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明亮的大厅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显得空荡荡的,人们在里面说话时候还能听到隐约的回声。此时,邓不利多和斯内普正挡在两个昏迷不醒的人面前,对面是已经失去魔杖、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贝琳达,但他们的神情并不轻松,反而显得特别的凝重。
哈利牵住德拉科的右手施了个隐身决,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在离他们较远的一个角落靠墙坐下,做好看戏的准备——哈利就差没把爆米花和可乐拿出来了。相比他的轻松自在,德拉科就显得紧张得多,他在进门的时候手心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贝琳达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妙的处境,她瞟了昏迷中的“哈利”一眼,连连摇头感叹道:“看来你是打算隐瞒到底了,哼,这个孩子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阿不思,他迟早会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
邓不利多冷淡的看着她,语气严厉,“贝琳达,预言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贝琳达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是你身边的那个人告诉我的。”
斯内普冷声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你。”
“是吗?你确定?”贝琳达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意,“再想想看,就是你得知预言的那天,还记得吗?你离开猪头酒吧后,在霍格莫德的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
斯内普狠狠皱起眉,“你在胡说什么?那天我根本就没……”他顿了顿,霍然瞪大了眼。
“是啊,你的记忆的确不怎么可靠。”贝琳达得意的笑了起来,“当时我刚偷渡到英国,就潜藏在那个小酒馆里。本来听到你嘴里一直念叨着莉莉、莉莉的,还以为你是因为失恋买醉的人,可是后来,你又提到了邓不利多……”
无视斯内普越来越冷的眼神和满身的杀气,她悠然长叹了一声,“我就是为了找他麻烦才来英国的,当然会注意到你。你要知道,有时候哪怕是一个醉鬼,也能提供一些情报的。在你的脑子里,我的确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她的眼睛开始发亮,“能够征服伏地魔的人就要诞生了,邓不利多一定会将他当成结束战争的最大希望,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意?”
斯内普嗓音嘶哑地问:“你……你做了什么?”
“如果那时你的大脑封闭术有现在一半这么好,我顶多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可惜,你太好控制了,”贝琳达一脸真切的惋惜,似乎真的很遗憾的样子,“邓不利多对你还抱着可笑的信任,明知道你在为伏地魔做事,居然没有将你‘一忘皆空’,而是任由你将那个消息带走。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被人背叛的表情会是怎样的。”
“你做了什么?”邓不利多眼神凌厉地注视着她,沉声重复了一遍斯内普刚刚问的问题。
贝琳达“咯咯”笑了起来,“你忘了吗阿不思,你和主人当初喜欢用武力强迫麻瓜为你们做事,但我擅长的可是蛊惑人心啊~以他当时的精神状态,根本没法儿抵挡夺魂咒——还记得我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亲爱的西弗勒斯,为什么不把那个预言告诉你的主子呢?嗯?如果那个孩子和他的父亲消失了,莉莉就是你的了,你的主人会因此而赏识你,他会为了奖励你而饶过那个女人的性命的,到时候,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哈利猛地闭上眼,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杀意。
如果这才是当年预言泄露的真相,那么,这个女人——哈利睁开眼,墨绿色的眼眸毫无感情的凝视着得意洋洋的女巫,半晌,他的嘴角挑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左手轻轻一弹,一个几不可察的黑点飞了出去,落在贝琳达身上,很快钻进了她的皮肤里。
钻心咒算得了什么,贝琳达·普里查德,如果你今天能死在这里,那是梅林在保佑你,否则的话……
德拉科看不到哈利的表情,只能将左手搭在他的肩上,无声的安慰他。他心里一暖,眸色渐渐变淡。
斯内普闻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浑身剧烈颤抖着,手里的魔杖“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邓不利多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憎恶与痛恨,“贝琳达!你居然……”
“居然什么?”贝琳达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利用别人的感情?就这一点而言,我的手段还远远比不上你——你以为主人真的会被自己一手建造的纽蒙迦德给困住?你以为所有想要觐见他的人,就真的没一个成功见到他的?”她深吸了口气后,冷冷地说,“伏地魔失踪后,英国的魔法部开始大力搜捕食死徒,我只好回到了德国。在那一年,我见过主人一面……”
邓不利多刚刚惊人的气势忽然间消失了,眼神微微一变。
“在知道我做了什么之后,他要我发誓!”贝琳达咬了咬牙,神情狰狞地嘶吼道,“他要我发誓,绝对不能伤害你!主人被囚禁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愿意拿起魔杖,居然是为了要我发誓绝对不能伤害你?!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恨你?!阿不思·邓不利多!”
