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的泛油的肉串用红柳枝串上,上面撒着盐粒孜然白芝麻,只吃一口,狄咏就瞪大了眼睛。
“这是羊肉?”
完全没了那股儿膻味,膻味和孜然结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西北民风彪悍,吃肉喝酒都是大块吃大碗喝,狄咏从没尝过像这样精细的吃法,一时间惊为天人。
“东京都是这样吃的吗?”
赵景只捡蔬菜来吃,“当然不是,这是我府上的做法。”说着告诉他用了哪些香料,“等以后我园子建起来,我要种各种蔬菜,养上家畜禽类,倒时请你吃更好的。”他吸溜口水,忽然间想吃周黑鸭的鸭脖子了。
狄咏放下了盛放西瓜汁的碗,双手抱拳道:“多谢侯爷恩典。”
赵景一摆手,“不要叫我侯爷,叫我、叫我四郎就行。”
“别跟我客气,狄兄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对了,我也是初来东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不用这么叫我,家人叫我二哥。”
“那我也称你二哥。”赵景亲切的说。
狄咏没拒绝,他说,“吃食不太了解,不过大相国寺内的炙猪肉很不错。”他去年才进京,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去过大相国寺,于是跟赵景描述了一番大相国寺开市的场景。
赵景神往不已,约定等下次开市一起去。
等到说起玩的,狄咏大势吹捧起蹴鞠来,他刚一进京就被这项运动给吸引了,可惜大人不带小孩玩,小孩他认识的不多也不带他玩,“清明节时有两队人马在夷山竞赛,当时吸引了不少人。大相国寺虽然也有蹴鞠的艺人,却没那时场面激烈。”
赵景当即道,“我园子就在夷山,等园子建好我也养支蹴鞠队,专门跟人比赛。”
见狄咏有些羡慕,他道:“到时二哥也拉一队伍,咱们比划一场,再置办些彩头,哪队赢了归哪队。”
狄咏当即摇头,“不不不,我没那么多钱。”他可从没想到养一群人专门来蹴鞠,这玩意不是亲自下场才有趣吗?
赵景不以为然,“养支队伍能花几个钱,反正总有赚回来的时候。”说着还给他举例子,“到时我在园子里建个专门蹴鞠的场地,谁要进来看比赛就买门票,说不得也有豪商学我,设下彩头,到时我派我的队伍过去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拿下彩头。养人是小数目,赚回来的才是大头。我那场地等空时还能租出去给人家比赛。”
狄咏有些心动,不过想到自己真要弄支蹴鞠队很有可能被他爹打断腿,又消了那番心思。
赵景见不得漂亮小哥为难,便拍着胸口道:“是不是没钱?没有我借你!”
狄咏摇头,“还是算了,多谢四郎。”怕赵景继续怂恿他,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四郎的园子什么时候能建好?”
赵景也没催他太紧,听他问起园子的事,立刻吐槽道:“我在郑州买了个砖窑子,这砖还没影,园子哪里能动工。”
他看着狄咏心一动,“二哥,我打算去郑州去看看那砖窑,你要不要同去?坐船去,一日就到。想回来明日就能回。”
狄咏为难,“这个得问我娘。”
赵景当即拍手,“还用得着问,待会我就派人去你家,说留你住一晚,下午走,明日就回来,耽误不了事。”
像狄咏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被家人管束紧的时候,被赵景这么一通说,竟被说的蠢蠢欲动。
赵景见状再接再厉,很快就将人缠的举手投降了。
狄咏答应了,赵景安排下去,首先当然是瞒着府里,其次要准备钱。
感谢这时代有交子,不需要背着沉重的铜钱。
吃完了烧烤,赵景做出一副舍不得狄咏的样子,派李宪亲自去狄家一趟,说留狄咏一晚。
支走李宪后,接着他以想带小伙伴去园子见识一番为由,让王守规放他出门,当然保护他的人是必不可少的,足足带上了十个卫士,王守规默许了。
等出了门,还没出城,赵景就拐到乘船的地方,想要顺金水河西下。
随从卫士自然不肯放人,但赵景威胁要是这次不放他去,下次可就甩掉他们,自己一个人跑了。
卫士无法,劝不了他,又不敢动手,只能留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余的均跟上了船。
漂亮小哥狄咏呆了,“你、你没跟官家说?”他愿意跟他去郑州,是以为官家允许他去。
狄咏茫然失措,官家要是怪罪下来该怎么办?会不会因他的原因令他爹受惩罚?
尽管一路上赵景安抚狄咏,回去一切他担着,这小哥哥还是郁郁寡欢,全程都沉默着。
赵景心里不得劲,小声告诉他,要是不愿意就送他下船。这会儿才离开东京没多久。
狄咏摸着腰间的匕首拒绝了,“我要保护四郎。”他要将功折罪。
赵景当即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好兄弟,以后我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有枪一起打,有娼一起……咳!
