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他失望？”札克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波斯猫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荼毘，“那你之前说的他想要安德瓦的画像的事情你怎么说？”
“那个啊……虽然面上是放了狠话，不过我其实画了。”
“啊？”
“安德瓦性转的那次，”荼毘提醒他，“我画了，还发到网上了。他看不看是他自己的事。”
“…那跟他想要的不一样吧。”札克片刻失语，然后艰难地开口说道。
“谁管他，”荼毘撇撇嘴，又灌了一口啤酒，舌尖上弥漫着麦芽的香甜辛辣，让他回味不已，舔了舔嘴角上残留的些许酒液，“我画了就不错了。”
“不过说真的，灯矢，”札克突然正色，“我一直都不建议你和那个男人搞到一起。”
“怎么说话呢你，”荼毘翻了个白眼——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有些毫无顾忌，“还有别叫我灯矢。”
“你提起霍克斯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别说你没感觉，”札克发出一声冷笑，“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蠢的人。”
“那我怎么办，他又没明说，要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重点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抛弃你。”
“霍克斯，跟安德瓦，他们心里同样有着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的执着。”
“你跟我说过的，对吧，创造一个英雄也能忙里偷闲的世界——霍克斯早晚有一天会为了他心中的乌托邦离开你。”
荼毘抿了抿嘴，没吭声。札克对于人的情绪变化的了解有多敏感他也知道，而且札克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信口开河……况且，荼毘他自己也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霍克斯哪怕已经忘记了尘封在记忆中的家人的模样，完成英雄任务的同时一直给政府干着脏活，也依然坚持自己心中的愿望。
他眼中的光，不曾熄灭。
所以……荼毘不敢赌，也不愿赌。
他已经输过一次了，代价就是【轰灯矢】的死亡。
如果再来一次，荼毘不知道自己还会失去什么。
霍克斯，他是恒星，他是太阳。
终有一日，他会到荼毘触不到的地方。
就像耀眼晴朗的艳阳和犹未下弦的月，同样被轻柔的云丝簇拥着上了一碧的遥天，但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日和月。
在双方无言以对的沉默之中，荼毘举起啤酒猛灌了一口。
蛇毒的特色就在于使用了新奇的烟熏泥炭麦芽，并且使用了香槟酵母和麦芽酵母的奇怪组合，然后采用烈性啤酒作为基液，然后反复冰萃来提纯它的度数。
足足有六十七度的烈性啤酒。
荼毘早就醉了。
心则是在更早的时候就醉了。
“你对英雄太执着了，灯矢，”札克叹了口气，然后扔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我加入敌联盟了。”
“咳……咳，”荼毘呛了一口，连被叫他以前的名字也没顾及，缓过来之后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你认真的？”
“反正你也不意外嘛，”札克耸耸肩，“哪怕那个太宰治再厉害也好，我就是不放心，我会自己把瑞依带回来的。”
他的女孩，由他自己来救。
“是对方抛出的橄榄枝吗？”荼毘问道。
如果是对方主动的话，那就意味着……
“嗯，”札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芒，“丹尼医生没用了——至少对他们来说没用了。”
“这是个好消息，”荼毘笑了笑，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丹尼医生以后糟糕境遇的幸灾乐祸，“你要去的话那你自己小心点，记得把你的打算跟太宰先生说一下。”
真不是荼毘没有同情心，而是他觉得同情心怎么着都不应该给那个一直窥伺着想要挖掉他的蓝眼睛当收藏的医生——哪怕是这个医生救了他的命也一样。
“放心，区区敌联盟，”札克咧嘴一笑，语气嚣张狂妄，异色瞳中闪烁着耀眼自信的光芒，“还能拦得住我札克大爷不成？”
从未屈服过任何强权，从来只追随自己心意的杀人鬼一如既往的骄傲纯粹。
他是，以杀戮为名的天使。
……
而没过多久，结束了查看资料的安德瓦也和田中从资料室里走出来，回到了大厅。
“佐藤刑事，你…？”田中疑惑地看着他的同僚。
“警视长的意思，”佐藤微笑，“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意思是让佐藤刑事也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吗？
