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质问,纪攸宁的神情依旧平淡,任何嘈杂的声音对他的琴音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他住在这荒僻的偏苑并不是纪笙的安排,而是他自己的提议,他喜欢安静。
纪攸宁止住了琴声,缓缓地站起了身。“那是我的事。”
纪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男子,她以为在这府里他们二人是同仇敌忾,这一切都是她以为的,这素来睚眦必报的纪攸宁他如今也会心软吗?
她不能理解,“我一直以为我同你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可你现在却倒戈相向。”
自己爱憎分明,她还以为二哥也是如此。
纪攸宁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而她所做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他,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傩面具。
擦肩而过时,纪攸宁侧目投来了鄙夷的眼神,戳穿了她的所作所为。
“我从未说过要同你合作,还有愚蠢之事不要再做。”
看到面具的纪湘面色如土,没想到她的计谋都被纪攸宁识破了,她回过身带着几近哀求的语气喊道:“二哥,二哥。”
可男子并未回眸再多看她一眼,他这次只是提醒她,并不会和父亲告状,提醒她是想让她不再做愚蠢之事。
昨日她下马车时,纪攸宁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付了那些人银子,到后来看到纪以甯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他才赫然发现事情不简单。
本想将错就错看着这些人杀了纪以甯,可当她呼救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改变了主意。
花园中,秀莲听到纪以甯说起昨日发生的事依旧心惊肉跳,若是那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那一切就或许真的完了。
“小姐,昨天的事你就真的以为是一场错觉,就这么算了吗?”秀莲担心这样的事还会重蹈覆辙,而她们没有一点的防备。
没有任何的证据,又或者是如二哥所说的都是她的错觉,就算不是错觉,凭她一人又怎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纪以甯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又能去找谁呢?”
“奴婢觉得此事必然和四小姐脱不了干系。”秀莲下意识想到的便是四小姐,她是在纪以甯之前下车的,有最是知道她行踪的人。
纪以甯看了一眼周遭,微微皱眉,“莲儿,话不能这么说,或许不知不觉中我得罪了不少人。”
或许以前的性子让她无形中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没有证据的话若是让人听了墙角,又要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四小姐吗?”
秀莲的神情很是无奈,若昨日她一直紧跟在小姐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吧。
听到她这样问,纪以甯的目光渐渐阴沉下来,思索了半晌,她重重地点头,“怀疑,我怀疑的人不止她一个,只是莲儿你要明白,要想一个人对你言听事行,要么你就让他怕你,要么就让他爱你。”
她要防备的何止是纪湘,可她必须用不同的方法去制度这两人,让他们不再视自己为仇敌,纪湘的软弱之处是害怕自己无所依靠,而纪攸宁他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可当她呼救时他还是选择了第一时间来救她,那便证明了他也有心软的时候,若她装傻充愣,甚至上演苦肉计,对症下药,或许能保全自己的安危。
“奴婢不太明白。”
秀莲的神情略带茫然,她不知接下来小姐要做什么。
纪以甯冲着她莞尔一笑,她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吃一堑长一智,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罢了。
“你很快便会明白的。”
接下来平静了一段日子,等待纪以甯的只有埋头苦读和女红绣活,自然没有什么事是比这个更加安静了。
几个小婢女一起嬉戏打闹着在窗外踢键子,听到声音纪以甯的心神早已长了一对翅膀飞出了窗外。
夫子的戒尺就这样“啪哒”落在了少女的头上,少女揉了揉脑袋,无辜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老者。
花白的胡须就这样对着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已经坐了那么多日,她再也坐不住了。
纪以甯带着渴求的眼神,眨巴着眼睛,“夫子,你看这才刚过完年,咱们也不必如此苛刻,我就出去玩个一小会。”
她也不过是试探,毕竟要想改变这个古板的老先生比登天还要难。
夫子指着手中的书,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是面对如此心不在焉的学生,若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女儿身,早就连戒尺都抽断好几根了吧。
“老爷说了,今日你只有背下这孝经的开宗明义,方能下课。”
纪以甯如孩童咿呀学语般地念出了三个字,“开……宗……明……义。”
说罢,她便预备着溜之大吉。让她背开宗明义,这也算是概括了整个内容了吧。
少女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很简单嘛,夫子我先走了啊。”
还未走出门便被夫子抓了回来,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少女,这点小聪明若是用在认真看书上,早就背的烂熟于心了。
“你!投机取巧,在老夫面前卖弄小聪明。”
面对这一点纪以甯早就预备下了第二种应对策略,“那甯儿也有一问请教夫子。”
她笑眼弯弯,将头凑到了夫子的耳畔,小声地问道:“你可知什么虫让人欲罢不能吗?”
