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檬拿起一旁的红酒，“我记得你好像没怎么喝过酒，所以我特意点了这款果味比较重的红酒。”
她有条不紊的用开瓶器打开瓶盖，往高脚杯中倒了半杯红酒，随后将杯推至徐倾城面前，“酒味淡，果味重，你应该会喜欢，试试。”
徐倾城望着面前的红酒，压下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猜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心思却不在品酒上面，她说话的声音真是越听越像程柠。
徐倾城偷瞄一眼青柠檬的脸，奈何口罩遮住大半，压根就看不到。
“柠檬，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声音有点像……”话说道一半停住，欲言又止。
青柠檬抬头看她，开口帮她说完了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像程柠？”
徐倾城大力点头，略觉尴尬，“我可能是太讨厌她了，现在居然都讨厌出幻觉来了，我竟然觉得你这声音像她，就连眼睛好像也挺像她的。”
青柠檬挑眉，转而道：“红酒味道怎么样？”
“红酒？”话题转得太快，徐倾城一愣，“好喝，挺好喝的。”
“那我也尝尝，”青柠檬自然的伸手取下口罩，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勾唇道：“确实还不错。”
口罩被取下，她的整张脸露了出来，温柔的眉眼，白皙细腻的皮肤，小巧的瓜子脸。
徐倾城瞳孔放大，下一秒，手上的酒杯“吧唧”一下跌落在地。
地面铺设着软地毯，杯子没碎，红酒倾倒一地，徐倾城身上的白T恤随之沾了不少红酒。
程柠起身，将纸巾递给她，关切道：“擦擦吧。”
徐倾城接过纸巾，道了句谢，低头慌张的擦拭着被红酒染湿的衣服，边擦边抬头偷瞄程柠。
青柠檬就是程柠！这估计是个噩梦，徐倾城掐了掐自己，完了，不是做梦。
“衣服好像已经擦干了。”程柠提醒道。
只染了一点点红酒而已，早就擦干净了。
徐倾城轻咳一声，收回擦拭的手，半咬着唇，坐如针毡。
徐倾城和青柠檬之所以在网上聊得来，能聊七年还没死网友，那是因为志趣相投，比如喜爱美食，比如讨厌程柠。
徐倾城一直以为青柠檬也是程柠的黑粉，毕竟每次和她吐槽程柠的时候，她都十分配合的一起骂。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哪里是黑粉，她分明就是正主。
程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和黑粉聊了七年就算了，居然还约出来见面，她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骂她骂得太过分了，她在收集证据准备要告自己？不至于吧，黑粉千千万，况且自己骂得也还算有分寸，没有说过太出格的话。
徐倾城分析利弊后，镇定下来，铿锵有力道：“我虽然是在网上骂过你一两句，但那种程度可压根够不上犯法，我也没有造谣诽谤过你，勉强要给我扣个罪名，那也顶多是出言不逊，你告不了我的。”
程柠轻笑一声，“我也没说过要告你啊。”
“那你这是要干嘛？”徐倾城一脸提防的看着她。
程柠耸肩，抬手唤来服务员，“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点菜吧。”
这种情况还吃什么饭，徐倾城一脑袋雾水，眯眼看着她，遵循者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要点菜那就点菜。
服务员递来两份菜单，一人一份，程柠低头认真查看着菜单，最终选定了一份西冷牛排。
程柠点完了，服务员看向徐倾城，安静等待着。
徐倾城刚才压根就没看菜单，光顾着想程柠到底要干什么去了，这会服务员看过来，她才侃侃收神，连忙低头慌慌张张的选了起来。
程柠合上菜单，看向服务员，道：“她要一份黑椒牛排，全熟。”
“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员退了出去。
程柠将手搭在桌面，浅笑道：“我刚刚帮你点的没错吧，我记得你说过，想来这里吃黑椒牛排，但吃不惯没熟的东西，所以要全熟。”
徐倾城刚刚确实是打算点黑椒牛排，她记得没错，“很久之前随口和你说过，你居然都还记得。”
“我记性向来挺好，”程柠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道：“小号关注你了，我发现你发微博骂我都不带脏字，挺有文采的。”
徐倾城眼角微微抽搐，“我每发一条骂你的微博，你就会在后面跟着附和的评论回复一句，你坚持了七年，我……”
荒唐，越说越觉得荒唐，不可置信，“你就算是想收集证据告我，也不至于这样夸张吧，七年啊，你是闲得慌吗？要我说现在的这个情况，不是我在做梦，那就是你疯了。”
程柠单手撑着下巴，凝着徐倾城，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时不时还点一下头以表赞同。
“你一直在那点头是个什么意思？”徐倾城不解。
程柠坐直身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确实骂了我不少，但与其说你骂了我七年，其实更像是你陪了我七年，和你聊天很有意思，我是程柠但我也是青柠檬，这其实并不冲突。”
听着这些话，徐倾城安静了下来。
抛开她是程柠这个身份，青柠檬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相伴七年，从高中到大学。