田中刑事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麻烦。
“还有，我猜田中刑事现在应该还没有适应这里的工作习惯吧，”佐藤刑事依旧笑眯眯的，“要早点习惯啊。”
“神奈川和博多可不一样呢。”
没等田中刑事说什么，佐藤刑事就已经自觉走到后面去和幸介聊天去了。
田中刑事不得不将这件事情暂先放在心里，然后面带笑容地引路外加时不时和安德瓦尬聊。
落后了几步的三人小圈子却交谈气氛愉快。
佐藤本身年纪也不大，相貌谈吐也得体大方，很快就连轰焦冻也可以偶尔聊上几句。
“你哥呢？”佐藤在结束上一个话题之后突然问道。
“我哥？”黑发少年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佐藤刑事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在横滨啊，前几天才从九州过去的。”
“啊？”
“学校要开家长会了，织田作一个人忙不过来。”
“有什么事要找萤哥吗？”
“…咳，也不是什么大事，”佐藤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眼神漂移，“就是……能不能拜托织田老师签个名啊？”
“欸？”幸介挑挑眉，“你知道【荼毘】不常给人签绘吧？”
“知道知道，”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拜托你的啊，幸介，我女朋友是你哥的忠实粉丝，随便签个什么都好啊……”
荼毘国民漫画家的身份不是可说说而已的。
要不是荼毘的签名实在是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佐藤也不会想着拜托织田幸介——虽然他和织田幸介的关系不错，但是能不麻烦还是不要麻烦朋友的比较好。
“那我回去问问他？”黑发少年把棒球帽抛到空中，然后接住，漫不经心的表情神似年轻时候的太宰治，“萤哥手上有伤，得为他的考虑考虑吧。”
“没问题！”佐藤点头，初涉恋爱的青涩和急躁在他身上一览无余，“要不要我去找找医生？”也算是签名的报酬了。
“那倒不用，”幸介笑了笑，“你记着就行了。”
“好。”
走在另一边的轰焦冻沉默不语，偶尔看一眼身旁谈话的两人，异色的眸子纯粹干净，还有点淡淡的疑惑。
他记得……夏哥好像有一份签名？
还是冬姐给他的？
荼毘老师的签名这么难得吗？
“我们到了。”
绫小路宅周围的土地上都种植着橘子树，这个时节橘子还没有结出来，枝丫上开着一簇簇淡绿色的小花，浅黄色的蕊心半露不露，害羞地躲在花瓣里，却又好奇地看向外面。
这方圆几亩郁郁葱葱的橘子树看起来着实壮观。
“绫小路先生的夫人最喜欢橘子，据说当年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绫小路先生便在宅子旁边的空地种了橘子树而非花草。”佐藤低语给幸介解释道。
“所以这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黑发少年同样低语问道。
真没意思，佐藤咂咂嘴，和幸介说这种事情一点都享受不到八卦的高级趣味。
“老人年龄大了，按法医推断可能是受了惊吓致死，本来没多大事，而且这次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喜丧，但是他的后辈都不是善茬，听说啊，听说，绫小路智久——绫小路家的长男，他不是博多那位松田政客的心腹嘛，正值选举之际，绫小路不想惹上事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派人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佐藤噗嗤一笑，轻视之意溢于言表，“不过本家的人比他快上那么一步，提前报案了。田中和警察本部扯来扯去的后果就是本部不耐烦了，你也是知道的，渡边警视长不管这类事，所以……”佐藤耸了耸肩，“你就在这了。”
“惊吓……”黑发少年忖度着，同样也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这附近都是富人区吧，哪里来的惊吓？”
“哪家走私的东西没藏好也说不定。”
“绫小路先生身边应该时常有人服侍吧，那人没看到什么吗？”
“笔录不是我做的，不知道，等会回去我给你查查。”
“好。”
……
都厅。
赤红色的羽翼安安顺顺地收拢在金发青年的后背，没有张开。但即使没有这对巨大的翅膀，站在接待处的金发青年也足够惹眼。
帅气的面孔，轻佻的眉眼，玩世不恭的笑容，年纪轻轻就登上NO.3宝座的职业英雄单凭他的外貌也足以令人瞩目了。
“霍克斯，你来了。”
黑色长发的高挑美女从电梯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姿态端庄，风姿绰约，脸上挂着笑容，官方但绝不失礼，甚至有几分亲切。
这位黑发女人便是都厅的秘书——庚姬。
“都知事先生和其他几位先生在上面等您呢。”
“让庚姬来给我通知，真是不胜荣幸。”羽翼英雄笑了笑，语气轻佻但不轻浮。
“您客气了，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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