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朝堂上, 赵祯突然丢下一颗炸弹。
“前些日子朕接到杭州知州上奏, 言自己年过花甲,祈求致士,范卿为朝廷也是立过汗马功劳,朕不忍他花甲之龄还在外奔波, 想将他调入京。”
杭州知州是谁,大家心中都有数。
没想到刚把陈执中排挤出局, 官家就想把改革派的主力人员范仲淹给调回来, 这改革派岂不是死灰复燃原先诸多打压都前功尽弃
不行, 改革派的人不能够被调回来。
朝中众多官员争相反对。
赵祯却难得强硬,不过还是退后一步, “就将范卿调回来修书, 算是全了一番君臣之宜。”
听说不打算让范仲淹回到朝廷权力中心, 诸多官员也退后一步, 倒是有一部分人心中惊疑不定, 要知道范仲淹被驱赶出京的这四年可是转转好几个地方,每一次都不到两年就被调走,不准给他经营当地关系的时间。
这其实也是另一种打压,年过花甲又常年奔赴他地就任,就算是体力强健的壮年也承受不了奔波的劳苦,更不要说一个花甲老人。
只是改革派人士驱离中央,也无人帮其说情。
若不是赵祯这突如其来的一笔, 范仲淹也正如那幕后之人所想死在赴任的途中。
这个炸弹一丢下来影响了不少人, 同时还导致商议策试制举人、武举人一事也草草了之。
文彦博今日不需要去衙门当值, 下了朝便转道回府。
回到府中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就有小厮禀报,说他的几位学生求见。
这几位学生可不是皇子,而是文彦博曾经做过主考官录取的一些官员,官职不大,但都拜入了文彦博名下。
文彦博深深皱起来眉,“请进来吧。”
来人一共有四位,一进门均称“老师。”
文彦博让上了茶,才开口问几人,“你四人不在衙门当值,来我府中是为何事”
这四人均是户部名下不同衙署的官吏,却都是五六品的芝麻小官。
平日里也轮不到他四人到文彦博面前说话。
“老师,我四人是有事来寻求老师的意见。”
文彦博听出不跟方才早朝的事有关,倒也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嗤笑,这四人都是无法上朝,又如何能够知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
“何事”
四人均是一脸苦涩,“今日一早,皇子殿下就拿圣旨说要接管我等四人的衙署,现在几个衙署都乱成一团,我等告了假,一同寻老师求个办法。”
文彦博一呆,听到皇子殿下拿了圣旨到衙署捣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再说一遍”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早晨发生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今日一早,赵景救得了他爹给的圣旨正式接手了几个衙署,有铸造铜钱的铸造坊,有管理交子的交子务,有和钱庄联系的衙门,还有东京城内专门管商业税收的衙门。
这几个恰恰都跟钱有关系,赵景趁着早朝期间接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赵景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账,将四个衙署闹得鸡飞狗跳,有不少官吏告假罢了工。
这四人就是其中之一。
文彦博摸着自己保养完美的胡须,他不由沉吟,思索官家的意思。
莫非早朝只是个幌子,只为让他们方寸大乱,遮掩小皇子接手政务一事
真是胡闹,皇子才多大岁数,这是个衙署均是重要衙署,将这四个衙署交给小皇子,莫非是嫌大宋江山太稳固
“老师,我等求老师给个解决办法,可千万不要任由皇子捣乱。”
文彦博迟迟不说话。
面对四人期盼的眼神,许久后他才开口回道“先看看再说,既然殿下有官家的圣旨,你等也无可奈何,不如等殿下出了错,我在跟官家提此事。”不是他不想办法,而是他也无奈。
官家这甚至没走门下省,这摆明了是想绕过他们,何况皇子也没插手六部,只接管了几个小衙署,他们也没理由请官家收回圣旨。
真要提,岂不是打官家的脸。
其实说到底,文彦博是觉得没必要拿此事跟官家对着干。
皇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目前看来也是仅有的儿子。
培养继承人是理所应当,当年官家这个年龄不也挂着职务。
只是一个挂名,一个拿到了实权。
赵景先去了铸币场,这样的场所大宋还有好几处,作为当今世界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东京城外自然也有一处专门用来铸造铜币的地方。
