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的事情。”
一期温柔地微笑着,对于阿申拒绝他的行为没有丝毫的芥蒂。
“是吗……”阿申说是这么说,但是显然是不相信一期显然是为了安慰她的这番说辞的,不然,如何解释,他大晚上的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主君,请问我能够将您护送到寝居之处吗?”
“啊,没问题。”
阿申有些讶异一期会提出送她回房间的请求,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一期本身的体贴啊。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热爱聊天的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光影交织的回廊上漫步前行。如此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一期才开口道:“主君,由我提出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您是否让我在外守护您?”
“诶?”
阿申不由得发出了短暂的疑问词。
她当然知晓,古代位高权重者的寝殿之外,会有护卫把守。靠近内部的、较为的私密寝居之外,也会有两名守护之人,房间内更是在刀架上安置一把守护刀,以作镇宅僻邪、以防万一之用。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期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
然而一期却把她的疑问词当做了委婉的拒绝:“……抱歉,是在下冒昧了。”
虽说是一期误会了,不过阿申并没有再去特地解释一番。反正她本来也没有要人守护她睡眠的要求。而且,她对于本丸的结界可是相当的自信。夜晚门外当值什么的,在她看来,除了表面上的形式,也只会带了消耗守护者的精力和睡眠的负面作用了。
“不,没有什么冒昧之说的。”阿申为了不使小黄鸭拖鞋发出不雅的拖沓声,小心又缓慢地前行着,“只是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在门外守候着。”
这倒是真话……毕竟那样会让她产生一种,夜半三更,老妈会随时冲进来,对修仙的她制以制裁一样的错觉。
“不,”一期在这时反而固执起来了,“没有把您的喜好考虑进去,也实在是在下的失职。”
“唔……”阿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没用的社交废觉得自己和一期的弟弟们很熟,但是和一期本人……这种情况下,答什么都是错的吧?
阿申十分想蹬掉小黄鸭拖鞋,好悄声又敏捷地窜到自己的卧室里。可是在一期面前,这个行为也只能在脑内脑补一番,然而继续走着平时绝对没有那么漫长的走廊。
好不容易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卧室的门就在眼前了——阿申的眼睛几乎要发光了!
“其实,主君……”勿忘草色头发的青年叫住了、几乎是逃也似地就要转过身的审神者。
“……”被突然叫住,就知道一期送她这件事,还要拖一会才能结束,阿申真想装作没有听见,然后拔腿就跑,“……是?”
“我还有一件事要对您说……”
“嗯,请您说吧……”阿申低垂下眼睛,盯着从小黄鸭拖鞋里露出来的脚趾发呆。
面对一期,实在不能不让她亚历山大。
一来,她和藤四郎们玩得挺好的——一期就相当于是小伙伴的家长,在她面前出现,还没看清楚脸,就被打上了“威严”的标签;二来,一期这种闪闪星球的王子殿下,让这个平凡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感到了实打实的自卑和自我怀疑。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阿申这个家伙光涨岁数,心理上其实还幼稚得很的缘故。
“我十分感谢您,揭开了乱的面具。”一期的语气,在如水的夜色里,比丝绸还要柔软三分,“如果不是您的话,乱或许不会再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提到乱,阿申也顾不得紧张啊,自卑啊什么的了,“真实的自己?”
“……是。”月光将栅栏的投影在一期身上,一道一道的影子将他无可挑剔的脸庞蒙上了阴影,“……是这个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她似乎通过乱看到了某个厌恶的人……我是一个无能的兄长,没能保护好他……乱通过般若面具,拒绝让真实的自己暴露。但是现在,他能在阳光之下、发自真心地微笑了。”
“……”
阿申看着一期,以一种尽量不在意的语气,诉说着残酷过去的片段。
她清楚这个本丸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乱因为他可爱的脸遭遇了无妄之灾。戴上面具,也就意味着隐藏自我,拒绝伤害……也拒绝了所有真心的往来。
“……没事哟,”阿申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性,他微笑着,看上去,却无端地让她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没事啦。”
她迟疑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的行为。拥抱太过于轻浮,旁观过于无动于衷。前者她根本做不出来,后者她可以做到,但是不忍心。
……要是是galgame的话,起码会给个动作选项的啊。
她看着安静地站立在原地的一期,突然灵光一闪,试探性地,用那种几乎感觉不到触碰的力度,将自己的指尖搭在了一期的手腕上,安抚的平和灵力缠绕在了勿忘草色头发的付丧神的周身。
“会好起来的,”阿申沉声保证,一边抬起眼,偷偷打量着一期的脸色,“我保证。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绝对。”
“……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来确认您的安全的,”一期苦笑,“结果最后反而变成您安慰我了。”
“能帮上忙就好。”感受着一期的灵力波动有纷杂重新归为平静,阿申笑笑,呼出了一口气,就打算收回手,“——诶?!”