虽然谁也不认识谁，但正因为谁也不认识谁，所以很多时候，不能同身边人说的知心话都会和她说，很多难过的瞬间，都是这个虚拟网友陪伴度过的，她不比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差，甚至更好。
点的餐陆续上桌，徐倾城低头切着牛排，气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不谈这些，最重要的是，这餐厅远近闻名的黑椒牛排，一点都不好吃，又硬又老，压根吃不出牛排该有的鲜美味道，就连切都切不烂。
程柠望着低头闷闷戳盘子的人，笑了笑，伸手拿过她的盘子。
徐倾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盘子被拿走，眼睛微微睁大，心道，她拿我盘子做什么，难不成一份不够吃，要抢我的？
程柠熟练的将牛排切好，放回徐倾城面前，道：“吃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倾城尴尬道谢，“谢谢。”
程柠：“不客气。”
这生疏客气的对话令人煎熬，徐倾城这个逗惯了的人只觉浑身不自在。
犹豫一小会，徐倾城试图缓解气氛，玩笑道：“你刚刚一声不响的把我的盘子拿过去，我还以为你要抢我的牛排吃呢，吓我一跳，差点就和你互抢了。”
程柠挑眉，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徐倾城抿唇，“我特意找话题，你不接话，我很尴尬的。”
程柠失笑出声，“牛排好吃吗？”
“不好吃，难吃死了。”徐倾城如实回道。
程柠压低声音，微微倾身，道：“我也觉得，特别难吃。”
对话气氛终于正常了，徐倾城松了口气，朝她伸手，正式打招呼道：“我是咸鸭蛋，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
程柠握住她的手，“青柠檬。”
二人两手相握，相视一笑。
菜的味道虽然很差，但这次见面除去一开始的磕碰，二人基本相谈甚欢。
结账时，程柠从包中掏出钱包。
徐倾城拦住，“你来风治，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哪有让你掏钱的道理，我来付。”
程柠无视她，直接将钱递给服务员，“哪有让学生付账的道理，等你工作了再说吧。”
“什么学生不学生的，我都大四快毕业了，”见她执意要掏钱，徐倾城也懒得争来争取，没再坚持，转而道：“那下次我请。”
程柠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这么讨厌我，还有下次？”
徐倾城扶额，“我以前对你有点误解。”
“哦？”程柠扬了扬眉毛，“我什么也没告诉你，你怎么就知道那一定是误解。”
“如果你是那个和我聊了七年的青柠檬的话，那我就相信，我相信我之前所有讨厌你的地方，那都是误解，”
徐倾城双手插在裤兜里，认真道：“你退团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我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什么为了更好的发展背叛抛下踩队友一脚，我不了解程柠，所以身为团粉的我很讨厌她，但我相信青柠檬不是那样的人。”
程柠展笑，“万一我就是单纯的为了发展，抛下多年队友呢。”
“那也没事，你是青柠檬，我七年的朋友，程柠做这种事情不可原谅，我黑她骂她，但青柠檬可以，”徐倾城咧嘴一笑，“毕竟我双标狗。”
这话逗笑了程柠，“双标得很坦荡啊。”
徐倾城摊手，“没办法，得直面真实的自己。”
付完钱，正准备离开餐厅，服务员小姑娘拦上前，她支支吾吾道：“可不可要个签名，我是您的粉丝，特别喜欢你。”
程柠结账时重新戴上了口罩，一般情况下认不出来，想必是之前点餐的时候，被这小姑娘看到认出来了。
程柠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名字。
拿到签名后小姑娘又提出要合照，程柠面露难色，若是在这里合照免不了要摘下口罩，大厅里的顾客不在少数，很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徐倾城了然，拉过程柠，挡在她身前，道：“不好意思哈，合照的话可能不太方便，实在抱歉。”
手忽的被人牵住，程柠身体微僵，她望着挡在面前的人的背影，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小姑娘也没生气，表示理解，道谢后，高兴的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一时着急，拉住了她的手，徐倾城后知后觉连忙松开。
在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程柠问：“我记得你是表演系的，大四快毕业了，有进演艺圈的打算吗？”
徐倾城望着电梯门，回道：“寻到了几个试镜机会，打算去试试。”
程柠点头，若有所思。
出了电梯，程柠指了指一旁：“我的车就停在旁边的停车场，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徐倾城摆手，“这里离学校很近，坐公交很快，你绕着送我太麻烦了。”
不待程柠再说，徐倾城先一步往公交站的方向小跑而去，“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程柠站在原地，望着远去且时不时回头挥手告别的人，歪头浅笑，低声自语道：“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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