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舟舟听到顾倦书被打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但回过味后觉得不对, 但她压下了那点别扭, 冷着脸问沈野:“你专程来一趟, 就是为了欺负人的?”
“……我没打他。”饶是觉得荒唐, 被季舟舟这么一看, 沈野还是平生一股委屈。如果是以前, 季舟舟肯定会无条件护着他,哪怕是他做错了, 她也会相信他是对的, 而现在面对这么荒谬的指责, 她竟然就这么站到了顾倦书那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不爱顾倦书,不可能偏帮他, 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
想到季舟舟的处境,沈野冷静了些, 干脆利落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朝外走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多的纠缠也无益, 不如等救她出来, 两个人再好好沟通。
沈野离开后, 走廊里安静一瞬, 顾倦书颇为委屈的挽住她的胳膊, 小小声的告状:“刚才他要见你,我没同意,他就一下子把我推倒了,这种人有暴力倾向,你离他远一点。”
“……还演呢?”季舟舟斜了他一眼,见他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放,生生给气乐了,“你够了啊,沈野要是敢推你,也就不会这么憋屈的离开了,你还跟我装。”
刚才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顾倦书倒在地上,她也以为是沈野推了顾倦书,但扶住顾倦书时突然觉得不对。现在的沈野没了政府那个项目,暂时还不能跟顾家站在同一高度上,怎么可能敢对顾倦书动手?
再看他离开得这么干脆,一点都不像被激怒到动手的样子,顾倦书这造型就有点蹊跷了。季舟舟没忍住揉了一把顾倦书的头发,把他本来还算争气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行啊顾倦书,你长本事了啊,还学会宫斗剧里那一套了。”季舟舟一边嘲笑他一边站了起来,见顾倦书还坐在地上,又伸手拉了一把。
顾倦书也站起来后,才幽幽的盯着季舟舟:“你不相信我,却相信沈野是吗?”
“少来,沈野刚才说了几个字啊,”季舟舟不上当,“我相信的不是沈野,而是我自己的脑子,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你不可能被推。”
季舟舟说完,伸了个懒腰回房间了,顾倦书独自在走廊了站了半天,不高兴的叹了声气。他确实参考了宫斗剧,只是在演那段的时候把自己代入了争宠的妃子身份,而忘了对其他人来说,他才是那个皇帝。
皇帝假摔嫁祸妃嫔,听起来就特别突兀,难怪季舟舟不相信。顾倦书面无表情的回病房,心里在宫斗剧三个字上划了一个叉。
沈野来过的事就像一阵风,看起来毫无痕迹的刮了过去,但还是在湖面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再次躺在床上时,季舟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后背处抵了一个突兀的东西,正是沈野给的纸袋。
回想一下当时拿在手里的感觉,季舟舟推测是一个手机。他给自己手机,是想里应外合救她走吗?季舟舟的心跳漏了半拍,就连小护士把针扎进手腕也没感觉到。
顾倦书看到她失神的样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在想沈野?”
“没有啊。”季舟舟敷衍。
顾倦书却不信她,反而多了一分笃定:“你就是在想他。”
季舟舟顿了一下,闲闲的斜他一眼:“顾先生,自信点好吗?我就算是想你也不可能想他的。”
顾倦书不说话了。他心里也清楚,以季舟舟的性,如果真的还喜欢沈野,不可能会这么听话的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就是总觉得季舟舟和沈野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每当撞到他们在一起时,就会生理性警惕。
季舟舟见他老实了,索性闭上眼睛假寐,半晌隔壁床突然说话:“不对,他为什么会来?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走,肯定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季舟舟见他揪住不放,忍不住叹了声气。
顾倦书轻哼一声:“神经病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到,总之我们今晚就走,不住院了。”
“不行,你还有几瓶水没输完呢。”季舟舟不认同。
顾倦书顿了一下:“那先回去,明天我一个人回来输。”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呗,”季舟舟冷笑一声,“想先把我关家里,自己再自由行动?”