“您的手——”一期却反用适当的力度拽住了阿申的手,并握在了自己的双手间,“怎么这么冷?”
“!”阿申被一期突然吓了一跳,可是他的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想来就知道并不是故意唐突她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在互相有好感的异性或者同性之间,才称得上暧昧。要是没有那么一点小萌芽,只会觉得尴尬而已。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而一期的力道是正好不会给她造成疼痛,又能防止她挣脱的程度。
“……我只是天生的体寒,没什么的。”
看出来一期只是十分正人君子地,想要帮她把那双、常常被麻麻吐槽是“死人爪子”的手捂暖,再挣扎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吧?
阿申想着,只好乖巧地站在原地,一边祈祷手快点热起来,一边在大脑里胡思乱想。比如刀剑付丧神果然没有人类常识什么的,改天要不要和他们科普一下性别差别什么的,但是科普之后反而会更尴尬——啊啊啊,总之就很烦!……
“那您一定要注意饮食了,平日里也要多加运动啊。”
一期就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那样说着,然后放开了阿申的手。
阿申火急火燎地把自己的两只手都藏在了背后,接着又不禁打量了一下一期那张除了关心与担忧,就没有什么异样了。而他那坦然的态度,使得阿申自己也放松了不少:“……多谢您的关心。”
“那么,晚安了。”一期蜜金色的眼瞳甜蜜温柔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实在是失礼了——但是难得任性地阻止了弟弟们,独自一人前来——”
他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微微鞠躬:“愿您安眠,祝您好梦。”
“在下,一期一振,告退。”
他复又挺拔地站立在了阿申的面前,沉稳地倒退一步,十分有礼节地离开了。
阿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心也安定地稳了下来。
被感谢,被祝愿,让她和明石谈论“鬼”的沉重感散去了不少——还有重要的一点的是,能察觉到围着一期阴魂不散的沉郁也散去了不少。
“真好呀。”阿申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啊。嗯,古人诚不我欺。”
“——那您可否考虑送我一朵玫瑰呢?”
“……啊。”阿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变成了死鱼眼,“要花的话自己去买。我没钱。”
“咦,”突然出现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反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大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一身白衣的我,居然没有吓到您吗?”
“……啊,那可真是抱歉了,”阿申干巴巴地说,“我其实也挺想配合你被吓一跳的……但是今天晚上的不速之客实在是有点多了、呃,所以因为惯性?”
“呼……”鹤丸在得知了没有吓到审神者的可能性之后,顿时露出了让阿申恨不得一脚踹飞他的颓废表情。
不过在睡衣外面还特意披上了(扮演鬼用的)白色羽织的鹤丸,很快又恢复了活力,甚至向审神者征求起了意见:“那——突然出现的时候配上‘呜~’的音效好呢,还是“嚯!”的音效更棒呢?您觉得呢您觉得呢?”
“哪个都不好,”鬼都知道下一个试验品不是自己,就是下下个,阿申毫不犹豫地一把就推开了白发青年凑过来的脸,“超级老土,而且一点也不清真!走开!”
“啊!什么啊?”鹤丸委屈地瞪大了金黄色的眼眸——那是和一期相似的颜色,里面却充满了被唤醒的充沛活力,“为什么你和明石就能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谈地谈人生理想;苦手应对一期那种类型的人,也会耐着性子和他聊——换了我——”
鹤丸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说:“就是‘走开’?”
“怎么可能一样啊,”阿申扶额,“我和明石是有正事要谈,一期那是因为他是小伙——咳,粟田口的大家长,而且他本人也是我的部下——”
鹤丸委屈,鹤丸要闹了:“那我也是你的部下啊。”
“停,”阿申比了个“STOP”的手势,“等等……你先说,大晚上的你来这儿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穿过结界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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