,带着几分不可捉摸地沉郁。“将近了。”
“距离开始,已经不远了。”
“会成功的,一定会……”他是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不会失败,因为君麻吕是和我拥有着一样仇恨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特殊的,是我不可以再失去的。”
“只要有你在,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肯定的,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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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像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人。
君麻吕吃的第一份团子是卡卡西投喂的,可是最早说要带他去吃团子的是宇智波带土。
·
可能是因为带土长大了吧,每个人长大之后都会说谎的。
君麻吕心想:
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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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过去,神社又重新繁忙起来。
今年大概是多了许多的准妈妈的原因,往年堆积的御守卖出去了许多,虽然肯定是比不上新年初诣时的销量的,但也已经非常不错的了。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卡卡西和玖辛奈大人一起去神社参拜时也给他买了一个。
深蓝色的长条形小布袋,装着不能打开看的东西。
君麻吕知道里面是什么。
小一点的时候,他住在神社时也帮忙做过这种御守。
银杏树的树干削成小块木板,写上素盏神和其妻(奇稻田姬命)的名字,然后放进布袋里。早川大叔会系很漂亮的像蝴蝶结一样的结,正面看上去是“口”字,背面是“十”字,为“叶”,有着“夙愿成真”的美好寓意。
他抱着一纸箱的御守,仰着头,看着早川踩在梯子上把它们一个一个挂上去,挂在神社大门的梁架上。
颜色是有很多种的,黄色的橙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金色的一小团一小团的祥云在阳光下有着细碎的亮光,他先是睁着眼睛看,然后眯着眼睛看。
油蝉的声音离得很近很近,世界是暗绿色的——神社被森林所包围。
那个午后是十分漫长而且叫人难以忘记的。
他抱着纸盒低下头向下看时,远一点,伫立在山间的赤红色鸟居门上挂着注连绳,雪白的纸垂为微风所轻轻拨动。
早川已经没再跟他提过神社的事情了,他像是已经默认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名忍者了。
·
君麻吕看着手中的御守,蓝色布袋正面工整的写着“缘结”二字。
这就是很奇怪的了,自己还没有成年了,为什么要送这种御守来呢?
供奉着两对夫妇(素盏鸣尊和奇稻田姬命,还有奇稻田姬命的父母也是一对)的冰川神社,产出的只是守护缘分(多半是指爱情)、婚姻、家庭的御守。
(因为冰川神社还供奉着素盏神夫妇的儿子,所以很多孕妇也会去那里为孩子祈求平安。)
卡卡西肯定是不了解这一点吧,除了新年时必要的参拜,他好像都是不会去神社的。
除了这御守,君麻吕还收到了红豆饭和红白年糕,这就不是卡卡西送的了,是四代目大人送过来的。
约定俗成的——有了孩子的家庭向近亲派发红豆饭与年糕,收到了东西的人们便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样一来,孩子的存在被人们所肯定,便是一件很好的事。
四代目大人是孤儿,玖辛奈大人在木叶也没有什么亲戚,两个人就退而其次,将这些东西赠送给长辈与朋友了。
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提起的了。
再过几个月,卡卡西就回来了,玖辛奈大人是人柱力,生产期将近时,身上的封印会越来越弱,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保护她的人会换成更厉害的人,所以不怎么厉害的卡卡西就不用再执行这个任务了。
两个人在家里度过了一个懒洋洋的夏季。
奇怪的是,明明是夏天,君麻吕有时睡着,老是会听到屋檐上的积雪掉下来的嘎吱声。
听到以后他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看着浅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太阳暖洋洋的,没有吃完的雪糕放在桌子上。
觉得他太过于懒散的卡卡西,在秋天开始给他找老师,找到一半,才发现后者现在居然还不是一个正式的下忍——他连木叶护额也没有。
卡卡西只能又准备去忍校给他办补考的手续,可是还没有等手续办完,九尾就被人给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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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君麻吕就坐在医院里的树上。
夜幕下,尾兽的轮廓在撞毁的房屋的火光映照中显得格外清晰。
它实在太大了,尾巴也很多,嘴巴里还会放冲击波。他坐在树上,看着火红皮毛的狐狸一尾巴扫过去,神社所在的山尖尖就平了一半。
君麻吕眼皮一跳,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一种
莫名的、果然如此的荒诞感。
直到后来,在冰冷的雨下,他走向大蛇丸的伞中,那时他才突然想明白过来:有一些东西,原来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从他与琳的家,到神社。
每一栋建筑的崩塌,都预示着他与木叶的羁绊的瓦解。
或者说直白一点,他跟木叶没有羁绊可言的。
只是他的母亲将他特意丢在那里,而早川的父亲碰巧将他带回了神社。
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家的,回到母亲的身边。
这个世界也在催促着。
从一开始,他就不属于木叶,只是现在的他虽然有这种预感却并不明白而已。
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下面的叫声哭喊声拔高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宇智波警卫队分散于各个街口疏散人群,并指挥村民们向安全的后山移动。
一个人逆着人流走了过来,看见坐在高处的他时,眼睛便亮了起来。
“我在街口那边没有看到你,就想着你会不会在这里。”宇智波止水略微局促地解释着,鼻尖上沁出几点汗珠来,也许是意会到这样的说话方式有自来熟的嫌疑,他又补充道,“团藏大人让我们来帮忙保护大家。”
口中说着保护大家,他却对周围慌乱的人群视而不见,顿了顿,就有些紧张地朝君麻吕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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