顾倦书就是这么想的,但看季舟舟的表情,却不敢这么说了,他这次被季舟舟彻底镇压了,再不提提前回家的事。
当天晚上,顾倦书睡着了,季舟舟睁着眼睛发了很久的呆后,偷偷将纸袋塞到后腰处,这才慢悠悠的起床。起床的时候弄出了一点小动静,顾倦书闷哼了一声,吓得季舟舟顿时停了下来。
等顾倦书的呼吸再次均匀,季舟舟才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轻声朝洗手间走去,进去之后便将门反锁了。黑夜中,顾倦书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洗手间里,不知道顾倦书已经醒了的季舟舟,将牛皮纸袋打开后,看到一个手机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一句话:方便了回我信息。
季舟舟挑了挑眉,将手里的手机开机,找到通讯录里的唯一号码之后,给他发了短信: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我,有事?
她刚把信息发出去,沈野就回了消息,不知道是一直在等,还是刚好没睡: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别怕,我明天会来救你。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看来她当初逃走的事沈野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脑补了多少别的乱七八糟的。她沉吟片刻,回复:不需要,我自己会解决。
沈野:别闹了舟舟,你不懂顾倦书,他偏执起来太可怕了,很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乖,我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听我的好吗?
季舟舟心头一动,回复:你的计划是什么?
沈野:你们明天上午输完液就离开吧?我会叫人在医院大厅制造一场混乱,到时候会有人趁机带你离开,我就在停车场等你。
医院上午的人流量很大,如果制造了混乱,说不定会耽误别人看病,季舟舟眼底闪过一丝不认同。沈野这个人,活了两辈子也没见多敬畏生命。她想了一下,还是仔细给他回复了。
半个小时后,季舟舟的腿都麻了,这才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刚到床上躺下,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听到旁边的顾倦书问:“去哪了?”
“洗手间。”季舟舟回答。
顾倦书沉默一瞬:“去了很久吗?”
“嗯……”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却谁也没有睡意,只是安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季舟舟小心开口:“那个……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怪我啊。”
“什么事?”顾倦书立刻问。
“……其实今天你出去的时候,那个小护士给了我一个纸袋,里面有沈野给我的字条,”季舟舟停顿片刻,“他说明天要带我走。”
顾倦书的指尖渐渐用力,将身下床单抓皱了一处,声音却依然平静:“你怎么想的?”
“他对我来说可比你危险多了,我怎么可能跟他走,”季舟舟吐槽一句,“我说过了,你好之前我不会走的,只是明天他可能会制造一点小骚乱,你记得保护好我,别让我被抓走了啊。”
她的声音里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似乎真的很怕沈野会把她弄走,顾倦书扬起唇角,许久后才故意沉声问:“那你白天的时候怎么不说?”
“他就给了我一张纸条,谁知道上面写了啥,万一是对我不好的信息,我哪敢当着你的面看。”季舟舟相当理直气壮。
顾倦书心情好了许久,翻了个身背对季舟舟,声音有些闷闷:“就你心眼多。”
……这是个什么狗屁评价,季舟舟嘁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了。两个人说完话,总算有了睡意,很快就在月光下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两个人吃完饭后,有护士推着车进来,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小护士了。季舟舟和顾倦书对视一眼,直接问:“你干的?”
“我还没找她。”顾倦书很是坦然。
看来沈野动作还挺快,季舟舟心里松了口气,嫌弃的斜了他一眼:“算了,就算是你干的,你也不会承认。”
顾倦书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今天的季舟舟已经彻底好了,不用再输液吃药,只有顾倦书还有最后三瓶水要输。季舟舟在旁边陪了会儿,有点坐不住了:“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吧。”
“周长军会去,”顾倦书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沉声提醒,“忘了沈野今天会来抓你的事了?”
