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是对的,但燕嵘可曾后悔?
白枝垂下眼帘,又觉得自己太过儿女情长,光是听了别人的事就开始庸人自扰。
就在这时,帐外骚动,传来将士接二连三病倒的消息。
如此巧合,实在不像突发的偶然事件。
白枝心存疑虑却不好确认,直到最先发病的那个将士暴/毙了,死的时候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其余病患同样是不到几个时辰便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
这病来得又凶又急,已有人在讨论说千万别是疫病,希望仅仅是巧合。
在众人都有所疑虑,心生害怕的时候,又传来另一个将士病情加重,奄奄一息的消息。
接下来,他们该做点什么了。
戚延与燕王不在,军帐中无主帅。白枝问:“谢叶之呢?”
“谢小爷留地镇守,一直没回。”
他们不回来,没人有这个魄力,更没有这个胆子敢做决断。
“侯夫人……”
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她。在他们看来,她是侯爷的夫人,比这里的其他任何人都有权威。
若真的是疫病,谁都是怕死的,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恨不能退避三舍。
越来越多期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白枝已经迈出去:“带我去看看。”
话出,旁边的将士有隐隐担忧的,也有好不容易盼到了主事人高兴的。
脚步渐近,白枝听到前方帐篷里患病的几个将士因疼痛,翻滚不能的声音。
事发突然,尽管一开始大家没有重视,但现在接二连三出事,傻子都知道要避一避。又因为病人还未与其他将士隔离开,大家都有意地避开,坚持不上前。
还没掀开帘就立刻有人拦住她。
“侯夫人,您不能进去!”此地没有服侍的婢女,两个原本看守她的精兵跟得紧。
“让开。”白枝相对冷静,她很清醒。
“嫂嫂!”是盛长漫的声音。
“都看着盛小姐,别让她进来。”白枝想都不想就下了命令。
万一真是疫病的话……不做更多处理,不下决断,更多的人会枉死。
要是将士大量意外死亡,对眼前的战役百害而无一利。
而这一节骨眼,若是敌军被突袭……
一时间,白枝不安至极,再次开口:“速速将此事禀报给侯爷与燕王,还有谢小爷。”
“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听完这话,白枝快步走进那个营帐。
背后是盛长漫越来越远的声音,喊了她无数遍。
光线很暗,阴沉的气息萦绕着,迅速恶化的病情折磨得他们跌爬滚打,有两个已经昏死过去。
“侯夫人,不可再前了!”
“要是这病过到您,属下、属下……”
白枝不管其他,直接问:“军营里的大夫呢?!”
“大夫抱恙,刚换了一个新的…还没有到……”其中一个将士说得支支吾吾,连连磕头。
偏偏在这时抱恙?莫不是有人蓄意为之?
接着又听到另一人说:“新来的大夫死在了路上……”
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蓄意已久的计划,是算好了的,这病绝不是普通的小病吧。
军中无主帅,人心惶惶,白枝同样心乱如麻。好在这时候,作为侯爷夫人,说的话是这里最有分量的一个,她故作镇定,速速下令安排军中的其他将士与患病的隔离。
盛长漫要过来,白枝当即如法炮制地禁了她的足。
第一次,盛长漫连嫂嫂也不叫了,抹着眼泪说等戚延哥哥回来,一定要让戚延哥哥好好说说她。
白枝再进病患营帐的时候,数十将士前来阻拦。
“夫人!万万不可啊!”
她不理会,准备硬闯,又听见另一个人“扑通”跪下:“您要是把病过了去,属下难辞其咎,以死谢罪不足惜,可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白枝反问。
无人回答她。
白枝太阳穴的位置跳得厉害:“新的大夫到了没有?”
立马就有人颤颤巍巍地回答:“大夫知道这里的情况后,不敢来……”
人之常理,可以理解。如今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防止更多无谓的人牺牲吧。
若是戚延在他会怎么做?
“高大人!高大人!”前面的帐篷里传来数位将士焦急的呼喊声。
随时有鲜活的生命被剥夺。
闻声,白枝箭步冲进去。
这次又多了两个人跟她一起进帐。
只见那位高大人已昏沉过去,边上守的是他曾经的手下。
白枝跑了几趟,热心的将士根据一些以前经验,拿现成的药材熬了几盅药。
但愿能起到作用,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更多的是待在外面,不敢靠近的将士,每每见到白枝亲自端着药送进营帐,想上前又生怯意,迟迟不动。
唏嘘是有,昔日一起战场杀敌,如今冷眼旁观,虽心寒,但也可以理解。许多人就等着凯旋归去,想念着家,想回去。
但北城早就成了一条血染的河,歌舞升平不过是周王赵晁给他们做的表象。在前些年赵晁的领导下,北城的兵军心涣散,懒散慵怠成性,对他们来说,只要主帅一天没说变天,太阳也能照常升起,那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哪怕流离失所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话,白枝还是听那个高大人说的。来来回回那么多趟,除了高大人和另一个,两个人不是她亲自端的药,其余的都是。
高大人他家里还有个女儿,同白枝差不多大。只是他似乎没有机会回去了。
“不一定会死,也许,只是凑巧罢了,病得重只是因为伤得重。”白枝试图说点什么来安慰。
可他却说自己既受了重伤,病情更不可能有转机。
战争的残酷,无法想象,有人还没回来。那些主角个个都戴着光环的,他们不会有事吧?可她莫名就隐隐担心起来。
她本想再与高大人坐一会儿,可他没多久就赶她走了。
长时间的等待让人焦急不安,戚延他们回来的时候,白枝是飞跑着上前的。不顾那人的眼神是否睥睨,是否不屑,是否含着对她的嫌弃。
“如何?”
“倘若连个婴儿都保不住,本侯也不必称官封爵了。”
接着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像是几声号角。被阴郁笼罩的营地得到了振奋,鼓舞人心。
白枝眼眶微微湿润。
然后又注意到旁边其他人的异样,难道……还有不好的消息?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与你有关。”谢叶之道。
“与我有关?”
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而燕王也是沉着一张脸。
再看向戚延,根本捕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怎么回来一趟都变成了冷冰块了?就连谢叶之也是。
算了,疫病的事要紧,白枝刚要开口,脚跟一软,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倾倒了下去。
身体轻盈,好像被谁抱了起来。
又过了很久,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脑海中钻进了许多属于原主的儿时记忆。而那段记忆中的少年不断变清晰,开始是稚嫩的声音,一年又一年的抽条,变得颀长俊美……
拼拼凑凑,愈发明亮,最终成了戚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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