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之事已被传的沸沸扬扬，可赵昶却不知道，他带着醉意，目光游走在她丰满的玉峰上，问道：“大鱼？我不懂你说的话的意思。”
琴姒见他还没看清事情的利弊，她的纤纤细手搭上了男子的肩膀，嘴角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容，“刚册封的洵美人是纪县尉的妹妹，这你可知？”
她曾说过要让纪以甯身败名裂，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谁又能想到她走时在草料中下了毒，令马儿癫狂，可是谁又知道事情的真相？
赵昶鄙夷地看了女子一眼，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葡萄，“那又如何？”
他收了纪子佩的马，从纪府出来又怎能再厚着脸皮回去求人家。
“如何？只要洵美人能荣宠不衰，那纪县尉便是外戚，绝不可能当一辈子宋阳县尉。”琴姒目光闪烁，暗示着他去巴结纪家。
这一点赵昶倒是没有想过，他当初拒绝这门亲事是觉得宋阳城人人道纪以甯刁蛮任性，害怕嫁过来后不服管教，干涉他太多。
可现在仔细想来，他确实欠缺考虑，这个洵美人既然可以飞上枝头，说不定日后也可以爬上皇后的位置，到时纪笙也会飞黄腾达。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拒绝了纪家这门亲事？”赵昶的神情有些犹豫。
琴姒邪邪一笑，凑到了男子的耳畔轻声说道：“公子是个聪明人，如何抉择心中应有打算。”
赵昶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琴姒知道这是他的最大的弱点，如果他现在再去纪府求亲，按照纪子佩的个性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绝这门亲事，到时赵昶吃了憋，心中定然会不痛快。
明日是腊八，也是洵美人回到宋阳县的时日。因为宴会颇为隆重，而这些华丽的衣饰也是从宫里送来的。
秀莲左手拿着一件妃色的芙蓉留仙裙，右手拿着一件羽蓝色的绣花长裙，问道：“小姐明日要穿哪件衣服？”
“就这件羽蓝色长裙吧。”纪以甯并不想太引人注目，毕竟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姑母。
秀莲摸了摸裙摆上的金丝绣成的菊花花纹，称赞道：“小姐你的眼光真好。”
若没有这个素未蒙面的姑母，她同样也没有机会穿上如此漂亮的礼服，但她的心情并没有秀莲想象的那么轻松，因为她知道这个姑母并不像他们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平易近人。
“那是，莲儿以后要什么穿衣搭配，全都来问我，我对这个很有讲究的。”纪以甯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学会面对，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无条件帮她。
“真的啊？”秀莲的双眸闪着晶亮的光芒，她也是个女子，同样希望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好好地装扮自己。
“当然是真的。”纪以甯点头，在这里没有什么上下尊卑，只是每个人都做好本分之事，所以她不会低看任何一个人。
“可是奴婢在府里只能穿婢女的衣服，就连首饰也不得戴超过三件呢。”秀莲出门也极少穿戴好看的衣服首饰，毕竟在府里习惯了，平时也根本没有空闲打扮自己。
纪以甯思索了一会，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这样，以后每七天休息一日，工钱照拿，你可以出去逛逛集市，又有私人生活，你觉得如何？”
就算是下人也需要休息的时间，才会更好的工作，婢女又不是签订了卖身契的奴隶，也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秀莲一听大喜过望，可又想到了什么，小声地说道：“可是……管家那里不会同意的。”
每月的工钱都是从管家那里拿的，只怕管家不允，自己便拿不到工钱。
纪以甯浅浅一笑，说道：“放心，管家那里我去说。”
她的话让秀莲吃了一剂定心丸，虽然说小姐性情大变，可是如今是变得更通情达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谢小姐。”
穿着宫廷厚重的礼服，纪以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不远处装扮靡丽的画舫朝着迎卉楼驶来，这是整个宋阳县最繁华的酒楼，有歌舞美酒，旖旎风光。
看着灯火辉煌的酒楼，纪以甯抬眉讥讽地一笑，“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背后艰辛，也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他们今日只为迎一人，一个能改变他们一生的人，而她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清灵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穿着红袍，梳着凌虚髻，红妆艳丽的女子朝她走来，“姐姐，好久不见。”