季舟舟立刻老实了,坐在他床边帮他看着针,一副要黏着他的样子,一直到他的液输完,才往门口走两步叫人。
季舟舟已经换好了衣服,等顾倦书换衣服的功夫,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顾倦书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她乖巧的坐在那里,旁边是已经整理好的书包。
季舟舟察觉到他出来了,抬头看到他后惊奇:“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不好看?”顾倦书不太适应的看着自己两个肥大的袖子。
季舟舟顿了一下,诚实的点头:“好看。”确实好看,穿惯的正装的顾倦书,突然换了一身嘻哈的装扮,还戴了个平时绝对不会戴的鸭舌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像个英俊的男大学生。
“只是你穿成这样干什么?”季舟舟不解。
刚说完,顾倦书就翻出了另一套衣服给她:“你也去换上。”
季舟舟一看,和他那套好像是情侣装,正在她不解时,周长军从外面进来了,看到她后先是一笑,随后对顾倦书道:“先生,都准备好了。”
“嗯,”顾倦书看向季舟舟,“快去换衣服。”
季舟舟一脸莫名的进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后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男一女,看到他们穿着自己和顾倦书的衣服后,季舟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顾倦书。
“让他们先走。”顾倦书只说了这么一句。
季舟舟瞬间就明白了,合着顾倦书这是给他们找了两个替身,自己在这玩金蝉脱壳呢。
“车已经给两位准备好了,你们下楼从小路过去就能看到,沿途有保镖在,不用担心,”周长军说完,鼓励的看着季舟舟,“我就先走一步,你们两位小心些。”
“好的周叔叔。”季舟舟看到他有些歉疚,人家对她这么好,她却将有他们的那个家视作牢笼。
周长军笑呵呵的跟着两个替身离开了,等楼下传来骚动的声音,顾倦书的眼神凉了下来,紧握住季舟舟的手下楼。
季舟舟提心吊胆的跟着顾倦书离开,听到大厅里的动静后加快了脚步,顾倦书察觉到她的紧张,一边拉着她走,一边用大拇指腹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按摩,以此安慰她的情绪。
他们走上小路的一瞬间,大厅里的骚乱离他们远了,很快就看到了周长军安排的车,季舟舟赶紧跟着顾倦书坐了上去。
一上车,她立刻长长的松了口气,顾倦书斜了她一眼:“出息。”有他在,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沈野不可能从他手里把人抢走的。
“你快问问周叔叔,大厅里的骚乱有没有影响到其他病人。”季舟舟皱眉催促。
顾倦书不紧不慢的闭上眼睛假寐,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早就让他们控制住了,我们一走骚乱会立刻停止,不会影响任何人。”
季舟舟闻言这才放心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到了住处,季舟舟一看还是之前的大平层,表情有些不太情愿:“我对这里都有心理阴影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出差,一日三餐都会回来。”顾倦书声音有些低沉。
季舟舟看了他一眼,想说这是重点吗?不过想想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顾倦书看着正常,其实基本的情感都是缺失的,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季舟舟就算想教,也碍于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敢教。
回到了住处,房间里已经被打扫干净,季舟舟舒服的躺在沙发上,半晌侧目看向顾倦书:“还是干净了好啊,你走那几天,我都懒得收拾,屋里都快成垃圾堆了。”
“我以后请个阿姨,让她每天过来打扫卫生。”
季舟舟点了点头,提议:“刚好也能帮我做饭。”
“可以的。”
两个人算是商定了这件事,季舟舟目光四处游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随后目光落在了刚才带回来的包里:“这里面有你的诊断记录吧,给我看看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得三个月养才行,”顾倦书用左手拿起包,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我现在右手还疼得厉害呢。”
想起他这几天都是用左手吃饭,季舟舟叹了声气,也回自己的房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难道要在这房子里关上一百天才行?
季舟舟回到房间后,从后腰将手机拿出来,看到沈野给自己发的十几条消息后,勾了勾唇角回复:你昨天不该打草惊蛇的,顾倦书猜到今天可能会有事发生,干脆带我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沈野迅速回消息:你现在在哪?我想办法去找你。
季舟舟:我在顾倦书的房子了,难道你能硬闯?