邓不利多疲惫痛苦的神情显然取悦了她,她的脸色渐渐缓和,居然又轻笑出声,“你又是怎么对待他的?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对,你可是德高望重的邓不利多校长,魔法界的典范,不知有多少巫师把你奉为神明,就连这个小救世主,也将你当作最信任的人任由你随意操控。你现在已经什么都有了,又何必去关心一个会给自己的名声带来污点的朋友呢?”
贝琳达眯了眯眼,渐渐逼近邓不利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那个可怜的妹妹到底是死在谁手上的,是不是?你害怕知道真相?”
仿佛被她脸上恶意的笑容刺痛了眼睛,邓不利多后退了两步别过头去,就在那一瞬,贝琳达右手张了张,脚下的魔杖飞到她手里,她抬手指向魔杖的主人:“阿瓦达——”
“除你武器!”
贝琳达手里的魔杖又一次被击飞,哈利和德拉科反应过来后,齐齐惊出一身冷汗。
隆巴顿先生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用飞来咒召回那根魔杖,塞进眼神空洞的斯内普手里。邓不利多回过神来,挥舞着魔杖击晕了贝琳达后,颓然垂下手。
大厅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隆巴顿先生叹了口气,首先开口道:“邓不利多,这个女人是谁?”
“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手下,”邓不利多的脸色苍老疲惫,带着一丝罕见的软弱,“年轻的时候,我和盖勒特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出了些事,我们才分道扬镳——贝琳达是最早追随他的人之一。”
因为他此刻的神情,隆巴顿先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他犹豫的看了眼神情不定的斯内普,“她刚刚提到的那个预言……和哈利有关?”
“弗兰克,我有些事需要单独和西弗勒斯谈谈,”邓不利多轻声说,“待会儿我会给你个交待的,你能先去校长办公室等我吗?今天的口令是杏仁糖。”
隆巴顿先生皱着眉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邓不利多在大厅里施了几个复杂的魔咒,轻叹口气,“西弗勒斯,既然那个预言的泄露并不是你的错,那么,你对哈利再也没有什么亏欠的了。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保护他,我可以理解。”
斯内普沉默的低下头,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哈利”,过了一会儿,他生硬冷淡的开口道:“我答应过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
邓不利多湛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欣慰,斯内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哈利”身边,弯下腰小心的抱起他。
邓不利多顶了顶半月形的眼镜,“作为他的保护者,我想你有权利知道那个预言的后半部分。”
斯内普狐疑地看着他,“你愿意告诉我?”
邓不利多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念道:“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族,生于第七个月月末。黑魔头标记他为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哈利神情淡淡的听着那个熟悉的预言,忽然觉得手上一紧,德拉科的手冰凉一片,正微微发颤。
“这就是预言的全部?”斯内普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人,语气压抑而冰冷,“所以,你一面防备,一面却费尽心机地磨练他,指望这个孩子为你杀了黑魔王?”
“不是为我,”邓不利多轻声说,“是为了所有无辜的人。我相信,如果哈利知道这个预言,他一定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的。”
“是啊,”斯内普嘲讽地看着他,嗓音却微微有些颤抖,“如果他遗传了詹姆·波特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自大狂妄,在知道这个预言后,他都会真的把自己当作是救世主,自不量力地跑去消灭黑魔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把魔法界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邓不利多,我还以为你没老到不能思考的地步。”
邓不利多的眼神微微黯淡,“西弗勒斯,希望你能明白,对于预言所暗示的结果,我比你更加不愿意接受。”
斯内普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就为这该死的预言,你还真的准备让波特上战场?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他不想死,就得去杀人!他还是个孩子!你凭什么决定他的命运,摆布他的人生?”
邓不利多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是的,我没有这个权利。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能阻止的,如果伏地魔卷土重来,他一定不会放过哈利。哈利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仅仅是为了詹姆和莉莉,他都不会离开。”
斯内普低吼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直接他这一切?让他知道,自己将来面对的会是什么,让他有选择的机会。邓不利多,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他也有权利不知道!”邓不利多语调微微上扬,“至少,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我希望他能什么都不知道,像一个普通学生那样享受轻松平静的校园生活。”
霍格沃茨的生活的确是有够轻——松——平——静——的……
哈利暗自磨牙。
斯内普看清邓不利多脸上的神情,愣了愣,安静的闭上了嘴。
“你不会明白,我对这个孩子抱着多大的愧疚与期望——因为他将来必须担负起的责任。”邓不利多凝视着“哈利”,“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平安快乐地长大,可是,他不能——只有他不能。”
“为了哈利的安全,当年我将他留在了德思礼家——即使我知道,他不会过得很好。当他来到霍格沃茨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将自己伪装得几乎完美无缺的孩子。”
邓不利多看着斯内普骤然紧缩的瞳孔,淡淡地一笑,“是的,几乎完美无缺。虽然他将一个腼腆单纯的孩子扮演得很好,但是我们都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有人保持天真到现在?”
