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的大门前,蓝衣公子提着灯,似乎在等待一个人回来。
初春的风吹着,其实还是很凉的。
他身上披着一件狐裘,似乎很怕冷的样子,在风中瑟缩着。
即便如此,他等待的身影依旧很稳,目光也越发焦心。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眼睛一亮:“江澄!”
那人影缓步走来,脸色沉郁,萧落赶紧跑过去:“怎么这么晚才……”
他的目光僵在江澄身上那件月牙白色的长袍上:“你……”
他眸中的复杂一闪而过,随即拉住他的袖子:“走罢,洗澡水帮你放好了,你身上都湿了,再这么下去要着凉了。”
江澄只是“嗯”了一声。
萧落看出他心情不好,很识趣地不去问,只是说些其他的话,帮忙准备沐浴用的东西,然后在屏风后面等江澄沐浴完。
平日让他像个君子一样不看是不可能的,都隔着屏风看灯光下模糊的影子,一边看一边胡思乱想。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帮江澄把衣服叠好,交给家仆后,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他看向桌子上那件月牙白色的外袍,心里五味交陈。
江澄一定是出去了,并且还遇到了一些人。
只是……云梦极少有穿月牙白色衣物的人,并且观察这衣物样式新奇,料子柔软细腻,花纹是墨色九重莲……
萧落瞳孔微缩,脑海中几乎是瞬间闪出来一个名字。
几乎是同时,江澄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了起来:“萧落。”
萧落回神:“啊?”
哗啦啦的水声几乎停止了,江澄道:“我今日遇见了两个人。”
萧落喉结滚动:“谁?”
“一个是晓星尘,你应该听过。”江澄道。
萧落道:“嗯。”
晓星尘,十七岁下山。
现在按照时间线的推移,应当快要到栎阳常氏一案了。
“一个……是漠离。”
“陌离?!”萧落惊呼,“他……”
“不是他。”江澄却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略微冷然,“是‘漠然’的漠。”
萧落在短暂的震惊后反应过来:“这个外袍是他给你的?”
“嗯。”哗啦啦的水声又响起来了,搅动着萧落的思绪,萧落看着那件外袍:“可是这件衣物的样式和花纹……陌离穿过吧?”
江澄淡声道:“别人效仿而来。
他给了否定的答案,萧落却不敢相信。
凭他看小说看电视看电影看漫画各种叠加的经验看来,这里面一定有联系啊!
即便不是本人,也定然会是亲人朋友仇人这种设定!
萧落手放在那件外袍上,细细摩挲:“你就没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吗?”
“什么?”
萧落一字一字道:“夺舍。”
“不可能。”
话音刚落,江澄便给了否定的答案。
萧落回首:“怎么不……”
他嗓子微干,话音停了。
江澄只穿中衣站在他身后,长发未干,滴着水,目光落在他手下的外袍上。
萧落咽了口口水,便听江澄淡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宁愿相信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信陌离会做夺舍之事。
因为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萧落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肆意妄为:“那,江澄你认为?”
江澄轻轻吐了口气:“查一查便知道了。”
萧落明白他的意思:“包在我身上吧。”
江澄道:“麻烦你了。”
萧落笑笑:“宗主大人,我可是你的下属啊,何来麻烦一说?”
他的目光很柔软,柔软到江澄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嗯。”
灯火摇曳,映出他红了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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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的少年坐在小木桌前,一条腿蜷起来踩在长凳上,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碗,当他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摊主终于小跑着给他上了一碗酒酿丸子。
少年骂道:“这么慢,腿长蛆了是吗?”
摊主被他一骂,心里不免恼怒,可是不能得罪客官,只好赔罪道:“是是是,是小人的错,大爷您慢用啊。”
少年连看都没看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嗯,不错。”
一口接着一口,少年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甜食,笑意满满,引得路过的姑娘频频回头。
他又吃完一口,突然发现,好像没那么甜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变,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摊子。
摊主人正在忙前忙后,被他这一踹惊呆了。
踹完之后,少年转身就要走,摊主看他要走,才猛地反应过来要去追,刚要追上去,就被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拦住了。
摊主气的半死:“你拦老子前边干嘛,给老子让开!”
那人的嗓音微凉:“我本来想吃一碗的。”
摊主不明所以:“你说啥?”
他看向前方被白衣道长拦住的少年:“所以,我现在不是很高兴,得让别人也不高兴一下。”
摊主被这人莫名其妙拦住,又莫名其妙听了一点也不懂的话,心头火更盛,指着他骂道:“你再不滚开,老子……”
背后一凉。
漠离慢条斯理道:“虽然我想帮你,但还请尊重些。”
摊主浑身僵硬,话堵塞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背后,用冰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半晌,他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漠离看着他慌张逃窜的背影,露出点凉薄的笑意。
前面,少年桀骜的声音传来:“臭道士,你他妈是今天吃*了还是眼瞎了,我干什么事要你管吗?叽叽歪歪烦死了,死一边去!”
晓星尘挡在他面前,不为所动,面上虽温和,语气却坚定不移:“请公子赔钱。”
少年虽然年龄比他小,个子却已经很高,满脸不屑:“赔钱?哈,他自己酒酿丸子不够甜,在夔州我想要什么东西都不用钱买,如今砸个摊又怎样?”
晓星尘微一皱眉:“这里毕竟不是夔州,公子此行为与那市井流氓又有何差别。”
“市井流氓?哈哈哈……”少年像是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那张英俊讨喜的脸上,一双眸却好像嗜血狠厉的狼一般,“你们这些自诩干净不凡的人说这些话可不可笑啊,我还真告诉你了。”
他腰间佩剑锃的出鞘,剑光森森:“老子就是市井流氓又怎样?臭道士,再不让老子就用你的血,擦一擦这把剑!”
晓星尘眸子一沉,一个声音却幽幽道:“哦,兰陵金氏就是养市井流氓的地方,在下了解了。”
少年猛地回头,看清身后之人后,嗤道:“这又是哪来的不男不女的小白脸?”
晓星尘眉头一松:“莲尘。”
漠离不紧不慢道:“夔州薛洋?”
薛洋脸一沉,手中降灾剑锋闪过森寒的光:“哟,这小白脸念爷爷的名字干吗,要压岁钱吗?”
“压岁钱是不敢想,恐怕我比你还大,”漠离将一包桂花糕塞给晓星尘,“这么说的话……你是我孙子?”
薛洋眉头戾气横生,又听那人道:“不好意思,我还年轻着呢,不想听你叫我爷爷。”
晓星尘“噗嗤”笑出声来,薛洋手中长剑翻转,不由分说地一剑刺了过来!
他出招极为狠厉毒辣,晓星尘出手极快,霜华出鞘,与降灾“当”地交叉在了一起!
薛洋手中用力,是下了杀心,漠离被晓星尘护得好好的,还有闲心吃一块桂花糕,动作闲适优雅,让薛洋看得直咬牙,手中剑招出得让人眼花缭乱:“小白脸,你有本事出来和你爷爷我打一场啊。”
漠离淡漠道:“免了,孙子,我要养生,不能打小孩子。”
薛洋眉间煞气愈发凌然,奈何他半路出身,没有受过正统教学,与晓星尘打,竟然逐渐落了下风。
越是打,他越是心焦,越是不耐烦,相比起来,晓星尘便越轻松,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更让他心烦。
他张口想要再讽刺几句,一个声音插了过来:“哎哎哎,晓星尘道长,看在我薄面上,请收手啊。”
听到这个声音,漠离咬桂花糕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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