纪以甯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个看似小鸟依人的女子便是纪府的四小姐，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生母是父亲的小妾，可却甚得父亲的欢喜。
纪以甯曾听府上的人说过，父亲喜欢他是因为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长得极像一个人，不论是个性还是样貌，而她这个嫡出的小姐就不一样了，父亲对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从不在一起用餐。
出于礼貌，纪以甯随和地一笑，回应道：“妹妹近来可好？”
“很好，只是因为常年在清静的长芳观中读书，有些想家了。”纪湘再外人眼里是个才女，知书达礼，这三年来她一直留在清幽之地读书，修养身心。
“妹妹若想家，其实家中也可读书。”
纪以甯只想好好同府上的人相处，也不想再去惹什么风波。
纪湘温雅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问道：“不知姐姐可有收到姑母的来信？”
见纪以甯站在原地不出声，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缓缓地开口道：“姑母说，赐给爹爹在京都的宅院中特地修建了一座竹茵雅苑给妹妹读书，妹妹都有些不好意思。”
姑母晋封为美人，陛下在京都赐给了纪笙一座宅院，而修建竹茵雅苑也不过是宅院之中都有必要设立一个读书之地，所以洵美人交代要建的罢了，而父亲又答应要将此苑作为纪湘读书的地方，从而让她有了炫耀的理由和优越感。
“竹茵雅苑是姑母修建给府上兄弟姐妹读书的地方，就算爹同意了，若是你一直占用，恐怕姑母也不会同意，我是不读书，可凡事应该以大哥为主。”
她不过是一个庶出，这些年母亲的懦弱和与世无争，才导致了身边的陪嫁丫鬟有机可趁。
若非如此，恐怕今日她也不会仗着父亲的宠爱说出这番话来。要换做以前父亲还会给他们的生母三分颜面，任何事都不会做的太过，可如今纪家如今出了个妃子，父亲更不会再忌惮母亲娘家的势力，所以纪以甯更不知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纪湘姣好的面容有些黯然失色，正是因为自己是庶出，所以呆在道观中三年，而现在父亲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妾室，凭借母亲的宠爱亦不是没有扶正的可能，所以凡事她必须忍，和她的母亲一样，保持着笑容。
看到二人站在一起说话，纪子佩拿着棉质的披风走上前来，纪以甯愣愣地看着他，毕竟会亲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可大哥在这时候都还会想到来看她，“大哥，你怎么会过来。”
天色快暗了，纪子佩担忧她站在江边许久会受凉，他随手将披风给她穿上系好，说道：“江边晚上冷，多穿些免得受寒。”
无论在何时她都不会是一个人，至少有一个疼爱她的大哥，这是纪湘羡慕不来的。
正在二人谈话间，女子从画舫上在众人的搀扶下款款走了下来，她穿着正红色的宫装，风髻雾鬓上斜插着一支金光耀目的芙蓉并蒂花簪，面容艳丽动人，而那双凤眸媚态横生，却又凛然自威。现在纪以甯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何从一个舞姬坐上美人之位，那张脸简直是人间尤物。
众人纷纷跪拜，异口同声，“参见洵美人。”
洵美人眉如远山，轻轻颔首，举手投足，高贵优雅。就连这言语间都有一种无可比拟的气质，“今日是腊月，陛下命我带了些腊八粥来同大哥和亲人们一起过个节。”
看着面前这两个女子，她的朱唇轻启，笑道：“这是我的两个侄女，都长这么大了，生的真是标致。”
纪湘连忙走上前，将手上的珠串展示给洵美人看，“姑母，这是您赐给湘儿的红玉珠串，湘儿一直都戴着呢。”
纪以甯明白她并非在炫耀，而是想让洵美人知晓她对她的尊敬和重视，而身为姑母故意送了她们同样的珠串，何尝又不是在试探她们呢？
“甯儿，你的珠串呢？是不是不喜欢姑母送你的礼物？”她的唇角仍挂着一抹笑意，目光深邃，在等着她的答案。
纪以甯向前挪动了几步，在一旁神态自若的回道：“回姑母，不是因为甯儿不喜欢您送的东西，而是因为甯儿不舍得您送的珠串变旧，没有戴是因为甯儿将它珍藏起来，这样才能保证它一直光彩夺目。”
她不明白姑母为何要这般试探她们，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心思缜密，她虽不像纪湘有讨好她的意思，但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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