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国公府住了半月有余,春暖便想回府了,在这期间,春曦写信来抱怨自已太无聊,要她早点回府,又说她新合了一款香,她极喜欢可惜其他人不觉得好闻。
丫环正在收拾东西,孙氏打发来接她的马车正停在大门口。老夫人一个劲儿的吩咐人说,把这个装上,那个也装上,零零总总的下来,装了好几口箱子,连同她本来的箱包,放在一块,比一个小户人家搬家的东西还多。小姑娘们还断断续续给她送什么香包,戒指,耳环,手串之类的满满装了一匣子,还有几位舅母,表姐表妹们送得,高高低低摆了一院子。
孙氏只派了两辆车来,这么多东西哪里能装得下。大舅母笑说,哪里用愁这个,法儿多的是。
春暖拜辞两位外祖,外祖父尚且不说,只外祖母极舍不得的搂着她不放,又说夏天时早点来,省的她总挂念,又嘱咐春暖代她问老太太和长公主好,这才放人。
大舅母和淑容把她送到大问口,扶她上了马车,淑容一连声的嘱托别忘了写信,见她含笑点头才放开手。
回府后,先去和安堂拜见老太爷老太太。老太太搂住她一阵亲呢,又说“乖囡不在府里,二丫头见天儿的往这跑,闹腾的鸡连蛋也不下了。”
春暖一听就笑个下停。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说“见过你祖母去,前儿还跟我说,春暖丫头不来,屋里的花儿都没人换了。”
春暖出了和安堂进了隆安堂。孙氏和妯娌们也在屋里,春暖给长公主请安后,又见过母亲婶娘。
长公主问“你外祖母身体可好?”“外祖母身体尚好,每日心情也舒畅,还喜欢和我们玩一会儿。我走时,外祖母还让我替她问老太□□母可安。”
“你外祖母总是这样周到。”又问春暖在外祖家玩的可好,可有和姐妹们和睦相处等。春暖一一回答。
春曦跑过来拉住春暖,连声问道“我见你带了好大一堆箱包回来,可是装了什么好玩的?”
“这可难住我了,东西尽是外祖母和舅母们准备的,小姨们也送了一些。你若好奇,一会儿不防和我一起去看看。”
只是这个时间,孙氏肯定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所以春曦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孙氏和春暖两人离开隆安堂回她们的院子。
等回到孙氏的屋里,春暖才将头轻轻靠在孙氏怀里。这不是妈妈,却和妈妈一样爱她,润物无声中抚平了她太多的伤痛。母女两人坐在一块,亲密的谈心,这段时间太忙,以致于母女俩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亲近。
春暖说着外家所见到过的一切,说外祖父时常不进内院,要想见他一面极其坚难。孙氏便说,理国公大事把的住,小事却略有糊涂。又说大舅母见她总是热情的不同寻常,孙氏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看到孙氏这样表情,春暖立刻明白过来,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繁繁锁锁一大堆,春暖却和孙氏谈的不亦乐乎。过了半晌,孙氏才打发春暖回院子里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又笑说,春曦指不定已在院子里等着了,春暖想到春曦的性子,也笑开了。
春曦果然已等在屋里,春暖进了屋,脱了暖蓬,春曦忙叫人打开箱子。春暖自己的东西已被青禾青苗收拾好,只留下其他未动等待春暖回来再处置。
春暖叫人一一开箱登册入库,春曦好奇的查看里面有什么,春暖也好奇,就同春曦两个像拆圣诞礼盒一般,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第一箱是压的实实的锦、缎、纱、绢,颜色鲜艳,花样精致;第二箱是硝制好的毛皮,白狐紫貂银鼠,另有从西北来的紫羔皮;箱子一件件打开,陆陆续续拿出来一匣子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几十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又有玉镯、臂串、石蜡、玛瑙、麝香珠、琉璃珠、花梨木雕、花瓶、玉坠、玉环、珠钗、步摇、流苏坠子、一套玲珑雅致的茶具及几种茶叶、香料香饼等等,还有几个姑娘们送的各种小玩意儿,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却是女孩儿家整日梳妆把玩之物。
理国公老夫人极明白,春暖在安国公府里穿的用的俱是贵重稀罕物什,又有长公主宁国公时不时的赏赐,不缺好东西,便只给拿些赏玩之物给她。
