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吴妈他们趁她睡熟夺了簪子,那日起,沈晚便强硬勒令吴妈晚间将她卧房门阖死,整个夜里不许他们开启半丝半毫,否则便休怪她做出些难以控制的事。
吴妈见识了她那厢的厉害,哪里还敢违背她的意思分毫,只得依言照做,一切等侯府命令下来再说。
一连数日,侯府都未曾有消息传来,沈晚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日夜防那吴妈和刘细娘比防贼还甚上三分。
如此大概又过了三五日。
这日散值之后,顾立轩迟迟未归,顾家人以为他官署有公事耽搁了,开始还没太在意。可又等罢约莫半个时辰,依旧没见他半个踪影,偏来个传话的人都没有,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顾母右眼皮直跳,勉强按捺住心慌,遣下人分头去找。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出去寻找的下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捎回来的消息显然不是顾母他们想听到的。官署也去了,平日里交好的同僚家里也打听了,酒楼酒馆的也都问询了个遍,可依旧没打听到顾立轩的半分踪迹。
只那官署的人讲,衙署刚到散值时分顾员外郎就出了官署,至于去了哪,那就不知了。
顾母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再出去打听,也去城外找找,凡是顾立轩平日可能去的地方,一个也莫要漏下。
直到宵禁时分,分头外出寻找的下人才颓丧的回来,可以说除了秦楼楚馆,汴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以及城外的一圈地,他们也算跑了个大概,可依旧未见着他们家员外郎半点踪迹。
顾母还在兀自揣度顾立轩去烟花柳巷的可能性,却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刘细娘若有所思的皱了眉,然后趁人不备闪身进了沈晚所在的厢房。
“吴妈,我能单独跟娘子说两句话吗?”吴妈此刻正在给沈晚铺床,至于顾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漠不关心,总之侯府给她的任务里只有照看好沈晚一条。
听得刘细娘进来与她商量,吴妈停了手上动作,狐疑的上下看了她一眼,见那刘细娘轻笑吟吟的模样,知道这个是个难缠的,索性也不在这厢跟她较劲,只简单嘱咐了句:“那行,只是莫要太晚,一会我还要伺候娘子梳洗,也到时辰该睡下了。”
刘细娘笑着应了。
吴妈出了卧房带好门后,刘细娘就移步欲到沈晚跟前,沈晚一直防着她们,见刘细娘要往她所在的窗前小榻的方向来,顿时警惕道:“你有话站那边说便是,不必离我过近。”
刘细娘迟疑了会,大概又近前了两步,见沈晚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轻声安抚道:“娘子不必过于戒备,细娘近前只是怕一会说话声过大,扰了外头清净。”
沈晚榻前坐着,脸上没多少表情。
刘细娘仔细打量了沈晚的神色,见她似乎尚且不知情的模样,遂试探道:“娘子可知为何此刻院中动静频繁,尚未消止?”
沈晚看她一眼,淡淡开口:“又与我何干?”
刘细娘解释道:“看来娘子是不知了。今日散值之后,顾员外郎迟迟未归,顾家夫人都要急坏了。”
沈晚觉得这刘细娘有些可笑:“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试探她的反应,好去侯府告状吗?真是可笑至极。
刘细娘又强调道:“如今都宵禁了,可员外郎还未归来,亦没遣人回来捎个只字片语,这毫无征兆的……在以往是未有过的事。你不觉得他这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晚听得愈发不耐:“他是三两岁的稚童否?如否,便不必再说了。另外,他的事,与我一概无关。如果你说完了,还烦请离开,我要歇下了。”
刘细娘欲言又止的看着沈晚。
直到沈晚被她看的愈发不耐时,刘细娘方压低了声音小心道:“细娘只想跟娘子说,那人并非善类,我父亲不止一次提到那是个面慈心狠的人物,若不是当初别无选择,他也不愿与这等人物为敌。娘子之前忤逆了他,想来他断不会这般善罢甘休……细娘敢断言,员外郎的失踪只是开始,不出两日功夫,必有后续。娘子心中可要提前有个准备。”
领会了刘细娘话中的意思,沈晚只觉得荒唐,不可思议:“绑架朝廷命官?就算他是一朝宰辅,难道就能肆无忌惮,一手遮天?”荒唐!当金銮殿上的皇帝是死了不成?
刘细娘嗤笑一声:“说他绑架朝廷命官?哪个见了,可有证据?”
沈晚脸色难看的捶了捶胸口,好半会才咬牙道:“总之我不信。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除非是疯了罢。”
“细娘言尽于此,至于娘子信不信,便由您了。”刘细娘说完后,就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沈晚到底被刘细娘那番话影响到,脑中思绪一片混乱,连吴妈何时进来的都未曾察觉。
“娘子?娘子?该洗漱了娘子。”
沈晚回了神,令吴妈将梳洗用品放洗漱架子上,她自己来便是。
吴妈也知这小娘不肯让她近身,也只得依言照做,之后便退出卧房等候。
沈晚浸湿了毛巾拧干,擦了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此刻,她觉得那刘细娘大概是危言耸听,想一朝廷命官无故失踪是何等大事,必然会搅动的满汴京城风雨,若他此番所谓仅是为了逼迫一个她,如何值当?更何况,即便是为了逼她就范,如何就选那顾立轩?要选,那也应是阿虿吧。
洗漱之后,沈晚坐在床榻前沉默了许久,久到云寂月孤,虫曲消寂。
总之,就算他要拿哪个来胁迫她,她亦不会就范……无论他以何人为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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