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傅景泽的话,程音更不自在了。
她后退了些,轻轻将自己从他手中退出后,垂眼翻找包包里的芯片。
芯片很小,交接时,与他指尖相抵,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划过,程音很快松开手。
傅景泽倒没在意,接过后,很随意地往自己裤兜一塞。
边顺口说了句,“手怎么这么冰?”
程音没接话,望着他塞芯片的动作,抿抿唇,忍不住轻声提醒:“你要不要放钱包里?”
见傅景泽情绪不明,程音又很认真地强调:“你别弄丢了,方特助说,整个傅恒的机密都在里面呢。”
“……”
安静片刻,傅景泽唇角勾笑:“你拯救了整个傅恒,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吃顿饭。”
“……”
程音下意识想推拒,可嘴唇刚张了张,傅景泽手机忽然响起。
傅恒总裁办,方特助手持电话,又望了眼时间,距离大老板出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以后上班能不能有好的工作氛围,就看这通电话了。
电话接通,他不着痕迹提醒:“傅总,之前跟您汇报过的,星辰的王总今晚六点约您在聚名轩吃饭,需要帮您备车吗?”
傅景泽拒绝得毫不犹豫,“取消,顺便帮我定个别的餐厅。”
方特助嘴角微微上扬。
医院门口,傅景泽手机贴在耳边,还在想以方特助的职业素养,不难听出这是要他帮自己定一个浪漫点的调调好点的餐厅吧,正考虑要不要再加上句什么时,身边女生忽然出声――
“不好意思,那个…我有急事先走了。”
傅景泽:?
电话彼端方特助:?
作为资深助理,方特助这厢思路已经从米其林餐厅,勾划到包场VIP电影厅,以及最后终极五星级酒店。
却不成想多少名媛女星巴望着约的傅总,就这么又被人放了鸽子?
医院门口,程音比着手机,努力做出一副刚刚接到什么重要通知的样子。
口中说着,脚步匆忙迈出。
只是没怎么说过谎的人,撒谎技术也很拙劣,慌乱间手机拿倒了都无暇注意到。
只硬着头皮快步往马路边走,眨眼间,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直到上了出租,车子开出去好远,程音心仍怦怦跳着。
她都不敢回头看,手机还无意识紧捏在手中,掌心都出了一层汗。
心情还没平复,手机忽然真的响起。
心头又是一跳。
手机还倒扣在掌心,她将屏幕翻过,看到来电显示,才稍稍松了口气,缓了缓,接起。
彼端许晓蓉:“小音,我忽然想起我之前在图书馆借的书,今天最后一天到期,明天就要扣钱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拿到图书馆还一下,我今天还得在公司加班……”
车窗外景色划过,程音应着,思绪忍不住飘飞。
经过今天嫂子这一出,程音更加觉得惹上那个男人,真的会很麻烦。
一手还提着电脑包,她忍不住腾出另外一只手,按了按还在突突起跳的眉心。
所以离那个一言不合就教做人的总裁远一点,是对的吧。
两天后,再次站在巍峨的傅恒大楼前,程音觉得,如果人生是本小说,那么自己绝对是史上打脸最快的那个角色。
与傅恒有合作的某家供应商公司出了点纰漏,手下的人写了封举报信给傅恒,举报傅恒采购部有员工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其实是许晓蓉上司的上司,一个姓黄的经理私下吃了供应商的回扣,但他得到举报消息后迅速和供应商头抵头研究,最后做了个假证据,诬陷到许晓蓉身上,反正整个项目流程都是她在跟。
许晓蓉一刚进公司的新人,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别人算计进去。
上午被傅恒审计部门叫去盘问一番,下午被停职查看。
许晓蓉红着眼睛从公司回来,一直到晚上一句话没说。
就趴在宿舍床上一动不动,时不时抹抹无声的眼泪。
程音蹙眉看她,“要不要喝水?”
许晓蓉眼神涣散,摇了摇头。
后来实在扛不住,才靠着程音的肩说了,声音很轻。
然后程音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第二天却醒的很早。
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过偶尔晚上灵感爆发,码字停不下来,第二天也会赖床。
但许晓蓉从不,她一向自律勤勉,大学四年,风雨无阻六点半起床,要么背英语单词,要么复习专业课资料。
可今天,程音转醒后望了眼旁边铺位。
已经七点半了,许晓蓉还在床上躺着。
程音虽没入职过,但也明白,这种事,罪名一旦坐实,整个职业生涯几乎断送。
于是,这会儿傅恒大楼门口,程音望着来往的员工,浅浅吸了口气。
可走到旋转门前的时候,她被保安拦了下来。
她点头打招呼,“你好,我是…程音,想见一下你们傅总。”
“请问有预约吗?”
