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向你征求了穿过本丸的许可,”鹤丸一副抓到了阿申马脚的样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唔,哦哦,”阿申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这么一码子事,“咳!那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你可别也说太鼓钟被吵醒什么的,你们伊达组可根本不住这里啊?”
鹤丸看阿申故作威严,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当然他要是敢笑,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阿申赶出去的:“嗯——我忘记了。”
“哦,忘记了有什么就明天再说吧。”
“哎呀!等一下!”鹤丸整只鹤都拦在了阿申卧室的门前,阿申要是想顺利回去,非得和鹤丸来个亲密无间的接触不可。
“……你干什么,”阿申就搞不懂鹤丸到底想要干什么了,“你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
虽说一开始她的确是亢奋到睡不着——但是在历经了三场风格不同的聊天之后,她现在很想立刻马上就扑到自己的床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啊。
阿申再看这哥们儿披着仙鹤的羽织,不说话、凛然站立的时候,一副仙人的凌然欲飞感,抱拳道:“我沈某人先预祝兄台早日飞升。但是先说好——今天我不想修仙。”
“哈哈哈主君你说什么呢,”鹤丸哈哈笑着,下一秒就凑近了阿申,并且突兀地作出了神秘脸,“生命如此宝贵,不容浪费,不如我们来想想惊吓一百零八法怎么样付诸行动、才能最大化效——……诶?”
“……主,君?……”
鹤丸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脸庞,浅色的唇瓣愣愣地微微开合了几下,活像突然上岸,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周遭的环境已经变换的鱼。
“嗯——?”阿申听见他的呼唤,心不在焉地用鼻音应道。
“……”
上了岸的鱼发现了环境的变化,更加糟糕的是,今日的太阳似乎有点烈……喉咙干涸得十分迅速,连一句话的卡得说不出来了。
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活力青春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是什么带着旖旎色彩的、野记小传里描写的各种的幽香……而是,是一股混合着浅淡的皂角香味的,舒服而又使人安心的味道。
非常的,使人安心。安心到可以让人毫不防备地入眠。
鹤丸就这样,在这个片刻,掉到审神者深棕近黑的眼瞳深处,爬不出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一直追求惊吓的他,原来竟然会依赖于这样不可捉摸的安心吗……?
——但这是不对的。
当某种奇异又美妙的时刻发生的时候,是不能去马上思考的。因为一旦去思考的话,想法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之后越是去想,就越是疯狂,直到最后兴奋过了头,把一切搞砸。
“嗯,”就在鹤丸警告自己逾越了的时候,审神者也突然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她本来也只是就着鹤丸靠过来的趋势,来给他测温度而已,“感觉不出来什么呢……”
她把捂着自己与对方额头的手同时放下了,但是还是有些苦恼。毕竟家中的长辈用这一个办法,就能准确地测出她到底有没有发烧的。
阿申又看向重新直立的青年,他撇过了脸,沉默着,和方才没话硬要找话说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肤色也很白,以至于蔓延到脖子的薄红,在月光之下,完全无可遁形。
“果然是生病啦,”阿申思索着,“付丧神也会生病的啊……本丸里要准备温度计什么的呢,手入可以治好吗?……”
“哈……不是生病,我就是有点热啦,”鹤丸以手作扇,可是动作却浮夸无比,“要是付丧神生病了那才真是能吓人一跳呢!”
“……”阿申盯着目光飘悠的鹤丸,怀疑地问道:“我说——”
鹤丸强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放回在审神者身上:“嗯?——!……”
“安心,安心。”
阿申把掌心摁在了他的额头上,无奈地朝他笑着。
“不会再突然消失啦,我。所以,安心,安心。”
“……”
——为什么会觉得不可捉摸呢?
——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会一直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直到她死去。直到他死去。
“……哈,真是,反而被一个小姑娘安慰啦,”被阿申看穿了深夜拜访来意的鹤丸倒退了一步,捂住脸,“岁数还真是倒活过去了啊……”
“喂,什么‘小姑娘’啊,”阿申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要是按照身为‘人’的年数来算的话,我指不定还比你大呢!”
可是真正成熟的人(女性除外)是不会在意年岁问题的——相反,幼稚的人会无比强调这一点。
鹤丸无所顾忌地笑了出来:“啊啊,虽然我没有详细计算过——不过我拥有人的身体的时间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呦!”
“那也不过是和我一样大嘛!”十来年……也就是说,那样的苦痛……阿申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也变得悲伤古怪起来了,“——就算你比我大好……老爷子就赶快去睡觉啦!”