哈利撇了撇嘴。
敢情他一开始就露出马脚来了?
“渐渐的,他聪明优秀,谦虚有礼的形象,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我承认,我的确对此心怀戒惧。他从不依赖任何人,也从不与人产生冲突或争执。从图书馆的借阅记录来看,他在学习上投入了别人难以想象的精力与热情。我欣喜他渐渐成长成为一个优秀的少年,又担忧他会像当初的汤姆·里德尔那样走错路——事后证明是我多心了。”
“我想过,哈利已经足够优秀了,比我曾经期望的还要好。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让他知道真相,让他知道自己该为将来做怎样的准备。”
“可是,西弗勒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孩子。我怎么能在他摆脱了那个糟糕的童年,真正开始享受这个世界所带来的乐趣的时候,告诉他这些?那个预言会像个诅咒一样压在他心上,彻底毁了他平静的生活。”
“我怎么能告诉他?”
那一刻,邓不利多眼里的悲伤与愧疚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压垮一样。
斯内普闭上了眼,深深地吐出口气。
德拉科忽然一把抱住哈利,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哽咽声,哈利正想推开他,却感觉自己的肩膀渐渐被泪水打湿,一时间僵住。
嘴角微抽,他是很感动没错,可是,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难道他会被一个预言吓趴下不成?
垂下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身边的人的确有些代沟。
他并没有经历过那样黑暗动乱的年代,所以很难理解魔法界对伏地魔的畏惧。事实上,因为修真者的身份和提前知晓的剧情,他根本就没把那个脑残的黑魔王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不一样。
好吧,他是该多想想伏地魔一旦复活,魔法界会乱成什么样子,又会发生多少恐怖的事件——以免自己总是不在状况。
轻叹口气,闷闷地环住德拉科的肩膀,抬眼看向那两个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的家伙。
真是的……看在你们那么关心我的份上……骗我喝吐真剂的事就算了吧……
“可是你用吐真剂试探他,”斯内普忽然开口,“你并不信任他。”
哈利忍不住挑起眉,怀疑斯内普是不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德拉科的哽咽声一顿,惊讶地抬起头。
邓不利多坦率地说:“那件事是我不对。”
斯内普低哼一声。
“不过,就像刚才贝琳达说的那样,这个孩子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邓不利多抚了抚胡子,“一年级的时候,我将詹姆留下的隐形衣还给了他,除了第一天收到的时候他试了试之外,只有帮海格忙的那天在夜里用过一次,当时他才十一岁,却谨慎克制得不像个孩子。”
“至少不像个格兰芬多?”斯内普冷笑道,“你是在抱怨自己的学生太守规矩了吗?”
邓不利多说:“去年他在D.A教的第一个咒语就是‘水平如镜’,使用这个咒语可以避免直视蛇怪的眼睛,它也不会将石化的人当作食物吃掉——这是低年级的学生遇到蛇怪时最好的防身方法了,而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密室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斯内普皱了皱眉,“也许只是巧合。”
邓不利多摇摇头,“卢修斯当着我们的面质问多比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一点——那个家养小精灵一再警告哈利学校里有危险,如果第一次在德思礼家时哈利还把它当作一个恶作剧的话,在费尔奇的猫被袭击后,他总该问问那个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可是他却连提都没提。或许我们可以假设,他当时已经知道蛇怪的事了。”
斯内普犹豫地点头承认自己也有过这种怀疑,“可是……那也只是假设……”
“最让我好奇的还是开学晚宴上的事,”邓不利多叹了口气,“小天狼星、彼得、福吉,还有那个记者,加上我们全校师生的见证,这些条件只要缺少一样,魔法部很可能会直接将小天狼星当作逃犯处死,更别提事先他还改变了阿尼马格斯的形象,避过了傲罗和摄魂怪的追捕。”
“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哈利在旁边听着他例举出的一条条破绽,心里郁闷得不行。
敢情那杯掺了吐真剂的果汁,是他自找的啊。
还有,到底卢修斯·马尔福是什么时候和凤凰社勾搭上的?难道那个家伙也是凤凰社的间谍?——这真是魔法界至今为止最让他惊讶的一件事了。
斯内普淡淡的看着怀里的“哈利”,“没必要追根究底的,即使他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也绝对不会伤害别人。”
“我也相信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再追问他。”邓不利多将贝琳达变成克鲁克山的样子关在一个凭空出现的笼子里,“我们走吧,弗兰克应该已经等急了。你最好能修改一下哈利的记忆,我想今天的事并不适合让他知道。”
斯内普脸色沉了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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