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申在一瞬间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批判中——好吧,其实只是因为这个人渣突然不想负责了而已。
……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
毕竟她在本丸里可是时时刻刻都处于无敌状态的,除非她作死地拒绝了本丸的保护。
未来什么的,结局什么的,起码她可以保证自己不死吗,反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哈哈……哈……
……笑不出来。
嚯!
什么锐利的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在附近有节奏的响起。
阿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茶室里跑出来后,现在在手合用的道场附近。
“……”
她又稍微地挪动了一步,便看到了甲道场敞开的大门里,一位淡金色头发的付丧神。他穿着深色的男性和服,拿着自己的本体刀,锲而不舍地挥刀。
午后炙热的阳光将道场一分为二,屋外的蝉以永不休止的劲头鸣叫着。他的上半身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中,那双金色的眼眸和善地微微眯起,却无端地让人联想到伺机而动的野兽;他的刀刃与骨节分明的手背阳光所眷顾,在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这个场景,十分的有既视感。
不待思索遗忘的记忆、而伫立在原地的阿申回想起什么,那位太刀的付丧神便收齐了自己的刀,微笑着看向她:“呀。是你啊。”
他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和善,当然这不代表他就是站在阿申阵营的。因为他,髭切,永远都揣着那么一副难以让人揣度的微笑。
阿申有所依据,便带着几分“我倒是看你要做什么”的态度,镇定地目视着他朝自己走来。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五十公分。
“你看起来憋了一肚子心事呢……用现世的话来说,是‘怒气槽爆满’了吧?”髭切笑眯眯地询问审神者,“要和我打一场吗?”
“……”
髭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成功地点燃了引燃索,让阿申火冒三丈起来。她用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神瞥了自己送上门来的髭切一眼,便率先踏入了甲道场中。
“斩华轮。”
她轻喝了一声,减弱了本丸的保护机制,便持着灵力具现化出来的鬼道之刃和髭切对峙起来。
审神者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低防高攻的远程魔法师。事实上,除了这个最合适她的这个选择,不如说例如近战的定位,对于这个手无二两肉的宅来说简直是妄想。就连瞬步,她都只敢在平坦宽阔的地方运用,和蜘蛛侠那样在密集的钢铁森林里纵横睥睨,就是一个大写的痴人说梦。
像阿申这样怯懦怕疼的小脆皮,和千年老刀髭切面对面正肛。
然后不出意料地落败了。
她的鬼道之刃被髭切斩断,尔后挑飞了。她则被髭切压制着。
髭切半跪在她的身边,那双手温柔地贴在她的脖子上,用温水煮青蛙的速度,一点点地加重了力道。
——非常疲累
审神者注视着微笑着注视她的髭切,他的淡金色的、柔软的就像他的语气那般的发丝,有几缕垂到了她的脸庞上,带来了近似困惑的酥痒。
髭切并没有对她心生杀意,不然本丸早把他弹飞了。可是纵然如此,他的行为也给审神者造成了实际伤害,来自灵魂的压迫一定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有星星点点的细小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反射着浅色阳光,显得极其刺目,让阿申忍不住扭过脖子,或是眯起眼眸。
可是他仍然在慢慢地收拢自己的手,用和他的笑截然相反的严苛态度,不允许她有任何除了直视他之外的动作。
——非常疲累。非常疲累。
阿申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啊啊,什么拯救未来,美好结局之类的负担,通通丢掉算了。干什么惶恐不安呢?
“没关系哦。”
像是看穿了审神者根本不打算反抗的意图,髭切用他那绵软的声音说道。
“不论责任,抑或是义务什么的,都通通置之不理好了。”
“……”
阿申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甚至分不清楚这话究竟是髭切说的,还是她自己内心的声音。
“好孩子好孩子——”髭切微笑着,看着审神者的瞳孔像一朵被按了快进的盛开的花一样,绽放,并且逐渐失去了神采,晦暗了下去。
“没关系哦——就算是放弃也——”
意识堕入了一片纯色之中,黑色与白色在呼吸间渐变交错。
“没·关·系·的”
“——”
【“没错……我们被别无选择的无知和恐惧所吞噬,反而堕落那些没有被采中的东西、才称为命运的浊流之中。”】
浦原先生……
这实在是万万不同的。
她在死神的世界里,和一护他们一起作战的时候,因为知道世界的发展究竟迈向何方,所以对自己的前行之路能够毫不犹豫地踏上,能够毫无保留地相信与自己并肩的伙伴们。
……但是,实际上,她不过是一个不敢付出的胆小鬼,稍微被刺到、或者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误解,就又会缩回自己的壳里。
这样的决定,说要拯救什么的,她做的到吗?他们又真的需要吗?
