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翠扇的事情已经解决，杨戬自然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他孤身一人了。
咳，现在不是感慨抒情的时候，小小的杨戬现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烦恼，就是他手中这几张薄薄的纸。
翠扇那个院子的房契，云叔在某天交给他的。所以说，现在的杨戬也是有两套房产的男人了。只是另一套房产他基本不会去住而已。
怎么处理这个院子确实是个难题，静静地思考一阵子后，他忽然就站起身，径直去房间的角落翻找，扬起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几声。最后他从那里翻出了个盒子，将这些地契放进盒子里，然后将盒子扔回去。
而刚刚处理好这些地契的杨戬又开始坐不住起来。那个角落平日里都不回去管，倒还没什么，可现在翻了阵后，就没办法不去在意。而且，那里还堆放了不少杨秀才生前的东西。
杨戬：“……”
杨戬：“……啊啊啊啊，好烦啊，事情怎么这么多？”
这样说着，他站起身重新走向那个角落，先是扇着手将灰尘扇开了些，接着就单手捂住口鼻，单手整理起东西。
忽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顶了他的小腿一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杨戬叹息着转过头：“哮天，不要闹。”
哮天却是将尾巴摇得欢快，嘴里叼着张短短的手帕。
“……谢谢你了。”杨戬面无表情地接过手帕，拴在自己脑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已经变得这么蠢了吗？
“汪~”哮天歪着头，就像是在说不用谢。
杨戬心中微动，想伸手揉揉狗子的脑袋，但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哮天雪白的毛，他沉默着收回手，转过身：“你先到旁边玩着等吧，不要过来。”这里的灰尘太多了。
本以为能得到表扬的哮天恹恹地呜了声，不过它还是乖乖地到旁边去等着了。
一不做二不休。杨戬在整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看着有些受潮和发霉的东西，有些无法忍受，干脆就要把这些全部都带到外面去晾晒。
吭哧吭哧地将大箱小箱地推到外面晾晒，把书和旧衣好好地摆好，准备回去跑最后一趟，转头却看见哮天推着最后一个箱子向着这里过来。
像是感到了杨戬的目光，哮天从箱子后面探出脑袋，脆生生地汪一声，然后继续推着箱子像杨戬这边过来。忽然它感到鼻子一轻：杨戬抬起了这个箱子，转身向着那些东西那边走去。
将箱子放下后，他看向脚边的哮天，他蹲下身子，目光严肃地盯着它：“你真的只是一只狗吗？”
哮天歪歪脑袋，往前几步，亲昵地蹭着杨戬的脸颊，杨戬眉毛蹙起，伸手将哮天的脑袋推向一边，嫌弃：“别蹭，脏死了。”
嘴上这样说着，侧过的头却扬起了唇。今天确实是个收拾东西的好时机，因为，阳光正好。
他站起身，心情颇好地撑着懒腰：“走吧，去收拾一下。”
一边走，他一边想着刚刚整理出来的东西，里面有不少父亲的东西，这样走着，他忽然脚步顿住。
颇好的心情瞬间消失，扬起的嘴角也瞬间放下，眼神中出现几分懊恼，恼火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是杨秀才的祭日！可是因为翠扇的事情一忙，他居然就给忘了！现在的杨戬懊恼到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立刻转身，再一次在箱子中翻找起来，从里面翻出压箱底的笔墨和砚台。看着笔上稀稀拉拉的毛，杨戬叹息着捏了几下，不过结果显而易见，抢救失败。
他将哮天招过来，让它看着正在晾晒的东西，自己走向河边，盛了些水在砚台里，慢慢地磨起墨，在有墨水出来的同时，也有着很多渣滓。
杨戬望天一阵，心里默念将就着吧，又重新低下头，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几滴血进去。
然后拿出之前给翠扇买来的，还没用完的黄纸，用那些混了他的血的墨在上面写下几首诗词。
写好后，他收拾好东西，回到晾晒的物品旁边，将东西放回原位，将自己写的那张黄纸放在箱子上一起晾晒。
杨戬用刚刚洗好，还带着水珠的手摸着下巴，给父亲检查的功课写完了，给父亲用的钱身上一直都有，就还差些香烛。
接着杨戬想不下去了，他，买不起，香烛。然后他逃避似地换了个思路，父亲向来不喜欢形式上的东西，又会体谅人，所以应该不会责怪他吧……
就在杨戬认真思考的时候，他突然就被扑倒在地，哮天在他的脸上舔了舔，又在他的脖子间蹭了蹭。
杨戬推开哮天的头，有几分无语：“哮天！你干什么？”狗的发情期不在这个时节吧。
而哮天却在杨戬手心舔了下，又用鼻尖点了点他的鼻子，最后它嗷呜一声，轻轻地，软软地。
杨戬：“……？”
杨戬：“……？”
杨戬：“……！”
