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手入的时候,博雅明明特意处理过三日月宗近脸上的伤疤,而此时此刻,那道伤疤却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嚣张地彰显着它的存在。
“不过是个被舍弃的付丧神而已,居然划伤了我的脸——”
充满仇恨与怒意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博雅这才注意到,在人群聚集的最中心站着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
她的面容姣好到仿佛得到了上天的偏爱,只是一眼望去,便不得不惊叹怎么人类会有这么惊艳绝绝的容貌。
她的容貌,就算是比起被称作“天下最美之剑”化身的三日月宗近,也丝毫不逊色。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份美丽却被脸上的伤口给破坏了。
她的脸颊之上,出现了一道和三日月宗近如出一辙、仿佛镜像一般的伤痕,让看到这道伤口的人不禁生生倒抽一口冷气,心痛于那般美丽的容貌被毁。
“三日月宗近,这样的恨意,只有将你刀解,才能够勉强消弭!”
话音未落,的场千绘的手中已然结下了一道咒印,咒印翻滚着银紫色的电弧,如吐信的蛇一般游走着,而其上凝聚着的灵力让周围一干除妖师都暗暗惊叹。
的场千绘,这位的场一族的大小姐的实力,恐怕比起她的哥哥——的场一族的族长,的场静司,也差不了多少。
“等一下。”博雅往前踏了一步,拦在了的场千绘的面前。“这位姬君,我想你与我的刀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他并没有想要和的场一族正面冲突的意思。
“你的刀?”的场千绘将面前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武士之后,妍丽的眼尾流露出来几分不屑:“没想到,我把三日月宗近扔了之后,居然还有人跟着捡漏,也不嫌到手的是残次品。”
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抿起了嘴唇,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新月般的眼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意。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被这位审神者唤醒之后所经历的对待……
“居然是三日月宗近吗?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刀。”美若天仙的少女笑着说道,将他的本体抽了出来,然后一刀一刀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反正只是观赏性的刀,没什么用处呢。我啊……最讨厌你这种家伙了。只是空有其表,却得到了超出实力的赞誉呢。”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三日月宗近舍弃了。
在接受博雅的手入之后,他本来以为,这样的伤痕已经消弭,却没有想到,那根本不仅仅是表面的伤痕,而是……咒术。
只要这个咒术没有解除,这样的伤痕会永远留在他的身上。
脸上黏腻留下的血迹,提醒着三日月宗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握着太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杀意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啊啦啊啦,这样的局面可是相当令人惊喜了啊。”鹤丸国永玩味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视着,“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是三日月你的前主呢~如此感人的场面,动刀动枪的是不是不太好呀?”
嘴上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握在了刀柄之上,伴随着一声轻响,刀镡被轻微推出,刀身闪过锐杀的流光。
“残次品?”博雅好像并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颇为不赞同的场千绘的话语,“对于刀剑和武者来说,刀剑上的伤痕,并算不上是‘瑕疵’啊。”
“而且,恶意对待刀剑的人,是姬君你吧。”博雅面色一沉,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刀锋般的锐利来。
“的场一族的人,不需要无用之物——三日月宗近作为观赏之刀,根本没用任何作用,既然如此,还不如毁掉……”
“三日月,把你的本体给我。”博雅冷不丁地打断了的场千绘的话。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博雅殿下……”
“将你的本体给我。”博雅不容拒绝地说道。
“博雅,你要做什么?”完全没有想到博雅此举的用意,鹤丸国永好奇地问道。
“这位姬君不是说,三日月宗近是无用之刀吗?那——就在此证明一下吧。”博雅强压着自己心里翻腾起来的怒气,“除了被舍弃的三日月宗近之外,姬君的身边应该还有其他的付丧神存在吧?”
“你什么意思?”
“将他叫出来。只要他能够靠武力战胜我,我就承认你刚刚的说法,‘三日月宗近’的确是一把无用之刀。”
三日月宗近略带惊诧地望向博雅。
“如果,战胜不了我,那就只能证明……”银发青年扯了扯唇角,一股凛然气势开始毫不收敛地在正厅中蔓延而开,就连他挂在腰侧的太刀都因为这股气势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之声!
“是你这个主人,根本无法驾驭刀剑之利。”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这段话却如同落入沸腾着的油锅中的一滴水,让在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敢挑战的场一族的地位!”
“不自量力,的场家的公主殿下,可是不能小觑的厉害角色呢!”