沈野沉默了,季舟舟也不难为他,补充了一句:我们家最近要请家政,你送个人来吧。
沈野立刻回了一个字:好。
之后季舟舟就没有再回消息了,在床上滚了滚后闭上眼睛安心睡觉。昨天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就察觉到顾倦书已经醒了,她的动作太小心,反而暴露了心里有鬼,等知道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洗手间想了很久,干脆决定将这件事半真半假的跟顾倦书说了,反正她也不打算跟沈野走。不仅现在不打算,将来也没想过跟沈野离开,她要按自己的计划铺路,等到时机成熟时,就一个人离开。
脑子里混混乱乱的想了很久,季舟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在和她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顾倦书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消息,半晌沉声道:“不管有多难,都要抓到那个护士。”
“是,先生。”
护士消失得实在太快了,沈野不知道计划暴露,完全没必要这么快就把人处理了。电话挂了之后,顾倦书很久都没有动,看着墙上自己不甚明显的影子,想到了灯下黑那句话。
此事按下不提,顾倦书迅速找了几个阿姨过来,都是之前在他们别墅工作过的,还有一个是厨房阿姨。季舟舟看到她们后虽然很高兴,但扭头还是跟顾倦书拒绝了他们过来。
“为什么?”顾倦书若有所思。
季舟舟捂脸:“丢人啊,我刚逃走没几天,就被这么抓过来了,暂时心态没调整好,想过段时间再跟她们交流。”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季舟舟要求不高:“你去外面的家政公司找吧,会做饭,手脚勤快点就行。”
顾倦书‘嗯’了一声,很快按照她的意见找了几个人过来,让她挑个顺眼的。季舟舟在几个阿姨中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布鞋的阿姨身上,半晌笑了起来:“就她吧。”
“好。”顾倦书没有异议。
于是这个家里有了阿姨,只是顾倦书不喜欢有外人留宿,所以她没有做住家的工作,只是每天来做三顿饭,顺便将卫生打扫了。
阿姨的工作做得不错,顾倦书和季舟舟都还算满意,日子算是正常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星期,顾倦书身上的其他伤已经好个差不多了,胳膊还是一直在疼,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一次午餐,季舟舟皱眉:“要不去医院看看,怎么会一直不好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倦书优雅的吃了一口切好的牛排,又拿出之前糊弄她的那个理由。他也不容易啊,明明脱臼早就好了,却还要假装很严重。
季舟舟没有怀疑,毕竟她也没想到顾倦书会骚到装病,吃过饭后照例在房间里四处转转,顾倦书无事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季舟舟转了一圈,走到了放杂物的房间,看到角落里的棒球棍还在后,勾起嘴角一副心动的样子:“棒球诶,我都不会打。”
“等我伤好了,我教你。”顾倦书接话。
季舟舟斜睨他一眼:“等你伤好了,我就走了。”
“你觉得我会让你走?”顾倦书挑眉。
季舟舟轻哼一声不说话了,这种对话,这半个月里他们进行了很多次,每次都是随便怼两句,似乎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午后时间两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休息,看着外面越来越阴的天,季舟舟啧啧两声:“看来又要下大雨了,真讨厌。”
“你不喜欢下雨?”顾倦书反问。
季舟舟耸肩:“不喜欢,每次大雨都会发生点不好的事,谁喜欢得起来。”第一次大雨她逃离了顾倦书,勉强算一件好事,但第二次大雨之后就被抓了回来,第三次更是害顾倦书受伤,她之前挺喜欢下大雨的,现在也烦得不行了。
顾倦书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到了自己是因为大雨受伤的,再看她一张小脸上满是烦躁,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唇角。季舟舟一愣,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顾倦书的手僵了僵后,故作无事的收了回来。
从上次在医院药酒擦身后,她就开始避免跟自己肢体接触,现在更是碰一下都抗拒得不行,这样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顾倦书也被影响得烦躁起来。
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明明才下午一点多,黑得倒是像快要入夜了一样,眼看着就有一场大雨随时准备落下。
正当季舟舟考虑要不要去睡一觉时,顾倦书的手机突然响了,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要匆匆离开。季舟舟急忙跟过去:“你去哪?”
