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秋月一点都不稀罕,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嫌弃地就要丢掉手里的包裹,囔囔了几句说,“几件破衣服而已,你怕我拿什么?”
期盼了几个月的丝巾,结果捞了个空,可想而知心情会有多失望,同时又有点不满,空手回家套白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陆美云迅速抢回她的包裹,一副吃人模样,“三嫂,你太过分了!”
她急切解开包裹看有没有什么丢了或被弄脏了的,
孙秋月瞥过她一眼,呸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东西,”
没什么要求人家的,她干脆撕破了脸面。
“这些可都是我刚穿了两次的衣服,”陆美云心疼地翻看包裹。
“什么,刚买的”孙秋月难以置信,又想抢过来看看,被陆美云躲开了。
王春花看不下了,怒火冲冲地说,“老三家的你够了,”
孙秋月压低了声音囔囔了几句,眼睛盯着她防贼似的系好包裹,暗骂她小气。
陈美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闹,越闹越好,空手回娘家,好意思吗?
孙秋月又撇撇嘴,小气鬼,舍得给自己买衣服都不舍的给她买个丝巾。
她生气地在她男人大腿内侧又是狠狠一拧。
陆卫星低骂了一句,“嘶,你这个臭婆娘想干什么?”
她婆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陆卫东一声不吭,反正保持住他作为将来一家之主的风范就可以了。
至于陆卫国两口子,他们一点都不介意,陆卫国听着他们吵闹,还在寻思晚上天气好不好,几点去城里。
陆美云发现衣服还是好好的,恨恨瞪了孙秋月一眼,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说,“妈,我这次回来要在家里多住几天。”
王春花没思忖是什么理由,就说,特意拔高了声音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理那些个白眼狼。”
她巴不得,等有空的时候还能拉她女儿出去让别人家的眼红眼红。
孙秋月又要炸了,“妈,这不行。”
住家里就意味着要吃他们的,住他们。
当然,这场闹剧最终以王春花在地上撒泼打滚了一圈结束。
王春花的对幺女的偏爱又体现出来了,大房三个孩子和两个大人挤一间;三房和二房哪个不是两三个挤在一间的。
如今的状况就是,王春花睡一间,陆美云她自己一个敞亮的房间。
这是王春花默许了的,
陈美丽央求了几回说她家孩子大了,小姑子也不常回来,房间能不能腾出来给孩子住。
王春花当场骂她没眼色 ,那可是她闺女的房。
房子的事,反而成了陈美丽心里的一根刺了。
……
这两天陆家因为小姑子的事还在闹,陆卫国两口子存在感不高 ,不会被波及 ,他们更是恨不得每天都这样。
这天晚上,李静比她男人先一步到的家,恰逢看见小姑子笑盈盈地从她房间门口经过。
李静心中警铃大响,她视线落在一晃一晃的门环上……
赶紧放下锄头,匆匆忙忙往屋里去了。
陆卫国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李静匆匆跑过的身影,
推开门时,瞧见被翻过的模样,李静心跳都快停了。
她关好门,第一步就是检查钱。
缝在被子里的钱可是她的命-根子,她男人辛辛苦苦赚的。
李静满头冷汗,被子也不小,里面的钱在盖着睡时移了原来位置,她得一点点找。
当摸到那几叠钱时,她抹了一把冷汗。
陆卫国推门进来又将她吓了一跳,他问她干什么呢?
李静几下叠好被子说没事,陆卫国洞察一切的目光扫过房间,到瞥见桌上放剪刀的铁锈盒移动了位置。
又有门外王春花同女儿的交流声一声不落地传入耳朵,陆卫国皱了皱眉,瞬间明了。
门外,陆美云一脸嫌弃说,“二嫂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就一条红毛巾能看得上眼,正好我缺条洗脸毛巾,二嫂真是的,她自己不用,上回我看见了跟她要她也不愿意给我,还得我自己拿。”
王春花安慰女儿,“我看看,这毛巾还行,红红的喜庆,适合我女儿。”
“……”
再有的抱怨,陆卫国就选择不听了。
他在房间唯一的一张破长板凳上坐下说,“你看看还有没有丢其它东西?”