“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在众人三言两语的议论声中,门口突兀地响起了一阵鼓掌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真是有趣的言辞。”处于众人瞩目的焦点,身穿黑色和服、右眼上贴着奇异符咒的青年微笑地放下了击掌的手,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长长的黑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双手也都拢在衣袖里,随性自然的姿态让人生不起半分戒心,而他周身萦绕着的强大的灵力,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小觑他。
这就是的场一族现任族长,的场静司。
“在舍妹的生日会上闹成这样,实在是让人觉得苦恼啊。”的场静司凌厉的眼神将在场的众宾客扫视了一番,最后停留在的场千绘的身上,“千绘,还不快点解决掉你惹出来的麻烦。”
的场千绘咬了咬牙,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身后都要被冷汗浸透,“知道了,兄长大人。”
在外人看来,她可能是备受宠爱的的场一族的公主殿下,但是她能够站在如今这个地位,可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在这位冷酷无情的兄长手里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我答应你。那么……”的场千绘将自己所拥有的付丧神之中最强的萤丸召唤了出来。
“锵~所谓的压轴登场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银发绿眸的少年。他的身后斜背着一把几乎要比他本人还要长的大太刀,“萤丸,参上!”
“萤丸,是时候让你上场了。”的场千绘抬手指向博雅,眼中闪过一抹恼意:“让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好好看看你我的实力!”
“欸,那不是三日月阁下吗?嘿嘿嘿,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萤丸将身后的大太刀握在了手里。他的身材娇小,完全让人难以想象,他是怎么靠着这么娇小的身体拿得动那么长的大太刀的。
“请赐教。”博雅从三日月宗近手中接过了太刀,将刀身在手中转了几圈,习惯了一下三日月宗近的长度之后,才认真地看向了萤丸。
“嗯,那么,就开始漂亮的打一场吧!”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被激起了几分兴趣的萤丸毫不留情地朝着博雅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大太刀要砍到他的时候,博雅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并不是消失。
萤丸警惕地握紧了刀柄,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身体,防备着下一步可能到来的袭击。
这个男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他的眼睛都无法捕捉,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他刚刚得出这样的结论,便觉得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他迅速旋转身体,抬起手中的大太刀,硬扛下了这一刀。
这一刀相接,刀剑迸出溅射的光芒,力道之大,让萤丸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才让险险稳住了身形。
审神者大人,这次到底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顾不得思考这样的问题,博雅的攻势已经到来,萤丸连忙提刀应战,一时之间,竟然处于劣势地位。
静。
极致的安静。除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之外,整个会场居然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就算是惊慌失措的宾客们也因为这场对战而不再出声,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战局的发展。
三日月宗近微微阖上眼。就算是现在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却不妨碍他从本体上感知着被“使用”着的感觉。
被握着的手掌是干燥的,因为长时间持刀的缘故,掌上还带着茧子。
银发青年挥出的每一刀都是朴实无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而身处战局之中的萤丸,和被他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才知道——
就算是毫不起眼的招式,却带着杀尽千军的气势,让人根本无处所避!
只能迎战。
如果连迎战都做不到的话,根本没有与他一战的资格!
萤丸很快就在这样的攻势中败下阵来,流露出了吃力的神态来。
“够了。”的场静司的声音插入了战局。“千绘,把你的式神叫回来,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兄长大人!”的场千绘不敢置信地喊道。“萤丸他还没有败……”
“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也是自取其辱。”的场静司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论是刀剑,还是式神,其本质都是依存于主人的,你的心里已经起了退却之心,又如何要求你的刀剑勇往直前?!”
被的场静司一语道破,就算怎么心有不甘,的场千绘也不敢再多说,呼唤着萤丸的名字,将他叫了回来。
“抱歉,主人,我……”萤丸有些失意地垂下了头。
的场千绘咬牙怒视:“废物!”
居然连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无名小卒都打不过,她简直都要怀疑平时萤丸带回来的战绩都是假的了!
“如果刀剑是废物的话,使用着刀剑的你又是什么?”博雅将手里的太刀还给三日月宗近,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皱眉。“作为主人,无法展现出刀剑的全部实力,却要怪刀剑无用,真是可笑!”
的场千绘顿时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三日月宗近只是徒有其名,却没有想到,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还不快将咒术解开?难道要让它一辈子彰显着你的失败吗?”的场静司看到了三日月宗近脸上的伤口,一眼就看出来是咒术的手笔。
“我知道了……”的场千绘咬了咬牙,她走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面前,低声说道:“抱歉。是我的错。”
听到她这么说,博雅的面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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