夫子眉头皱成了一团,捋了捋胡子发现是自己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这个小丫头若是难住了他,那自己还不要颜面尽失地被纪家赶出去,被传出是学术不精。
“此话何意?”他同样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有人听见。
纪以甯狡黠地一笑,从书架后取出了一坛酒,世界上能掌控人的虫子当然是馋虫了,特别是嗜酒如命之人,看到这九丹金液想必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吧。
“这是昨个儿姑母送来的琼浆玉液,九丹金液,闻一口这馋虫就上来了。”
纪以甯早就知道夫子最爱喝酒,所以偷偷藏在书架后,果然不出所料,有了这酒的威力夫子哪里还能管得到她,几杯下去便不省人事了。
机会来了怎能错过,纪以甯二话不说换了衣服便要偷偷溜出府,可没想到在门口被纪子佩抓了个正着。
“甯儿,上哪去?”男子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纪以甯低着头,心虚地回道:“大哥,我水喝多了,想去如厕。”
如此拙劣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她此刻站在的是后院的大门,这话大概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你水喝多了,为何夫子倒了?”
纪子佩神情淡淡,他早就从书房过来看到了一切,所以料想到纪以甯会出现在这后院的门口,正好来这守株待兔。
少女挠了挠脑袋,“夫子他可能太过疲劳,所以就想歇息歇息。”
她嬉皮笑脸地想蒙混过关,毕竟好不容易放倒了夫子,若是再卡在这紧要关头,那她恐怕又只能乖乖地回去念书。
一个脑瓜子迎面而来~
“你以为我不知你将夫子灌醉了,想偷偷溜出去?”纪子佩的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责备,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拿她没办法。可话音刚落,纪以甯竟然小声地抽泣起来,他见少女似乎在哭,连忙放软了语气:“怎么了?”
“明日大哥便要上任了,妹妹是想给大哥做一双新靴子,这才想偷偷溜上街的。”
纪以甯虽用了苦肉计,但这也不算欺骗,毕竟她是真想去一趟布庄,照着绣娘教的让大哥做一回小白兔。
纪子佩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他从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还会做除了闯祸以外的事。
“你何时学会做鞋子的?”说罢,他又垂下了眉,或许是他这个大哥并不称职。
“那当然了,妹妹那么多天的女红不是白学的。”纪以甯得意忘形地咧嘴笑着,其实她只会一些皮毛,用做鞋子作为一个借口偷偷溜出府。
她楚楚可怜地走上前,拉了拉男子的衣袖,撒娇道:“大哥,我就出去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可好?”
用这个方法一定屡试不爽,谁让他是纪以甯的守护神呢?
少年被她折腾的没办法,只好松口同意,他故意沉着脸,叮嘱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必须看到你在书房。”
听到他答应了自己,纪以甯喜出望外地喊着:“大哥待我最好了。”
不论何时,纪子佩都会觉得她像个天真孩子,就算是在她任性的时候,旁人总觉得她刁蛮无理,可他却觉得这是她的个性,在他眼里不管自己这个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
纪以甯遵守他的约定,果然半个时辰后便回到了府上,她可不想让这个唯一关心自己的大哥担心,也不想让他去承担后果,拖累了他。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莲儿似乎等了很久,纪以甯以为是纪笙发现她偷跑了出来。
她缓缓走上前,“怎么了?”
车夫拉着马走上了前,秀莲这才做出了解释,“这是宫里头派来的接你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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