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昔在五分钟的僵持之后,终于解开了与贺爵安之间的误会。
他暂时脱离了贺爵安的威胁,不用担心贺爵安是否想要当场将他撕碎了活吞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得知自己将苏昔留下的赔偿衬衫的钱当成嫖.资,贺爵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青一阵红一阵,像是要恼羞成怒的样子。
天知道堂堂的扶山集团掌舵人,脑回路竟然如此清奇。
误会是可以解开的,但是贺总的面子显然是受损了的。
苏昔担心贺爵安过不去心里这个坎,连忙主动揽走所有过错。
“贺总,真抱歉,这全都是我的问题,是我那天早上没有把话说清楚,你就当我犯了一次傻,为这个事情生气不值当。”
苏昔最擅长的就是装乖卖蠢,这时候面对半羞半恼的贺爵安,又是《临渊》的投资方,自然用上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做足了诚惶诚恐又可怜兮兮的模样。
贺爵安的手从他脸上松开,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仍旧将他堵在化妆台前面,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
他被瞧得心里没底,笑得有些心虚。
一只手在身后抵着化妆台的边沿,另一只手抬起来,试图推开贺爵安。
接触到贺爵安瞪向他这只手的眼神,又没出息地放下来。
“贺总,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别往心里去,”想了想他又信誓旦旦地表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除我俩之外的第三个人!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贺爵安望着他这张表情生动的漂亮的脸蛋,抑制住自己想要掐上一把的冲动,追问道:“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什么?”
当然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扶山集团掌权人因为误会自己被嫖了所以亲自找上门来的八卦!
不过这种话,苏昔不敢当着正恼怒的贺爵安面前再说一遍。
“当然是……不会有人知道,我和贺总睡过的事情。”
化妆间的空调没开,有些闷热,贺爵安又离得他很近,几乎身体相贴,苏昔咽了口唾沫,白净的额头又溢出一层薄汗。
他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也不喜欢太麻烦的人,眼前这位贺总显然就是个可以动动手指头就能给他造成数不清的麻烦的人。
所以该认怂的时候,苏昔绝不含糊,哪怕就是装出来的。
上次早上急急忙忙地跑路,带着一腔在美色面前失控的懊悔,后来因为不想和贺爵安牵扯太多从而打破现有的还算简单的生活,他就下意识地将找贺爵安还钱的事情一拖再拖。
现在贺爵安主动找上门来了。
“既然知道错了,”贺爵安的目光游走在他脸上,“是不是应该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
苏昔见他态度有所好转,语气不再冷硬,于是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贴上对方胸膛。
刚一使劲,打算推开,贺爵安覆在他手背上按住。
苏昔愁眉紧锁,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那我请你吃饭?”
贺爵安:“我不缺这一顿饭。”
苏昔:“那我请你骑马?打球?蹦极?潜水?跳伞?你喜欢什么娱乐我请你玩什么。”
贺爵安:“我没有时间。”
苏昔:“那我买个礼物送你,作为弥补,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贺爵安:“买来的礼物,不够有诚意。”
苏昔心想你真难搞。
他有些不耐烦,被贺爵安按住的那只手贴着对方胸膛,又暗暗地使劲推了几下,感受到对方胸膛中有力的心跳。
他根本推不动常年健身的贺爵安,火速认怂,虚心请教道:“那贺总想怎么样,我都照办。”
贺爵安暂且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从苏昔这里得到什么,但是他无比地清楚一点——亲近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令他感到身心畅快,比去健身房挥汗如雨或者谈成一笔大生意还要令他满足。
渴望的,就要想方设法得到。扶山集团能在掌权人授意下一次次快准狠地拿下众人争抢的竞争资源,不是没有道理。
贺爵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善于抓住一切可以为自己创造利益的机会,当即发挥奸商本质,蹬鼻子上脸,理直气壮地建议苏昔:“你可以亲手为我做点什么,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苏昔又思考了半分钟,越想越对贺爵安的最终目的感到疑惑。
床上关系延伸到床下,还牵扯到工作中来,真是处处引起他的不适,好像内心的某种平衡被打破。
他怀着逼退对方的心思,故意做出一副非常正经的姿态,表示:“我只会做水煮鱼和拍黄瓜,还有泡面。所以贺总去我家尝尝我的手艺吗?”