……可、即使是这样软弱矫情的她,也不是毫无成长的啊!
阿申眼中的神采瞬间回笼,她似乎是在这个时间点才注意到有人正要置她于死地,求生的意志瞬间引爆了本丸的保护机制——阿申就这样反攻,一把挣脱了髭切的桎梏,将他压制在自己的身下。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瞬间流通到了气管里,阿申掐住了髭切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加大了力道。
可是让她既气馁又愤怒的是,髭切这家伙的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反观他金色瞳眸里倒映出的,一脸被怒火扭曲了表情的自己,像是个自顾自的小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申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有重新说话的力气,且放松了手下的力道,毕竟她只是想出口气,也没想真把髭切掐死。
她不相信髭切会真的打算杀了她。
因为这是一件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她与“本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百分之一百的契合度,这就意味着髭切无法杀掉她——在那之前,他自身就会因为反噬身亡。
那黑色的不规则块状的、灼烧似的伤痕,从髭切的脖子后逐渐蔓延开来。那样的痕迹,她的身体上曾经出现过,她也在其他的付丧神身上看见过。
……那很痛,非常的痛。痛到足以令意识扭曲。可是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面不改色。
若是说髭切真的不满她成为他的主人,也不会用这种诱导式的方法削弱她的生机——而是会用更加干脆利落的方式,比如用那把有着“斩罪人时把胡子也一起一根不留地斩断了”的传闻的本体刀朝她的脖子砍过去什么的。
可是,面对阿申严肃的问题——
“那么,你玩够了吗?”
“——什、”
阿申因为过于的不可置信,而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那神态混合这之前尚未褪去的愤怒与不甘,看起来滑稽极了。
于是,被审神者的丑态愉悦到了的髭切,全然不顾他现在的状态——被人掐着脖子,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杀死——有多么危险。
他似是感到讶异,而微微睁开了眼睛:“啊啦,是听不懂吗?”
他用一种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变换过的表情,十分温和地、就像一个好脾气的老师面对着迷途的学生似的:“我只是想询问一下哦,你还想在自怨自艾的游戏里沉迷多久?”
——这个人。
阿申突然觉得自己触碰的到的,被阳光照晒着、运动后的温热肌肤,透着一股从灵魂深处开始上升、并且无法抹除,也无法忽视的寒意。
她怔愣着盯了髭切一会儿——期间对方还歪着头,对她的沉默疑惑地“嗯?”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比起鹤丸,比起一期,他更像是刀剑……这么说也是奇怪,毕竟对方原本就是刀剑来着。只能说,对方是以“武器”的立场来思考问题的吧……怎么说呢,就是带着冰冷的锐利?
“好的——这种不入流的游戏终于结束了呀。”
而髭切仍然毫不在意地笑着。
“要说不入流的话,依旧陪同的你,岂不是真的无聊。”
“!”
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之中,阿申扭头,才确认这个语气都能把空气冻成冰碴子的人,的确是鹤丸国永无误。
“还真是让人惊讶呐,源氏的刀,”鹤丸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是阿申却能看出逆光之下,更显明亮的金眸下的波涛汹涌,“你也会有这个耐心吗?”
他说着,迅速地把阿申从髭切的身下捞了起来,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那将髭切视为洪水猛兽的态度,让源氏重宝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他动作流畅又轻缓地原地站起,和鹤丸对视:“唔?平家的刀,摆出这么一副卫护的姿态,是被驯服了吗?”
两个人都微笑着。但即使是读不懂空气的阿申,也不会擅自出头,掺杂到他们之间的针尖对麦芒之中。
“作为刀剑,没有可以奉上忠诚的主人,那才真的是可悲呢。啊,不好意思,”鹤丸像是才想起了什么,表现地十分惊讶地说,“我忘记了——源氏已经灭亡了。”
“。”
髭切的唇角顿时上扬了0.1公分,澎湃涌开又速度收敛的灵力让阿申只想面无表情地装死。
“好了,”而鹤丸显然也是对髭切心存忌惮,并没有继续惹毛他,转而关切起装壁花的审神者来,“差不多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可不能让小光在发火了,不然就没吃的啦。”
“……就这样吧,手合结束,”谁执掌厨房谁最大,阿申想起在死神世界里晚了饭点的后果,嗯……她果断地踹掉了所有的DEBUFF,转头向髭切告别,“髭切阁下,今天是我输了。”
“……”髭切似是没有想到审神者还会和他道别,连眼眸都张来了些。
“饭点见。”
阿申向髭切点头,又拽了拽鹤丸的袖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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