赵景亲眼看了铸币场,用的是浇筑模具的法子,铜烧成液体灌注到模具中,待铜币冷却后,再一个个拿出来打磨毛边。
这种法子在赵景看来极为落后。
他问一旁的官吏,“一日能出多少个”
官吏回答“光这一处一日可出千贯。”
赵景皱眉,太少了。他放眼,这铸币场地极大,既是分工工作。
烧铜、浇筑模具、取模、打磨,不同的分工不同的匠人。
虽然人多,但一日产出才千贯,根本赶不上往外流的数目。
毕竟大宋的铜币,附近属国都在用。
说到底还是铜币的数值太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一贯铜钱的重量就有近四公斤,一支金钗就要好几贯,妇人逛街总不能背着几十斤铜钱吧
交子的诞生弥补了这个缺点。
但是,交子只作用在商人富人之间,平民百姓平日里使用铜钱还是很不便。
“我听说市面上还有铁币”
“殿下,铁币只蜀地有,京城内多为铜钱。”
赵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铁币是蜀地独有,出了蜀地外人就不认可。
赵景点了点头,又在铸币场看了一圈。
看完后,他回到了铸造场内的衙所。
“将负责管理的官吏全都叫来,我要开会”
赵景一声令下,除了告假的,当值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屋子不大,被几十个官吏挤满,从这就可以看出,大宋的各个官方机构有多臃肿。
“我也不是乾坤独断听不进劝告的人,这是第一次开会,往后还有更多次,希望大家能在会议上提出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屋里凳子放不下,赵景就让人将办公的桌椅往边上挪,带头席地而坐。
“现在大家一起思考,能否造出一种新币,一枚新币的价值能跟一贯钱相等”
有人举起手,“殿下,不是有交子吗交子务明年打算出一贯的交子,再创造新钱币岂不是多余”
赵景很满意有人提出质疑,他道“百姓谁人用交子”交子发明出来就不是给百姓用的,只在官员和富商之间流通。
交子兑换铜钱是要收一部分手续费,这部分损失百姓也损失不起,如何会用
虽然明面上看交子很流行,实际上交子远离平民百姓。
“这种新币原本就是为百姓发明的,我朝缺铜,大家也知道,所以现在应该出一种新货币,来适应如今的社会。”
铸币场的一把手二把手都告假了,现如今在场的都是铸币场负责管理的小吏以及匠师。
知晓赵景的身份,一群人没一个敢小瞧,他们可不像顶头上司那么有底气,以为皇子会玩不转,罢工想让皇子请他们回去。
这世界没有离了谁就不行的,显然皇子将他们找来开会是打算撇开几位太监少监。
赵景见下面的人都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不由凝眉。
竟然无人抗议,全都是一副仍由上面做主,他们照办的模样。
他又看向刚才提出异议的那个人,那人被旁边的人压住了手,对上赵景的眼神,不由低下头。
赵景有些失望,这铸币场竟然没什么活力,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好像后世的工厂。
不过想到每日重复一样的工作,日复一日,很多都干了大半辈子,只学会了听从命令,从没有想过自己思考。
赵景也就释然了。
虽然不能给他带来一些意见,但也无妨,现如今只要听他指挥即可。
“先按照如今的银价,一贯能换多少银子,再以银子来铸造新币。”他打算造银币。
只所以考虑银币是因为明清二朝都以银子来作为货币,说明中原的银子足够弥补铜缺。
再说银币他只打算拿来作为过渡,后续时机足够会改用纸钞。
“殿下,银子太软且易黑,不适合作为新币出现。”刚才那个发话的人再次开口。
赵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施小方。”施小方满脸兴奋,他身边的人却快昏了过去。
赵景满意点头,“施小方问的很好,纯银当然不行,所以需要你们研究,不管是加铜还是加钢,总之要研究出一种不会发黑的银币。”
“至于币值最好跟一贯相差不大,至于银币图案我会找人画,你们可先用现有的模具来试验。”
“散会等出了结果第一时间告知我,接下来时间我会在交子务。”
赵景留下了任务就离开了,至于银币图案,他已经有了腹案,他打算参照袁大头来打造新币。
实际上,他不准备只打造这一种货币,还准备按照不同铜的颜色来打造不同额度的铜钱。
只是这些计划得慢慢来,先整合钱庄,才能依靠钱庄来发行这些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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