李静一顿,转身,急红的眸子与她男人对视,问他,“你都知道了”
陆卫国点头,看她的模样钱是没丢。
李静难受地挨着床干脆坐在那了,低着个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表情掩盖在阴影之中。
一双手紧扣着床沿,
两天,王春花没给她使绊子,陆美云一来,她那种憋屈愤怒的心情又上来了。
“卫国,”她平静地抬起头。
“嗯,”陆卫国就坐在那,挺直了背还能看见压弯的背脊。
却给人莫名的信服力,
她慢慢地说,“我们有没有可能”
到关键时刻了,她又停顿了。
陆卫国不急,就这么看着她,眸光幽深。
顶着目光,她说,“算了,当我没说吧。”
全身的力气,仿佛又忽然间泄了。
陆卫国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一句话又把李静的心给牵扯起来了。
“你放心,”
三个简简单单的许诺,犹如千斤大石重重压在心底,震开来扰人的黑雾。
“卫国,”李静擦了擦眼角,刚想说什么……
嘭嘭嘭——门敲响,
李静一愣,赶紧抹干净泪水。
打头的是三房的孩子陆宝杰,“二伯,出来,你们在里面藏什么了?”
大房的陆红东和陆英红喂鸡崽的时候,眼尖地看见他们姑姑乐呵呵地从他们二伯房间里出来,然后二伯娘和二伯前后脚到家后把自己锁里面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们悄悄地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目光同时转向正在跟陆文兵玩的陆宝杰。
陆红东和陆英红双双对视了一眼,喊了陆宝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陆卫国在这住的第二晚就找了根又粗又黑的大木棍,门一关,棍子一撑,外面的人是推不开的。
这就导致,陆红东几个没像以往一样推开门,更加觉得里面有东西藏着了。
他们爸妈可是都说过,二伯家里没有小孩,他们的东西都是他们这些孩子的。
“二伯!”陆宝杰嘭嘭嘭地砸门,就差整个人都撞上去了。
和女儿说完话的王春花看见他们孙子吵吵闹闹的,问他们在干什么。
陆宝杰说,“奶,二伯藏东西了!”
王春花,“什么?!”
她狐疑的视线落在久久不开的门上,
门外的王春花和小孩一答一应,按着他们的口气,仿佛他们偷了家里人的东西一样。
屋里的李静手狠狠抠在床沿,听着陆宝杰接着说她男人藏了东西不给他们吃,她听不下去了——就要站起。
面前的人忽然站起,他低声冷静地吩咐她把被子叠好,别让人看出什么来了。
李静怔愣了一下,绷紧的肩膀忽然间一下子松开,眼见她男人要开门了,她回过头去赶紧整理被子。
陆卫国昨晚奔波了半夜现在还是累的,但外头难听的声音一字一句灌入耳朵。
童言无忌,什么无忌,每字每句就像最惹人厌的东西往人嘴巴里塞,听得他脑袋疼也是恶心。
陆卫国不是没脾性的人,是过于理性,将该有的脾气都压起来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好欺负。
连小孩都可以欺负这个长辈了,理所当然地要他们的东西……
住这屋里开始,他已经被闹过一次了,这次不解决,显得他怂了不是。
他平静地打开门,面色冰寒,“吵什么吵!”
陆卫国不发怒的时候,又闷又不起眼。
一旦绷着脸色,黑阎罗王似的,黑黝黝的眼睛瞪着人,就能让人脖子一冷。
陆宝杰挨得近,人又矮,没看到他的脸色。
反而是后面的几个孩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觉得他们二叔要吃人一样。
然而更恐怖的是,他们发现,自己腿走不动了。
门缝开得小,陆宝杰挤了几下没挤进去,一双手忽然伸到他后颈将他拎起,“你想干什么?”
陆宝杰终于察觉到二伯不对劲了,他难受的抬起头,只见他二伯绷紧脸。
他感觉到自己呼吸不过来了,陆宝杰又肥又胖,脖子上的肉一大圈,拎起来的时候就要了命了。
他脸又红又白,红是被勒的,白是被吓的,害怕的心理终于让他止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后面几个大的在哭声中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发现脚能动了,一溜跑院子外边去了。
王春花诶呦一声,一把将毛巾塞回女儿手里,心疼地大叫一声,“我的乖孙啊,老二!你这个狠心肝的!还不快放开我乖孙!”