“有事,出去一趟。”顾倦书穿上外套。
季舟舟皱眉:“现在?你长不长记性,马上就要下雨了。”
顾倦书看她关心自己,没忍住伸手抱了她一下,不等她反抗就迅速松开了:“我去的地方离这边不远,应该不等下雨就到了,你乖乖在家,我等一下给你买零食。”
顾倦书说完,就转身进了电梯。季舟舟看着电梯门关上,心里总是忐忑得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还跟之前一样四处溜达。等所有房间都逛完后,她的目光落在顾倦书的房门上,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好奇。
……
顾倦书急匆匆赶到地方,只见周长军已经把人绑在了椅子上,他进来后,椅子上的人急得哭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朋友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人正是之前在医院工作的小护士,在帮了沈野之后,没想到连夜被沈野找上,给了她一大笔钱后让她从医院离开。她那个时候瞬间就知道了,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可沈野给的钱实在太多,比父母给的零花钱多出百倍,加上她根本不喜欢这份工作,很容易就听了沈野的话。
本来想去乡下躲上一阵就能回来了,没想到刚一进A市,就被抓到这里来了。她瞬间慌了神,不用顾倦书问也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顾倦书冷着脸,等她说完后问:“那个纸袋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只有一张纸条?”
“我、我也不知道,但里面肯定有手机!我摸得出来……”
轰隆一声雷响,伴随着闪电将整座城市照得极亮,而亮过之后,则是更浓郁的黑。
顾倦书房间里,季舟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诊断书,虽然很多专业词汇她不懂,但脱臼两个字还是明白的。
顾倦书竟然只是脱臼!季舟舟气笑了,笑完又开始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她今天无意间进来溜达,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装的吧。她想了一下把诊断书放回原处,沉着脸出去了。
刚回到房间盘算等天晴了离开,就看到沈野给的手机亮了,定睛一看上面一条短信:那个护士不见了,应该是被顾倦书抓了,我现在去接你吧。
季舟舟心里咯噔一声,想到刚才顾倦书匆匆离开的样子浑身冰凉。不行,她的路已经铺好,只等顾倦书痊愈就离开,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沈野回消息:顾倦书在家,他晚上有会议,到时候再说吧,你现在先别过来,免得打草惊蛇。
沈野很快回复:好。
给沈野回完信息,季舟舟将手机里的一切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又设了密码锁屏,静音后将手机扔在了床底下。做完这一切,她挂起笑容去找正在收拾厨余垃圾的阿姨。
“阿姨,我手机没电了,能用你手机跟沈野打个电话吗?”
阿姨立刻站了起来,谄媚的将自己手机奉上,季舟舟微笑着接过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将手机卡抠出来掰成了两半,之后去杂物间拿了棒球棍,回来后笑着将手机还给阿姨。
“计划要提前了,门上有你的指纹吧,我们现在就走。”
阿姨一愣,忙点开手机:“我给沈野先生打个电……”
话没说完,就看到手机显示无卡状态,还没回过神,棒球棍就指向了她,季舟舟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一丝对生命的轻视,语气也凉了三分:“何必多事呢阿姨,麻烦帮我开一下门吧,或者我就直接把你打晕,自己动手也行。”
阿姨已经被这一幕吓傻了,没有想到她眼里的自己人竟然会突然叛变。季舟舟看着她呆滞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这也就是刚好找到了趁手的武器,她才没动用厨房里的刀。
被关在顾倦书这里和被关在沈野那里,她哪个都不想选,所以从一开始对沈野就是利用,从未想过要真的依赖他来救自己。
她的命,向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阿姨?”季舟舟的棒球棍扬了起来,明明是一脸无辜,却偏偏带了些杀气。
轰隆又是一声雷,阿姨吓得一抖,再看季舟舟如看恶鬼一般,面色惨白的朝电梯移去。
电梯开了后,季舟舟没敢放松一丝一毫,直到电梯门关上缓缓朝一楼去了,她才彻底松了口气。此时的她身上没有手机没有行李,身份证也被顾倦书拿走了,只有从顾倦书房间里搜到的几千块钱,她现在就要靠这些钱离开。
至于以后……就以后再说吧,她生而为人最爱自由,可以为此付出生命,可喜欢她的男人却始终意识不到这点,即便她会对他的相貌体贴偶尔动心,但也只会停在浅层,这点不值一提的好感远不及她蓬勃的自由重要。
叮咚。电梯落到了一层,门被打开的瞬间,倾盆大雨开始往下落。季舟舟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头也不回的朝着雨中走去。