见程音面露迟疑,保安态度还是好的,但说出的话就有点耐人寻味,“想见傅总的人有很多,麻烦程小姐预约好再来。”
被拦下来,程音并不意外。
她站在原地,忽然想起前几天,傅景泽的方特助给她打过电话,她顿了顿,掏手机翻通话记录,找出号码,试着拨出去。
与此同时,傅恒五十七层偌大会议室,傅景泽坐在首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底下的人做报告,气压有些低。
今天是傅恒集团的月历会议,各个子公司的经理都集中在傅恒总部,报告完上个月份的营业情况项目进度这些例行公事之后,傅恒总部人事部孙经理突然又提到某个管培生被停职查看的事情,立即被采购部的黄经理打断质问——
“这件事情公司不是早下了惩处决定?”
孙经理:“黄经理,那名管培生进公司以来一直刻苦勤勉,我认为这样草率的惩处——”
黄经理不由分说再次打断他:“供应商那边不是给出了证据,而且这个项目本来就是那个管培生在跟,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什么管培生?”会议室上首,傅景泽懒懒抬眼。
这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出,办公室全体噤声。
没有得到立刻回答,傅景泽声音沉了两分:“嗯?”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黄经理只得唯唯诺诺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公司的举报平台接到——”
“即然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让它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还是你们以为现在开的是子公司内部小例会?”
傅景泽两句轻飘飘的问话落下,办公室气氛迅速冷凝。
众人呼吸都变轻。
孙经理抖着声音说:“对,对不起……傅总,那,那我们接着讨论……”
声音再次被大老板打断,傅景泽语调慵懒,语气冷然,“别,继续讨论你那什么了不起的冷淡绝情管培生。还有什么,供应商?那就当着所有子公司高层的面,也让大家听听这是合作金额高达几百个亿的供应商。”
傅景泽坐姿懒散,手中钢笔倒扣着,说话时笔尖一下一下慢悠悠轻点桌面,说完,长指一松,他整个人往椅背一靠。
凉凉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整间办公室静得落针可闻。
咚咚咚——
气氛正凝在冰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方特助进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这紧绷的气氛,暗忖程小姐这通电话来得真及时。
他走到会议室上首,微微倾身,附在傅景泽耳边说了句什么。
果然,傅总注意力稍作转移。
傅景泽望了方特助一眼,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
见方特助沉稳依旧,他顿了顿,两秒后,轻咳了声,冷冷淡淡道:“先带她去我办公室等着。”
“……”
方特助稍顿,然后不动声色点头。
他们这傅大少爷可是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从没吃过闭门羹,被那姑娘接二连三拒绝,何况上次方特助还在一旁亲耳见证。
所以,适当挽尊还是有必要的。
方特助点头后,很快恭敬退下,往会议室门口走。
目光由方特助身上收回,傅景泽定了定心神,上身离开椅背,坐直了些,视线又落向整室的高管们。
“刚刚讨论到哪儿了?”
众人:“……”
“哦,冷淡绝情管培生。”
方特助&众高管:“……”
“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
不等有人敢吱声,傅景泽又忽地起身,边松领带,边长腿迈开往外走。
还真他妈了不起!
还没走出会议室的方特助:“……”
傅景泽出会议室的时候,程音正等在会客室,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一角,隔着玻璃门见会议室的门打开,忙站起身。
傅景泽视线浅淡掠过她,也没说什么,脚步不停走向自己办公室。
程音在方特助的礼貌指引下,也跟过去。
进了总裁办公室,傅景泽边将文件放办公桌,边没什么情绪问:“安保将你拦下了?不是给过你名片,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程音是个老实的,这会儿站在门口,脑中全是许晓蓉的事,听到傅景泽这么问,依言照实答:“丢了。”
身后送咖啡进来的方特助:“……”
傅景泽:“……”
妈的,这女人。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扫了眼方特助,后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垂眸将咖啡稳稳放好,退出去前,还将门贴心代关。
门一关上,傅景泽绷着的表情立马松下来,他几大步走到程音这边,再开口的声音都堪称轻柔。
“喝咖啡吗?还是我让他们送杯果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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