在他的理解当中,像贺爵安这种级别的人,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和隐私看得很重,既不希望别人随意进入自己的生活空间,也不会贸然进入一个不熟悉的人的生活空间。
更别说苏昔住的地方和豪宅搭不上边,白修雨去过一次就嫌弃得嚎叫,表示这种地方让他感觉快要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憋死。贺爵安不会屈尊降贵,去给自己找那种麻烦的。
“好啊。”
贺爵安说道。
苏昔:“嗯?”
贺爵安:“等你联系我。我看过剧组行程,半个月后会有三天休息的时间。”
苏昔:“?”
贺爵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现在脸上的懵逼表情,伸手用拇指的指腹拭去他鼻尖溢出的汗珠,又摸出一块手帕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开。
留下苏昔一个人站在化妆间里怀疑人生。
难道这个世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他所认知的样子不太一样了吗?发生了什么?
苏昔去吃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了,只剩下一些味道和卖相都不怎么样的盒饭凄凉地躺在那里。
就在他心中默默悲伤的时候,后勤管盒饭的大妈递过来一盒香气扑鼻的饭菜,笑得见牙不见眼:“来,制片亲自来打的招呼,让我以后记得每天给你留一份最好的。”
苏昔问:“为什么?”
大妈眼神闪躲,过了会儿,灵光一闪,答道:“当然是因为你是男二号,肯定要好好照顾嘛,郑导又赏识你,你说对吧?”
苏昔确定真相绝对不只是这样。
整个剧组在接下来的时间,对苏昔的态度都表现出微妙的变化。
上午还和他叽叽喳喳欢快聊天的那两位女孩,吃饭时见到他,虽然还是友好的,但是友好当中透出一种克制和疏远,唯恐接近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似的。
苏昔没人理,一个人吃完饭,往换装的地方走。
按照行程表,今天下午拍摄的虽然是外景戏,但是没有太高难度的场面,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武侠片中不可缺少吊威亚的场面。
苏昔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之所以刚才吃饭时没见到多少人,是因为大家都围在一起远远打量着制片人休息室的方向。
苏昔顺着众人的目光往那边看,紧接着就发现,原来贺爵安还留在剧组没有离开,正在一群管理人员的前呼后拥之下视察剧组。
下午拍的都是外景戏,各种设备比室内戏的需求都要多,苏昔此时见到的就是一名副导演在某个机器面前向贺爵安解释着什么。
贺爵安似乎没仔细听。
因为苏昔一朝他看过去,他就回看过来,点了下头。
贺总身边围拢着的都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得炉火纯青,一见到贺总往这边看,立即也发现了苏昔。
于是心中更加确定他们剧组的男二号和贺总关系不菲。
苏昔挪开目光,装作看风景。
刚聘用的小助理小跑过来,提醒道:“苏哥,要去化妆了,下午两点就开拍第一场。”
苏昔望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助理喊自己哥,一边往化妆室的方向走,一边说道:
“喊我名字就好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昔。”
苏昔回头,来的人竟然是许砚。
许砚伤好出院后重新回到《镇山河》剧组,而《镇山河》剧组和《临渊》剧组拍的都是古装戏,好巧不巧地就在彼此的隔壁。
许砚朝他走过来。
贺爵安也移动脚步,往这边走。
两人在岔路口相逢。
许砚看了看贺爵安身后跟随的众人,低声喊了句:“贺总。”
贺爵安转动眼珠,看看他,又看看站在路尽头的苏昔,“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砚很坦诚地回道:“我来探小昔的班。”
见贺爵安不说话,他迅速补充道:“就是这个戏的男二号,第一次当男二,年纪也小,贺总可能以前没有听说过,我……”
贺爵安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我听说过。”
许砚和这位出身名门望族、从小优秀到大的表哥向来关系不冷不淡,他母亲喜欢去贺家哭穷卖惨,让他在面对贺爵安的时候经常感到尴尬。
贺爵安无意和他闲聊,他正好可以甩开对方,去找苏昔。
苏昔见了他,礼貌地喊了声“许哥”,不热情也不冷漠。
许砚觉得他还是在和自己怄气,所以态度上要比从前更亲昵温柔,仔仔细细查看他一遍后,关怀道:“怎么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今天天气有点热,我那里有降温贴,待会儿我让助理给你送一点过来吧。”
说着就要对苏昔上手,“瞧着脸上都冒汗了。”
苏昔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许砚的手悬在半空,面对全剧组人好奇的眼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苏昔打着哈哈缓解这凝滞的氛围,装傻充愣带过这个话题:“许哥,我急着去换下午的戏服,要是你不着急的话,不如等我出来再聊?”