“就这样赶我走了吗?”说是这样说着,可是鹤丸也是顺从地从房门前让了开来,“女人的脸还真是说变就变的啊。”
“什么!”阿申摆出了震惊脸,“鹤丸君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阿鲁基我来自的国家、有门说变就变的国粹脸谱啊!”
阿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机动,反手拽着门,就把自己藏在了卧室门里,在只留了一条小缝的时候,她停留了一下:“……晚安。”
“……”鹤丸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记得道别,“啊。”
唇角边是相同的弧度。
那个人,乍一看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接近看了也是。但是,要是能够继续深入,体会她的内心,就会不自觉地像被蛛网黏住的蝴蝶一样……不过,或许,她才是那只对自己的处境毫无察觉的蝴蝶。
“晚安。”
但是,蝴蝶为什么要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呢——就算她是蜜蜂——他也会不会有让她的刺有用武之地的时候的……那样的疼痛和绝望不是她那样的人应该承受的……
一夜无梦。
因为回现世的卷轴还没有批下来,阿申就先去找她曾经的老战友们聊天增进情感了。
——不过有没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次郎太刀那个家伙,大白天也会一身酒气地睡得烂醉如泥啊!?
“……”
阿申眼神死地听着次郎“いびき”“いびき”地打着呼噜,偶尔还会喊道“哈哈哈!……唔、夜一——再来一杯!”
……顿时让她回想起了和浦原先生一起给两个臭酒鬼收拾烂摊子的,惨不忍睹的记忆。
结果最后还是次郎的哥哥,太郎太刀拯救了不知所措的审神者,把阿申礼貌地带到了空气清新的外间。
但是——
“……您意下如何呢?”
“哦,是这样吗?哈哈,战斗方面的话……”
——两个人就像是走流程的高级官员一样,进行着乍一听“嗯,不明觉厉”,实际上都是空气一样的狗屁对话。
干巴巴地笑着,阿申此刻唯一期待的,就是对话可以收尾的时候。然后她会装作一副“接下来有要事”的模样——可是!
在她对面的次郎太刀,就像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那样冷酷端庄地坐着,眼眸沉静,根本没有给她见缝插针的逃离心情一点喘息的机会。
因此她只得——
“按照您的战力,或许放在……”
只得接着扯皮。而且因为他那沉静的态度,没有实际内容的轻飘飘的话简直就是亵渎!逼着人不得不拿出干货来……可是她又和太郎太刀不是很熟,对他的作战风格也是……虽然称不上一无所知……但是……
“噗!”
阿申焦急得几乎要汗流浃背了,而偏巧旁边传来了一声嗤笑。
“……”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见原本鼾声要把屋顶也震飞的次郎,穿着华丽精致的内番服,倚着柱子,颧骨上还带有酗酒后的薄红。
他对于阿申的注目,只是一挑眉,便把抱着的酒罐子放到了几案上,自然而然地做到了阿申的身边:“诶呀,小主君,你来看人家啦!”
“好臭——”阿申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挤过来的次郎,就像他们曾经笑闹的那样。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太郎太刀就坐在面前呢?
……这就尴尬了。
不论你和小伙伴一起放飞自我到了如何的程度,在家长面前总是要装乖宝宝的不是?
不过……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好像看见太郎太刀,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太刀好像笑了一下?
反应慢了半拍的阿申,被次郎勾着肩膀,被迫感受了一个酒气熏天的拥抱,觉得自己要光速去世了。啊,既然如此,那个翘起的唇角,绝对是死前的走马灯没得跑了!
“诶呀诶呀,”看着被熏得七晕八素的审神者,次郎豪放又无奈地笑道,“小主君,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哟?”
“次郎,你先放开主君,”还是太郎太刀看不下眼了,被审神者的惨状唤醒了良知,“这样成何体统啊,先去整理仪表吧。”
“真是的——大哥,主君酱才没有那么死板呢!”次郎不服气地嘟嘴,不过还是听取了自家大哥的建议,转头又向阿申笑得笑靥如花,“就这样——人家先去清理一下啦!小主君你就先和大哥谈谈吧!”
“可是我——”
阿申被次郎熏得找不到北,好不容易寻回了神志,又被告知还要接着尬聊下去。一时之间,居然弄不清楚是是接着承受酒臭痛苦点,还是尴尬被家长谈话痛苦点,一张娃娃脸都要皱成包子褶了。
“你怕什么呀,大哥又不会把你吃了,”次郎完全没有给阿申选择的机会,提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按在了太郎的旁边,还拍了几下她的脑袋,“就这样吧,那人家就先走了哦!”
阿申:……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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