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各个乞丐都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后续如何他们也不在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候今日的收获。
既然这里有不少乞丐聚集，那这里必然就少不了人，杨戬因为自身年纪太小，所以在众乞丐中间看起来挺小只，因此他今日竟是收入颇丰。
待得天黑，杨戬去买了半笼包子，两个自己吃，两个喂了狗子。
翠扇一直飘在杨戬的身边，从杨戬乞讨开始，她就一言不发。杨戬实在忍无可忍地看向她：“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都是我连累公子了。”翠扇开口道，满满的都是歉意，“要不是为探听消息，公子也不至于委身乞讨。”
杨戬愣上半刻，然后嘴角轻抽：“你误会了，能探听倒消息是意外之喜，乞讨才是我的本意。”
“以公子的傲气，怎么会愿意委身于乞讨之道？”翠扇不信。
“能屈能伸，才是做人之道。”杨戬淡然地说道，“再者，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傲气？”
顿了顿，他看着还想追问的翠扇，无奈地补充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来这么多问题？”
彼时杨秀才去世时，杨戬才十一二岁，哪户人家愿意招这么小个孩子做工？更别说这孩子还是个远近闻名的灾星。
而后来渐渐长大些许的杨戬，也不愿去哪户人家打工，父亲的死让他深信自己的灾星体质，他不想给别的人家带来灾厄。
这个时候，居无定所又不会和他人产生紧密联系的乞讨，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杨戬也不会只乞讨，偶尔哪里需要零工，他也会去凑个数。但他不愿意和任何人产生长久稳定的联系。
接下来，翠扇就维持着欲言又止的神色一直到几人回到城郊的家里。
“小公子……”最后，翠扇仍是开口了，“奴忽然想起，奴生前还是存得有些钱财。”
杨戬脚下一顿，他扶住旁边的桌子防止自己摔到，他看向神色坚定的翠扇，轻咳两声：“所以呢？”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翠扇斩钉截铁：“所以小公子您就取来用吧！”还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杨戬：“……”
他终于穷到连鬼都同情的程度了吗？
“咳，我总不能平白无故拿你钱财。”杨戬揉揉眉心。
翠扇：“小公子要帮奴了却夙愿，又怎能说是平白无故？”
“这事两码事。”杨戬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你的钱放在张府的吧？我进不去，拿不了。”
“当然不是了。”翠扇却连连摇头，“我担心有朝一日，我离了张府，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杨戬：“……”
无语一阵子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改了口：“你放在哪的？我明日就去取。”
次日清晨杨戬就去取了翠扇藏着的钱财，她藏得很好，就算已经过了三年，这些钱财也是分毫未损。
杨戬仔细清点了一下，竟也是不算太少，拿在手里，觉着有点小沉。
取了钱财，他首要不是买自己的午饭，而是找到城郊的一个棺材铺子，从那里买来一块上好的木材，看起来颇像块墓碑。
办完这个，他才拿出昨天乞讨得到的碎银，卖了两个大馒头，和一个包子，惯例将包子喂了狗子。
等狗子吃完，杨戬将翠扇装钱的荷包放到狗子的鼻子前：“能找到吗？”
他心里知道找到的可能性有多小，这个荷包已经放了三年，其中翠扇的气息早该散去，而翠扇的尸骨也扔了三年，那气息也多半变了。
而狗子却立刻“汪”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杨戬的手指，它对着杨戬连连点头。
杨戬眼眸微眯，他对着狗子点点头：“有劳了。”
狗子立刻就在前面小跑带路。
翠扇见杨戬跟上，她自己也立刻跟上：“公子，那些乞丐不是说扔在乱葬岗的吗？”
杨戬脚步不停，同时低声反问：“没讨过饭吧？”
“啊？嗯。”翠扇不解，“这之间有联系吗？”
“有。”杨戬跟着狗子一起在拐角处转弯，“京城城郊的乱葬岗不止一个，而旁边有破庙的也差不多有两个左右。”
翠扇震惊了：“这么多？”
“所以我说京城的鬼多。”杨戬为这场短暂的谈话画上了句号。
好巧不巧，翠扇所在地那个乱葬岗恰好就是距离他们所在地最远的那个，等到他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但虽已是正午时分，乱葬岗依旧是如同夜晚般幽凉，在距离乱葬岗还有些路程时，杨戬就停下了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那里。
“好多。”翠扇惊呼出声。
“意料之中。”杨戬深吸口气，抱起脚边的狗子，慢慢地走进乱葬岗中。
走进乱葬岗后，杨戬将狗子放了下来，短暂地四处观察后，他迅速地收回目光，尽量不引起任何鬼魂的注意。
“汪！”
“这是奴家的尸体。”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杨戬应声望去，那处只有一具白骨，看那骨形，倒像女子。他走过去，绕着白骨仔细打量了一遍，尤其认真地观察了四周，却都可以用平和来形容。
“公子？”翠扇见到杨戬变得难看的神色，眨眨眼睛，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没什么。”杨戬摇摇头，继续四处看了看，就像是在找些什么，但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一无所获。
“公子，你就告诉我吧。”翠扇目光沉静。
杨戬犹豫了一阵后，垂下眼睑：“你怀上的……可能一开始就是个……死胎。那胎儿的魂魄，早就被什么东西吃了。”
“怎么会……”翠扇魂体一颤，摇摇欲坠近乎消散，“公子你不要和奴开这种玩笑。”
“按理来说，未出世的胎儿应当怨气最重，而这里却没有他的鬼魂，那就只可能是，他早就魂飞魄散了。”杨戬侧过头，说出真相也令他于心不忍。
“不、不会这样的！”翠扇的声音里带上哭腔，她的魂体一连颤上多次，最后浓重的黑色怨气从她的身后升起，转眼就消失在了杨戬眼前。
“该死。”杨戬咬咬牙，转身就要追上去，可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转头看去，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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