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看,是会变魔术的大哥哥!”
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幸介笑了笑,看到了之前自己好心变魔术哄开心的对橘子过敏的小女孩,也打了招呼,“惠子也依旧如同沾着露珠的白茉莉一样可爱动人哦!”
这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别具一格,事实上要不是惠子还是五岁的小女孩,幸介又看起来是跟着职业英雄和警察来的,站在她身后的父母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来调戏小姑娘的。
佐藤倒是知道幸介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跟着某人耳濡目染,所以才会这样说话罢了。
而轰家父子自岿然不动,维持着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您好,这位是我们委托过来负责协助的职业英雄,安德瓦先生,”田中刑事出面进行交际,为双方介绍彼此。虽然大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后面的两位年轻人是跟着安德瓦先生的实习生。”
绫小路智久微笑着点头,礼貌但并不疏离,热情但并不突兀,“令公子在体育祭上真是大出风头啊,想必一定是轰先生教育的好。”
“那是自然的。”安德瓦点了点头,严肃之下是藏不住的得意与自豪。
然后呢?
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回应的绫小路智久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在博多打机锋回旋久了,猝不及防遇见安德瓦这样直白不多话的人,不由得让他有些反应不及。
“绫小路先生还请节哀顺变,我们能够明白您的心情,安德瓦先生正是为此而来的。”幸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和小惠子的魔术表演,窜了过来,面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悲伤表情,语气真诚地插入了两个大人的对话,试图打圆场。
安德瓦先生的说话方式还真是让人直白到无语哽咽,和荼毘有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那张经常会意外失礼的嘴是家庭遗传啊。
“正是,”虽然安德瓦没听懂幸介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但是他还是点头附和道:“请告诉我,你们怀疑的地方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探查。”
人生在世就不能多些套路,少些真诚好好客套下去吗?
想要委婉地让职业英雄不再掺和自己的家事的绫小路家的长男在内心这样抱怨。
在安德瓦跟在绫小路智久走了之后,轰焦冻则在惠子的父母的照看下陪惠子一起玩耍。
“嘿,佐藤,”黑发少年小跑过去,站定,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红白头少年,“有结果了吗?”
轰焦冻一脸无措地哄着小女孩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拍给荼毘看看,他应该会喜欢吧。
“嗯,刚打了电话,”佐藤的脸色有些凝重,“什么都没有。”
“女仆在那段时间离开了。所以在录完口供之后她就被辞退了。”
黑发少年应了一声,目光没有从手机上移开。
按道理来说,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但是放在织田幸介这个个体上却会让人又不一样的感受。
他总是不会让人感到不悦,而是会让其他人觉得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日常生活中幸介是有礼貌的阳光少年,但是要处理案件的时候——佐藤不知道织田幸介自己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他在不自觉地模仿他的老师太宰治这件事情。
佐藤也算是认识织田幸介很长时间的人了,从一开始由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带领着一道来,到如今黑发少年斜斜地戴着棒球帽笑容灿烂地一人跑过来——跟着安德瓦一起来的这次不算,他几乎见证了幸介成长旅途其中很长的一段距离。
现在展露在佐藤面前的是一个大男孩,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像极了他的导师,但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果决和坚定,与如同迷雾一般飘渺的属于太宰治那个男人的棕色眼睛又不一样。
好奇像一条蛇一样蠕动着,缓慢爬行着,舔食着佐藤一直试图保持的安全距离。
想想看,这样的一个少年……
在他老师的引导之下,几乎看遍世间所有悲伤与欢乐,爱与恨,亲吻和拥抱,死亡和背叛,他站在光与影的狭缝之间,左手燃烧黑暗,右手拥抱光明。
这样的一个少年,有谁曾与他平等对视过?
“你以前有过朋友吗?”
下意识说出口之后,佐藤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了,可说出口的话想要收回也只是于事无补。
“有啊,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织田幸介一边右手点击了【发送】,一边回答他,“我们是小学同学。”
黑发少年试图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态度更加漫不经心一些,可是最后他自知还是失败了。
“别那么惊讶,我也是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好吗?有喜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对吧。”
“啊……有点难以想象,抱歉。”
黑发少年按下返回键,收回手机。
“没什么好抱歉的,”他回头看向佐藤,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场外援助的机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该自己寻找线索来解谜了。”
……
【你不一样……至少现在,对于我来说,你是既不无聊也不无趣的存在。】
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女对着监控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浅浅笑容。
[你看,兽,他是不一样的,对吧?]
……
“……冬?”
荼毘半靠在门上,揉了揉太阳穴,和札克一起喝了一晚上酒还连夜骑摩托赶回九州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头还疼,而且意识也不怎么清醒。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轰冬美愣了一下,原本打算说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咽下,转而试探性地用更熟稔的语气说道:“衣服我洗好了,给你。”
“然后……这份助理的工作我可能要辞职了,非常抱歉,”白发少女面带几分不安和些许歉意,随着她轻轻低头的动作,耳边有一缕鬓发滑落下来,“有一所小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去面试,我等会就去,我打算去那里当一名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荼毘说道。
黑发男人说话简洁明了,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冷淡,似乎是因为宿醉头疼的缘故,他皱着眉头,俯视着轰冬美的眼睛是蓝色的,一如格陵兰岛永不融化的冰面,封藏了初春的温度。
毫无征兆的,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少女的耳廓,将那缕调皮的白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亲昵,也太自然了。
熟悉得仿佛以前曾经重复过千百次,自然得他的大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地伸了出去。
那当然是一个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冬美小的时候留着不过脖颈长度的短发,你知道的,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四处玩耍嬉闹的时候总是会出汗,额头前面的刘海被红色的卡子牢牢地固定住,但耳后的碎发就不一定那么乖巧了。
每当她白色的或是红色的头发从耳后跑出来的时候,灯矢总是会不自觉地笑起来,然后冲小团子招招手,看着她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和轰冷如出一辙的灰眼睛干净得闪闪发亮。
然后,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女孩的耳廓,将那缕调皮的白发别到耳后。
……
直到他将那缕滑落的头发别到妹妹的耳后,看到自己仿佛断成两截整整齐齐缝好的手,意识才从昨晚的醉酒的安详和迷醉里迸溅出来。
那是他早已回不去的过去。
而灯矢却可笑地试图挽回。
“抱歉,”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荼毘试图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表情,“我脑子不太清醒,刚才把你当成我妹妹了。”
希望能糊弄过去。
荼毘在心里祈祷着。
每一秒都显得漫长无比,荼毘看不见低着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轰冬美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其中。
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也许是其他的什么,谁会在乎,反正他暂时不想去管。
荼毘只是凝视看着她。
很快,白发少女抬起头来,推了一下镜框,露出一个似乎和平常一样的笑容,只是又多添了些羞涩和拘谨。
“没…没关系,想必织田先生的妹妹一定很可爱吧!”
“……嗯。”
荼毘缓慢地点了点头。
原本内心的紧张和无措被这句话似乎完全打破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冒出了莫名好笑的情绪。
你这是在夸自己吗?
真是个傻孩子。
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傻兮兮的。
“她当然很可爱。”
荼毘听到自己自豪地说道。
然后,内心涌出的庆幸和逃过一劫的感想好像冲昏了他的头脑,不假思索地开口说出了一句在他说完之后就想把自己打死的话:“你去面试的学校在哪,我送你过去。”
看着面前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后露出清浅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映入了荼毘的视野。
“好啊。”
纯粹干净,透亮清澈,又添杂着一些软乎乎的信赖。
就像那个夏日的午后,灯矢为她挽过细碎的白发之后,女孩在太阳之下露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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