陆宝杰听见奶奶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陆卫国忽然就松开了手,半眯着眼睛,瞳目幽深不可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门嘭地一声砸上。
王春花没错过那个眼神,恰好直直地对上,好似她不是什么入眼的东西,一捏就碎。
她张开嘴发不出声音了,
她第一次发现,那个眼神——老二的眼睛,好像……
——王春花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好像忽然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本就饿得惨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蓦地全身冰冷。
她好像又看见了,寒冬腊月里,那个男人的眼神,逼着她发的誓。
都快二十年没想到那个男人了,王春花怎么也不知道,就突然想起了。
这么多年的心虚对上他这双眼睛,
她忽然就喘不上气来,仿佛被人勒住了一样。
“奶!”陆宝杰抹了一把鼻涕,哇哇大叫爬上她奶奶的大腿。
王春花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院子里站着的陆美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那个窝囊的二哥发火,不过她更纳闷的是她娘怎么就害怕她二哥了。
“妈,你没事吧?”陆美云走上前,又忍不住下手拍门,“二哥,你太过分了!”
王春花掐着嗓子,沉浸在回忆中,声音发颤,“陆美云你住嘴,”
这几天,王春花不舍得往锅里多加点,她的饭吃食了一半的量的给她女儿,经常饿得头晕,她现在就昏昏沉沉的,加上被陆卫国的眼神吓了一通,基本走不动了。
她复杂又害怕的眼神盯着老二家的门,催促说,“走,赶紧扶我走。”
其实她饿多了身体一虚,时间一长身体不舒服乱想是很正常的事 。
怪就怪她她心虚的事做多了,看见陆卫国的眼睛更容易把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门外的动作没骗过陆卫国,陆卫国高大的身影贴着门好一会。
陆美云扶着她妈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至于陆宝杰,刚才就被她踢给那群孩子了。
陆美云,“妈,二哥他太过分了吧,要不我帮你去教训他!”
正好,她还没好好看看房间里的其它东西。
“你闭嘴,”回想起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王春花满心恼怒。
“妈!”
陆美云这么多年的脾气也不是白惯出来的。
“行了,扶我去房间里休息一会,你大嫂呢,叫她给我炖个糖水鸡蛋过来。”
王春花身上出了冷汗,还是第一次。
“什么,糖水鸡蛋,妈,我也想吃。”陆美云蓦地瞪大了眼睛,又怕别人知道,刻意压低了声音。
糖水鸡蛋啊,她都一年没舍得吃的。
“扶我去厨房,”
“诶!”
陆美云没想到她妈能答应,那可是鸡蛋,掺了白糖的糖水鸡蛋,多精贵的东西。
当然,炖个糖水鸡蛋,厨房里两家人又闹起什么来,陆卫国两口子锁在房子里就不得而知了。
屋子里,李静正疑惑他男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男人竟然没被婆婆纠缠。
她当然惊讶了,
“卫国,你眼睛怎么了”
李静看她男人伸手在眼角一抹,以为他眼睛进沙子了,忙下了床跑过去看。
“我没事,”
其实陆卫国也有点想不明白,他以前也没见王春花这么怕他。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时间长了以后,他原来的那种气势正一点点适应这个身体,给人的感觉已经慢慢地不一样了。
“我看看,”李静拨开他的手,踮起脚尖就要查看。
陆卫国不落声色后退了一步,
李静无所察觉,坚决地要看看。
“诶,卫国,好像是不一样了。”李静嘟囔了一句。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双眼睛深邃地能将人吸进去。
以前,至于以前,这双眼睛里都是疲劳占更多吧。
陆卫国沉默,没否认什么,也没让她解释,他若有所思。
……
接下来两日,陆卫国莫名能察觉到王春花有点不对劲,但就两天的事,又恢复正常了。
这天李静刚出门干活,忽然遇见了以前的知青。
孙志红刚从城里回来,遇见了人怪里怪气的,说,“李同志,有你的信件!”
她说话声音大,田两边的人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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