这是在安慰他吗？杨戬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在担心我？”
“汪呜。”哮天回叫了声，用舌尖点点杨戬的眼角，接着立刻将头扭向旁边，伸着舌头晾着，像是在嫌弃什么味道。
杨戬抬手，摸到自己眼角一片湿润，这一定是哮天那只蠢狗舔湿的，他才不会因为思念父亲就想哭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怎么想，都有几分丢人啊。杨戬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半天才移开，然后他迅速地用手揉了下哮天刚刚舔过的眼角。
就看见他的眼角红红的，似乎是他自己用手揉的，而不是其他什么。
“哮蠢天，快从我身上走开。”杨戬依旧是平日里冷漠中带着嫌弃的语气。
哮天却高兴地叫了声，从杨戬的身上让开。它对杨戬刚刚的想法一无所知，可这完全不会妨碍它因为感到杨戬不再沉重的心情而非常开心。
看着尾巴摇得欢快，兀自开心的哮天，杨戬轻嗤了声，语气依旧嫌弃：“蠢狗，就知道傻开心。”
但其中的宠溺不管是谁在这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不对，要除开说话者本人。
就这么胡闹了阵，杨戬随便坐在个箱子上拿着杨秀才留下的书翻看，哮天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随便打扰，乖乖地趴在杨戬脚边，不吵不闹。
约莫是过了有个把时辰，杨戬收起书，站起身开始将晾晒的东西往回搬，他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再加上有哮天在吭哧吭哧地帮忙，很快就处理好了。
将东西都整理好之后，杨戬在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转身看向哮天，想问一句它要不要跟着他走，然后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是个完全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
“走吧。”
杨秀才的墓地有些偏，杨戬向着偏远的树林里走着，哮天在他身后跟着，一前一后，影子却悄悄地交在一起。
“到了。”杨戬语气淡淡地，虽然之前轻松了点，只是真的走到这个地方，心情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哮天这次没有对着杨戬扑过去，像是知道这里不是个可以让它闹腾的地方。
杨戬缓缓地对着墓碑跪下，默默地磕了三个头。接下来他先将要给杨秀才检查的功课烧给对方，接着又烧了身上带着的所有人的冥币。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着冥币燃起，火花在他的目光里跳动，火花将他的脸映得神色难辨。
哮天乖乖地蹲坐在杨戬的脚边，陪着他一起沉默。忽然，它猛地起身，身上的毛都像是炸起来了般，它凶狠地盯着某个方向，尖锐的叫声叫醒了出神的杨戬。
这一回神，杨戬也感到了周围的不对，空气就像是要凝固，危险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里。
不过杨戬并没有转身逃跑，他顺着哮天的目光瞪过去，他知道逃跑完全不可行。
这时，他却是轻笑了声，目露不屑：“这般藏头露尾，倒是个不折不扣的鼠辈。”
“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的鬼点子，激将法都用上了，不过这倒是对我没用。”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但我也确实会出来，我必须见见你，不然，我怎么取你性命。你说是吗？”
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杨戬眼前，是个青面獠牙的典型恶鬼，修为不低，他狞笑着，让人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杨戬皱眉，按理来说，他应该不太可能和什么鬼魂扯上什么仇怨才对，紧接着，他脑子里灵光乍现：“你是张家表小姐养着的那位仆人吧？”
“不不不，她只不过是我的储备粮之一。”鬼魂立马否认，“而且我才把她给吃了，味道不错。”
杨戬才懒得管那个作恶多端的表小姐的下场，他看着鬼魂，眼神冰冷，心里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的麻烦？”杨戬看着对方，语气嘲讽。
“我说过了，激将法对我没用，小子。”恶鬼摇摇头，“本来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的，可是那个女人死前想要杀死害了张府之人的执念太强，我没办法，就只有跑这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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