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缕清冷月光不安分地钻过窗扉,照进屋中, 将小小的一方天地圈在自己的光晕里, 晕染出一种温柔的月牙白。虞兰舟从锦被中探出头——她是被热醒的。她悄悄地侧过脸看向旁边的人,朦胧温柔的夜色中,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沉睡的面容。
——然后玩心大起地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指, 想要去勾勒夜色中他的眉眼。
指尖才刚刚探出锦被,就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掌心轻轻地包住了。
虞兰舟吓了一跳, 小小声地问道:“殿下?”
朱成思“嗯”了一声,伸长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
虞兰舟提醒他:“殿下,你手上还有伤。”
朱成思的声音听起来怪委屈的,“我就抱一下。”
什么呀。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尝试着伸出手, 犹豫一下,绕到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 柔声道:“殿下睡吧。”
“……”朱成思随着她的动作,不由黑了脸。
她这是将他当作一个八岁的稚童来哄了吗?
朱成思突然一个翻身, 将她压在身下。
虞兰舟不由低低地惊呼一声, 因为害怕碰到他胳膊上和背上的伤处, 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忍着笑道:“殿下不痛了么?”
他垂下头,下巴上的青荏蹭在她娇嫩的面庞上,怪痒痒的。
“不痛。”朱成思说着, 就要去亲她。
他亲人毫无章法,几乎像是哈巴狗咬人,虞兰舟被他亲得快断气了,终于没忍住推了推他,笑了半天,柔声道:“明日还要入宫去朝见太后和皇后呢。”
刺杀的事,至迟明日,宫中也该给出一个说法了,
只是宫中给出来的说法必然是不叫人满意的。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庞,轻声道:“殿下,兴许,外头要变天了。”
她实在太了解天子。
知道他是一个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一定会致人于死地的人。
当年的岳中琦是何等的显赫风光,自己是三朝老臣,两朝首辅不说,三个儿子也因为他的声威各有委职,更不必说族中的姊妹只因着姓岳便都嫁入了高门大户。但岳中琦一朝被揭发有谋逆之举,甚至还没来得及交付有司问罪就病死狱中,他的子孙也被牵连,男子悉数流放,女子则多数没为官奴。
一直到重明登位之后,才因着早逝的岳皇后的缘故,赦免了岳家的罪名。
像天子这样决绝又狠毒的人,刺杀之事只会是开端,绝不会是结束。
破局之道,到底在哪。
她想着,难免有些心焦。
朱成思垂下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唇上的温热贴着她的肌肤,在微凉的秋夜里让人不由就想要微笑。
这个吻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突然就问她:“怕吗?”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怕的是什么,整个人最后呈现出一种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姿态,只能抬眼望着他。她以为朱成思问的是今天的刺杀之事,缓了缓,扣上他的手,十指交缠,抬眼认真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怕,有殿下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下一秒灼热而又细密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从她的眉心,一直落到鼻翼,而后是唇上、脖颈。食、色,性也,年轻的男女,最最原始的本能。虞兰舟突然想到:难怪有情人们都热衷于露水之欢,因为在这一刻,彼此是这样的紧密,紧密到连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契合的刹那,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哼出来,他却故意贴近她的耳边,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耳垂,灼热的鼻息喷到脖子上,像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很痒很痒——她只觉得所有要说的话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地遗忘了。
眼前、耳边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清冷的月色里,她的肌肤有一种耀目的白,额发被汗打湿了,连眼睫也是湿漉漉的,在一切的朦胧中只有眼前的男人是清晰的。
在第一次停下来后,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喘|息声,抬手想要勾勒他深邃的脸旁轮廓。他却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又一次覆了上来。
毫无章法、横冲直撞。
在被秋夜的湿热和他沉重的呼吸卷席、包裹,直至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她抱怨道:“府医该怨我了。”
然而抱怨没能继续下去,很快地又一次消失在炙|热猛烈的亲吻中。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是被朱成思紧紧地圈在怀里的。
日光已经大亮,伺候的下人却仿佛唯恐惊扰了他人,迟迟没有来叫起。虞兰舟整个人酸软地仿佛泡了一晚上的汤泉,连想要伸手推一推他的力气都没有。
偏偏这个人睡着的时候也不安分,长着青荏的下巴一个劲地往她的脖颈上蹭。她被他的动作蹭得很痒,不得已偏过头,躺在枕头上笑。
看朱成思睡得如此沉,她其实有一点不舍得叫醒他。想到今日要打的一场硬仗,她还是在他耳边一连唤了好几声,终于将他叫醒。
“殿下,该入宫去朝见太后和皇后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收拾起床榻边上的衣服。一大清早,婚车随行的妆奁和虞兰舟陪嫁的丫鬟就随着王府的护卫一道回到了府上。
朱成思起身,靠在床榻上,伸手揽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想见到皇后么?”
她失笑,摇了摇头。
朱成思也笑了,非常无谓地道:“那就不去见了。”
虞兰舟有些啼笑皆非,唤了他一声:“殿下。”
她正色,接着道:“事实并非如此。越厌恶一个人,越不能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弱处。”
他看向她,忽然问道:“你想赢么?”
虞兰舟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等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跳不由就漏了一拍。缓了缓,才又重新看向他,微笑道:“殿下想赢么?”
他牵过她的手,亲了亲她洁白的掌心:“从前不想,但现在,我想。”
虞兰舟不再笑了,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英俊的面庞。
-
车舆照例该停在东华门,而后由虞兰舟独自到坤宁宫接受皇后的册封。但天子“怜惜”幼弟昨日迎亲竟然遭遇了歹人刺杀,特许燕王夫妇一同乘车入大内。
车舆停在了坤宁宫前。
虞兰舟抬眼,晨光下,两扇朱红大门启开,给她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她不喜欢坤宁宫,这里是上一世她所有的美满人生可能的葬身之处。朱成思也知道这一点。
他牵住她的手,向坤宁宫中走去。
虞兰舟愣了一霎,也就提着裙摆,随他去了。
亲王妃的礼服比照太子妃,九翟冠戴在虞兰舟的头上,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宫卫见到燕王,自然是要拦上一拦的,看朱成思幽深的目光望过去,那群宫卫的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朱成思从来就是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倒是许久不见的虞瑶,穿着一身明黄的皇后冠服,跪坐在上首,见他们夫妇一同入内,先笑道:“三郎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怕本宫将你的媳妇变没了么?”笑容很假,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怨毒。
于是朱成思也假笑着回她:“不瞒皇后,臣确实害怕。”
虞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直到念完册封的诏书,从女官手中接过王妃金册金宝,赐给虞兰舟,她的手都在不住地发抖。
虞兰舟微笑着接过,毫不在意地谢恩。
朱成思就在一旁欣赏虞瑶用气得发颤的声音,念着对妻子的极致褒奖。
等到一切礼成,笑着牵过虞兰舟的手,虞瑶假笑着挽留:“本宫和阿妹许久不见,殿下何必如此着急?”朱成思回过头对虞瑶笑了一下,笑得虞瑶心头一阵发毛:“太后还在仁寿宫中等着臣和内子,皇后还要和内子叙旧么?”
虞瑶面上一僵:“既然如此,殿下和阿妹就先行一步吧。”
朱成思这才拉着虞兰舟的手,大步走出坤宁宫。
一直到出了坤宁宫,虞兰舟终于克制不住笑了出来。
他垂头,又要用下巴去蹭她的脸,她笑着躲开:“殿下方才好生厉害。”
“那你喜欢么?”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明晚的。
……
儿砸,妈妈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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