许砚见不得他露出这样眉开眼笑的模样,总想要多看几眼,“那好,我晚上才有戏,所以可以慢慢等。”
苏昔顿时又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原本以为许砚住院期间耽误了那么久,回来后应该忙到没有很多时间闲聊的。
现在好了,和在贺爵安那里一样,他又一次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整个《临渊》剧组都很困惑,许砚的胆子为何这么肥,敢盯着贺总的男人超过三秒,并且还是这种近乎痴迷的眼神。
苏昔也很困惑。貌似从今天中午开始,所有人对他的关注度都猛然上升。
他环视一圈,正巧看到贺爵安也朝着自己走过来,目光锁定在他脸上。
贺爵安是撇下众多簇拥者独自前来的,直到在苏昔面前站定,才偏过脸来扫了许砚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许砚隐约从这一眼中看出某种警告意味。
苏昔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笑眯眯地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贺爵安永远弄不懂苏昔的脑回路,就像苏昔也永远弄不懂贺爵安的脑回路那样。
苏昔完全没有办法预判贺总来到自己面前的目的,贺总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来对方就要走。
“你站住。”
贺总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苏昔说出这三个字。
苏昔乖乖站住。
许砚开始担心,贺爵安看起来是认识苏昔的,眼下这种不善的语气,该不会是因为什么时候被苏昔得罪过吧?这下糟糕了,苏昔一个要背景没背景要靠山没靠山的小可怜,该怎么承受贺家长孙的怒火!?
如果贺爵安现在找苏昔的茬,对于他来说是个获得苏昔原谅的机会,只要他肯站出来维护苏昔,对抗贺爵安。
他正在犹豫,贺爵安发话了:“我给你的手帕呢?”
许砚:“?”
苏昔:“?”
在贺爵安严肃的眼神注视下,苏昔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口袋里摸出贺爵安在化妆间塞给他的手帕。
贺爵安夺过他手里的帕子,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拉过来摁住肩膀,轻轻擦干净对方额头溢出的一层薄汗。
苏昔像一只感受到威胁的绵羊,僵硬地站在原地。
贺爵安又把质地绵软的帕子塞回他手里,意有所指地说道:“连擦汗都不会,还需要别人来帮你是吗?”
苏昔感觉到贺爵安的不满,心里觉得这人脑回路真的很迷,既然不想帮他擦汗,那就不要帮,帮完了又阴阳怪气教训他一顿,算怎么回事。
他完全没有往许砚刚才伸手准备碰他的动作上联想,心里吐槽,面上表现得温顺乖巧,怂了吧唧地表示:“那我先去化妆了。”
许砚看着身边距离极近的两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苏昔在剧组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悻悻地离开。
任谁都看得出来,贺总接连几次对苏昔做出来的亲昵而又不显轻浮的举动,无疑就是在向外人宣示主权。
就算看不出来,也隐隐有所意识,苏昔是贺总特殊关照的人,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碰的。
啧,这个占有欲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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