东西一一清点好,衣料毛皮入库,其他一应收入屋里。春暖找了些戒指耳丁手串珠花给青禾青苗,让她们分给院子里的小丫环,又另拿了几个镶珠银耳环给她们,送给一众嬷嬷仆妇,最后才给她们两个一副银镯子。
春暖往下发放小东西的时候,春曦正爬在踏上丢琉璃珠玩。琉璃珠碰到一起,叮叮铃铃,响声刹是悦耳轻翠。春暖顿时想到跳棋,就让青苗找一块粗布来,她想先用粗布画下跳棋格子,再使人用木料做来,她也能和老太太长公主春曦一块玩。
不几日,棋盘果然做出来。一块整面紫昙削成八角形状,边棱模的细润光滑,里面用铁勺挖出小洞,每个小洞大小正好能放各种珠子。整个棋盘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极简单大气。
春暖领了春曦,使人拿了棋盘往老太太那儿去。进了和安堂,老太太正坐在窗前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老太爷手里正拿了烟锅子吧吧吧的抽着烟丝。
老太太见她俩进来,就眯眼笑了起来问“唉哟,这大冷天儿的,你们姐俩咋这个时候过来了,唉呦,快脱了鞋子到炕上来。”“哪里能冷着我们,都穿着大毛衣裳呢。”春暖说着话,但还是去了大衣裳,去了鞋,乖乖上炕去了。
春曦到老太爷身边,把棋盘给老太爷看,说是阿姐新想的玩法,只是缺了棋子儿。
老太爷看了看棋盘上的小洞,就向外面的人喊道“派个人去我的小库房里,给我把一个大红膝木匣子拿来。”外间有人应声而去。
一小会的功夫,一位媳妇子就抱了一个大红膝盒进来。老太爷接过盒子,又挥手让她出去。
老太太从衣裳里摸了一串钥匙,递给老太爷,他找了一把插在锁眼,锁口应声而开。老太爹重又把钥匙递给老太太,向春暖春曦说“看看这些个能玩不能。”春暖春曦伸头看问匣里,俱是一愣。大颗的夜明珠,各样的东珠,大大小小的玛瑙琉璃翠玉珊瑚珠子全都混装在里面,让人一眼看到珠光宝气十足。
春曦给两个老人竖了竖大拇指,能把这些混在一起,除了他们外,估计再没旁人了。
老太太也同她们一起坐在匣子边,从里面挑大小合适的各色珠子出来。挑好了珠子,春暖按种类分别放入棋盘,又教几人如何行棋。老太太说“还是这个好玩,这些珠子不能吃不能喝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这可比那些个黑白子儿好看多了,我看着他们玩那些黑白子儿就眼昏,还慢悠悠的半晌才放一颗,那大盘儿的空地方,咋就放不下一颗棋子儿呢?”春暖春曦齐齐笑出声,连老太爷也让烟呛了一下,瞥了一眼老太太“尽在孩子们面前瞎说,那玩意儿叫围棋。”
教会了俩老,四人便头贴头围在一块跳珠子玩,那两个老头老太太像个孩子一样,你来我往,见缝插针,分毫不让。春暖春曦直看的眼花撩乱,目瞪口呆,连自己的棋子都忘行了。直到午饭上桌,祖孙四人才意犹未尽的停手,大有饭后还能大战三百场的意思。
用了午膳,老太爷老太太脸上带了倦意,到底是上了年纪,上午略费了些心神,就有些支撑不住。安顿了两位午休,春暖春曦也穿了大衣裳回各自的院子歇下。
二月间,天气渐暖,园里草芽刚冒了头,寒梅绽开花蕾。忽然下了一场春雪,空气中又填了料峭寒意,园里的寒梅一夜之间全部开放。
长公主穿着紫貂裘,领着媳妇孙女去了园子赏梅,又叫人抬着软轿去接老太太和二太太来。
天气虽略阴沉,难得不起半片风丝。花园亭子里铺了厚厚的座垫,又放了几个火盆,虽有凉意却不会冷。老太太穿了棉袄又披了灰鼠皮斗蓬,头戴狼皮帽子,一副严严实实的样子,见了长公主还抱怨丫头给她穿得多,累得她都走不动道儿了。
又看见春暖和春曦两个就一阵赞叹,她们俩都穿着鹿皮小靴,身上裹着银白狐狸皮镶边大红锦锻棉斗蓬,只锦缎上绣了不同花色,春暖的绣着喜上梅枝,春曦的绣着花开富贵。
老太太说“平日里也看不出这衣裳穿着显得多俊,今日站在雪地里,俏生生的极像天仙下凡来。”春暖春曦一左一右的搀住她逗说“果然老太太眼神好,我们才下凡来就被你看穿了,只你这里一说破,我们就回不去了,只能赖在这里不走,等老太太养活了。”逗的老太太笑个不停。
一行人慢慢走进梅林,腊梅的冷香扑面而来,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肺腑都被整个梅香浸润一新,陈坷尽扫。
一树一树梅花盛放在眼前,红梅鲜艳热烈,腊梅香远逸清,白梅雅丽清绝。枝头花瓣上缀着莹莹白雪,覆住花心。
春暖正踮起脚尖轻嗅一朵绿萼白梅,就听见春曦对长公主说,要把腊梅花挼下来酿梅花酒,蒸梅花糕,又说趁雪未消融,叫人收梅花瓣上的雪储藏烹茶。
众人一时气结,这丫头怎么那么不解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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