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怨我这么晚才来看你?你看这个,可是我不辞辛苦寻的一坛好酒,刚挖出来的,就为了挖这个我才来得这么迟,这不赶紧拿来给你品品。”他跟献宝似的。
裴言瞥了他一眼,当中嫌弃丝毫不减,至于那坛酒,确实是坛好酒,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你果真舍得?”他不大相信,嗜酒如命的赤炎会割爱。
然而,事实就是出乎他意料,赤炎爽快的将酒坛放在他手上,边说道:“那你说得,你可是我赤炎知己好友,自然比这酒重要。”
好像拿酒跟他比,也不是什么好例子吧?
不过,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
“你有何事?”他警惕的看着赤炎。
赤炎搓搓手,“嘿嘿嘿,那什么明日不是中元节嘛,鬼门大开,酆都闹市……咱俩去凑凑热闹?”
为何觉得这番说辞如此熟悉!?
裴言回想,中元节……上元节!
一双桃花眼顿时冒起金光,没错,先前上元节也是赤炎来找他去人间,结果惹了一身骚回来。
现在……
“不去,酒还给你!”
似早有预料,赤炎忙去保住裴言胳膊,“裴兄,我好不容易盼着你出关,你不知我这四年日日挂心为你担忧……”
“闭嘴!”裴言忍无可忍,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力气确实不及赤炎,压根摆脱不了对方的双手。
“想当年,我费尽修为把你从火星虫下救回来,一路背着你奔波,自己的伤都没能来得及治愈……”他说着苦着脸捞起衣袖,几处明显的烧痕落入眼中。
这越说越惨,搞得跟裴言成了忘恩负义之人,阴律司不少戍守的鬼差悄悄抬首往这边看来,仿佛是一出新鲜事儿。
裴言被赤炎堵得一肚子气。
“如今……我一个小小要求……”
“去!”
“好的,明日我便来阴律司候着,裴兄莫要多睡哟~”说完,还好心的为裴言理理衣襟。
直到赤炎走远,裴言才气得在原地跺脚,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傻,立马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坐在书案前开始批阅卷宗。
其实,他内心把赤炎从头到脚被骂了个遍。
第二日,赤炎果然准时出现在阴律司门口。
裴言默默的跟在赤炎身后,今日中元节对于冥府而言算是最热闹的日子,且看大多鬼差都往酆都方向而去。
酆都本为鬼市,平日里也不过普通鬼市,只是到了中元节这天,酆都门开,外客需得带上面具。
这外客自然是指冥府之外,妖魔鬼怪神人皆可。
踏进那一刻起,赤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马面面具给自己戴上,顺手递给他一个牛头面具。
裴言都不忍心说它丑。
为怕引来麻烦,他还是认命的戴上了。
鬼市之中,各种交易。
其实裴言一直觉得,这就是——群魔乱舞。
游走在各色面具之中,两旁皆是交易的鬼魂。
这会儿,赤炎戳戳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道,“感觉到仙气没有?”
裴言正搁一处地摊上拿着一个铜镜把玩,经赤炎一说,他自然感觉到仙气波动,且那波动越来越强。
鬼市龙蛇混杂,不足为奇。
随之,一个面罩白色鬼面具的男子站在他身旁,俯身从面前摊子上拾起一幅美人画来。
摊主是一个大舌头鬼,说话含含糊糊的,但那眼中的精明可没法掩饰。
“这……这客官,此乃南海鲛人画,里面封印的乃是一绝色美人……”他说完,笑得令裴言有种冲动送给他几拳。
那白面男子转而放下拿起旁的一颗夜明珠,那摊主又道:“此乃烛龙守护的十八明珠之一……”
裴言只多看了那男子两眼,该不会真会信了那大舌头鬼吧?想着,他选择拉着赤炎离开。
“干嘛走那么快?”赤炎环着手不明白。
裴言瞥了他两眼,知道他不会那么早回去,只是裴言这心一跳一跳的,总觉得今天没好事。
正这样想着间,前方突然喧闹,整个鬼市嘈杂起来,耳畔叽叽喳喳,愣是听不清各自在说啥。
下一刻,一行鬼差中穿过,各个带着杀气。
裴言意识到不好,忙拉住一个鬼差,扯下面具,极具威严道:“发生何事?”