大雨浇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的步子却不敢慢下来。顾倦书已经抓到了那个护士,很快就会知道她有手机跟沈野联系的事,此刻说不定就在回来的路上,她要尽快离开。
身上的衣服在接触到雨的瞬间,就被打了个湿透,明明是夏天,雨水却冰凉刺骨,风也大得厉害,她只能用棒球棍撑着往外走。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咬牙往外走。天空很暗,她像置身于黑夜,拼命往可能会有光的方向挣扎,只要踏出这道门,她就彻底自由了。
一道强劲的远光灯打了过来,季舟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下一秒车在她面前停下,一只一尘不染的鞋子从里面伸了出来,踩在了满是污水的地上。季舟舟适应了光,看到那个人逆光走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满是警惕,而顾倦书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犹如暗夜阎王一般冷然,两个一个小时前还在聊天逗趣的人,此刻犹如世仇一般对视。
季舟舟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开口雨声挡住了她大半的声音,却还是让顾倦书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不是骨折。”
“脱臼还是骨折重要吗?”顾倦书知道她已经看到了诊断书,表情有些不太在意,“你总要跟我在一起。”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离开。”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走。”顾倦书缓缓朝她走去。
季舟舟喉咙动了动,神色紧张的抓住棒球棍,哪怕跟顾倦书打一架,她今天也必须要走,再不走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
顾倦书看到她的防御动作,表情更是阴沉:“你要对我动手?”
“你别逼我。”季舟舟没有否认。
顾倦书脚步不停,一步步的逼近,季舟舟不愿再退,举着棒球棍对准他,却迟迟下不去手。
“我教你,体力悬殊的时候,最好不要拿武器,因为你不知道,这武器最后会指向谁。”顾倦书眼神彻底凉了下来,下一秒握住棒球棍的另一端,季舟舟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拿在了手里。
季舟舟心都凉了,目光不断的游移,盘算自己直接跑的成功率有多大。
“你说了,我伤好之前会一直陪着我,这句话还算数吗”顾倦书轻飘飘的问。
“什么?”季舟舟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听清他的话。
她话音刚落,顾倦书就一棍子敲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的脸色瞬间一白,整个人都跌在地上,而他的左手,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弧度。
季舟舟连呼吸都忘了很久之后感觉到窒息的痛苦,才猛地开始喘气,雨水被她吸了进去,她开始猛烈的咳嗽。
“疯了……你真是疯了……”季舟舟浑身发抖,只觉自己犹如掉入了冰窖。
顾倦书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躺在地上静静的看了季舟舟许久,用他一如既往慢吞吞的语调开口:“你会照顾我的,对吗?”
季舟舟怔怔的看了他许久,突然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跟雨水融为了一体,她嘲讽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囚禁游戏很好玩啊?”
顾倦书虚弱的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抓住左手的袖子,只等着她的救赎。囚禁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只是一辈子没吃过糖的人,突然知道了甜味是什么,哪怕知道那是毒药,也想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光。
“顾倦书,你跟你奶奶没有区别,”季舟舟的眼神冷了下来,“都是极端的控制狂,只是你伪装得更好,直到现在才暴露真面目。”
“你奶奶害了你父母的一辈子,现在你也要来害我了是吗?”
轰隆一声雷,顾倦书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失神很久后,看到他最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像被坏蛋欺负了一样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谁让她这么痛苦的,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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