看见他的脸,鬼差自然晓得其身份忙道了:“回裴大人,关在血池地狱的恶鬼出逃了。”
“血池地狱?那不是出了名的看管最严的地狱吗?怎么会任由恶鬼出逃?”赤炎插过来说道。
当年他跟着裴言进去,还经历重重关闸呢。
鬼差脸色不好看,“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黑白无常二位大人正赶着去追,此事已经上报,想必不久便有结论。”
“逃往何处?”裴言道。
“人间。”
顿时,裴言和赤炎脸色黑了。血池地狱之中能被称之为恶鬼的自然是罪大恶极,不是普通鬼差能对付的。
若是,真任由其逃到人间,怕是为祸一方,届时冥府脱不了干系。
“我去追,此事稳下,不可在鬼市宣扬!”裴言话不多说,立马消失在赤炎跟前。
鬼差恍惚的看着赤炎,“裴大人他……”
赤炎蹙眉,免不了担忧。
估计裴言又在心里埋怨他这个倒霉鬼了。赤炎默默的再次带上马面面具……
裴言的速度自然比那些鬼差要快得多。
穿过幽暗的黄泉,裴言发现那恶鬼对冥府甚是熟悉啊。
浓郁的鬼气是裴言追查的线索,只是……他到底晚了一步。
此时正是人间白日,烈阳之下,裴言站在一处长桥之上,脚下河岸映着璀璨光芒。
裴言定定的看向河岸,河中闪过一丝黑色雾气,他手起,河中顿时起了一道涟漪。
“唰”的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河中跳出来……
水鬼跪在裴言跟前,身子隐隐发抖,如同水草的长发匍匐于水鬼颤巍巍的肩背上。
这动静自然是凡人不可见的。
且看还有几个作伴的书生从水鬼身上踩过去,有说有笑的。
裴言懒得耽搁,“可见一恶鬼路过?”
他能感觉到鬼气弥漫,只是范围太大,且那恶鬼似故意般,刻意在不同凡人身上留下鬼气,导致他不得辨别。
水鬼结结巴巴道:“前面……前面舞坊……”
话音一落,水鬼便感觉到凉风拂过。他小心翼翼抬起灰白浮肿的脸,两只眼睛黑漆漆的,脸上隐隐有这几条青筋。
恍惚的捏捏自己的脸,真真吓死了。
还以为……还以为他的鬼生就要结束了呢。
他默默松口气,经过日晒,身体略有恍惚,赶紧倒头跳下河去……
裴言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闯进那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看的舞坊。
一进去,便是乐声歌声交织,他打量着这繁华的舞坊,目光定格于二楼的方向,那处的鬼气最为浓郁。
不多想,追上去转角时瞥见一片绯色衣角,他目光瞬凝,接着一行丫鬟穿过,弄得他不由耽搁一二。
且那几个丫鬟见他眼生,又生得好看不免多看了两眼。
裴言现在满目怒气,旁人着实不敢惹。
站在一处紧闭的屋子跟前,里面似乎热闹得紧,女子抚乐之声飘出来,裴言不带犹豫的推开门。
扑鼻而来的异香,还未有何动作,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拔刀出现在他跟前,“何人敢擅闯厢房。”
裴言看过去,一对上他的眼,两个侍卫跟着了魔一样放下刀乖乖的站在两旁。
他径直绕过飘摇纱帘,脚步踩在花纹精致的地毯上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离抚乐之声越发得近,那股鬼气浓郁得令裴言怀疑那恶鬼已是何等修为。
推开又一扇内门,咔吱的声音很是清晰,裴言走进去便收获几道目光。
“你是何人!”
一个年轻男子惊奇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随之还有他旁边那个白衣公子,正执着一杯茶顿在半空怔怔的盯着自己。
若换了平时裴言定会上前调戏那白衣公子一把,是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
等等,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这点儿想法转瞬即逝,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摆在眼前。
内屋里就两个年轻公子,且屏风那边还坐着一个抚乐女子,带着面纱,露出一双水眸,对于闯进来的陌生人同样感到惊慌。
裴言注意到她身穿绯衣,眼中闪过狠厉。
此外,那女子身后还站着两个丫鬟,裴言定眼不移。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虞阳对于这位突然闯进来的男子,有生气有不解,这怎么看都像是来寻仇的。
可他自问,他的确没有得罪过对方。
“这位公子——”
“啊!!!”
女子的声音突然高涨,且见原本呆在她身后发丫鬟抬起黑雾般的眼睛,神色狠辣,只手穿透女子的胸膛,女子当场咽气。
丫鬟瞬间移到虞阳身后掐着他的脖子。
裴言亮出判官笔,“本官觉得你比较适合灰飞烟灭。”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熟悉他的便知道这是他生气的真正迹象。
阮瑾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茶杯已经被他捏碎,掌心流落出来的血正滴答滴答的落在桌上。
虞阳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女子尸体,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超脱他的思绪。
“你……我……”虞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掐着他脖子的手令他浑身不敢动弹。
是因为丫鬟身上有一种可以压制他发气息。
那是来自于……黑暗和血腥。
丫鬟笑及耳边,“裴大人是在威胁我吗??”她轻轻靠在虞阳肩上,好不亲密。
她一开口便是男子的声音,吓得虞阳身子越发僵硬。
只有阮瑾保持镇定,但他不能动,因为那丫鬟虽说着话,目光却不经意瞥过他的头顶。
裴言拿着判官笔在手中转悠,“现在的问题是你在威胁我!”
丫鬟呵呵一笑,“这的确是个交易,裴大人应该不想再死一个或者两个人吧?我记得冥官导致凡人身死,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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