……
通往大名府的官道上,一列马车正缓缓行驶着。
展昭骑着马,不时回头观望身后的马车。
片刻后,马车帘子被掀开,公孙策叫了停。
马车停下,前前后后骑着马的人跟着停下来,正是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驾驶马车的是包兴,原是包拯身边的书童,包拯见他聪明,便让他跟着公孙策读书,如今已是秀才功名。
见公孙策出来,一行人急忙围了上去,“包公病情如何?”
原来河北赈灾银贪污一案已经告一段落,抓住的官吏除了就地正法的,都被送入东京由大理寺审判。
包拯一行人先行,犯人由兵曹带兵羁押在后,不料半路上包拯突然倒下,公孙策诊断乃是这段时间劳累所致,如今案了,猛一松下来发了热。
好在大名府就在前面,一行人只能赶路,让包公早点用上药。
“下了针,热退了些,只希望早日到达大名府。”沿途他采了些草药,只简单炮制了下,显然药效没那么好。
公孙策解开拴在车后面的马,上了马说,“尽快赶路吧。”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当看到大名府界碑时,顿时松了口气。
展昭耳朵一动,突然伸手做了手势,他拉着马慢慢停下来。
马打了个吁,踱着步子够路边的树叶。
后方的人慢慢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展昭皱着眉,“前面有动静。”说着拉着马,回头交代了一句,“你们在这守着包公,我到前面一探究竟!”
他小腿夹着马肚,喊了声,“驾!”
大约过去小半个时辰他牵着马回来了,马上坐着一妇人一孩童。
其他人看他,像是在问什么情况。
展昭小声说了,“这母子是我从贼人手中救下,问什么也不肯开口,听我说是包公门下,便言见了包公才说。”
赵虎一脸为难,“一定又是有案发生,可包公这情况如何帮她?”这种事这一路上已经不知发生多少次。
包公以前在定远县做过县令,破案不知多少,这回再回河北,不少百姓找他做主。想必那妇人同样这种情况,只肯见了包公才开口。
那妇人孩子下了马,干脆利索地跪在车旁,“请包公为民妇做主!”
展昭忙去扶人,就在这时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只见一唇色苍白的中年人边咳嗽边开口,“夫人冤情不如开口说。”
包拯并不黑,只是肤色比常人要深,因整日板着个脸,才被朝臣戏称为包黑子,后来这戏称传的广了,不待见他的私下里均称他包黑子。
“包公如今您身体欠佳,审案不急,前面就是大名府不如到驿站再说。”公孙策面带忧虑的劝说。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包兴展昭都围了过去劝说。
那妇人有些手足无措,“民妇不急,包公病情要紧。”
包拯便让人带上这一对母子。
张龙让了马,跟包兴一起坐在马车前,一行人快速赶往大名府。
到了大名府驿站,找药堂拿了药,乘着煎药时间,包拯问了情况。
那妇人开口,“民妇姓朱,闺名喜儿,陈留县人……”
话音刚落,展昭突然瞪大了眼。
“原是宫女庆历年前出宫,这孩子是我在出宫后生下……”
包拯忽然咳嗽一声,等缓了口气才开口,“这么说这孩子是在宫中怀下的。”
那自称朱喜儿的妇人沉默下,将怀中惊惧不安的男孩搂紧了些,“是的,民妇当年被张修媛驱逐出宫,后来才发现怀有身孕。”
“家中只以为我出宫后跟人有染,等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把我远嫁了。”
药来了,包兴接过服侍包拯服用。
公孙策接着问,“进过宫的宫女官府都有记录在案,若生下的是皇嗣应报于当地衙门。”
朱喜儿苦笑一声,“当时张修媛受宠,连皇后娘娘都不得不避其风头,将这孩子送入宫,岂不是送他去死。这些年,宫中皇子何时能长成过?”
公孙策和包拯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公孙策继续问,“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孩子是皇嗣,又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朱喜儿本人?”
朱喜儿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来,“这是官家的玉佩,曾歇于我处留下的,若这还不能证明,那陈留县还有我亲人,都可为我证明身份。”
展昭上前接过玉佩递交给包拯。
包拯仔细一瞧,确实是官家的玉佩。只是奇了,东京才出现一位皇子,如今这又来了一位。
虽然他没见过东京那位,可这位他瞧着跟官家有几分相似。
真相未揭露前,包拯对此事保持沉默,朝着公孙策点点头,意思是玉佩是真的。
公孙策接着问,“你可知是何人刺杀你?”
朱喜儿迟疑了下,点头。
在场人不由感到意外。
朱喜儿开口,“若民妇没猜错,应该是我夫家。”说着她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当年来求娶她的那人其实是受别人所托,只为将她带出家。她无意中听见他与人交谈,那人原是想通过她害了她孩子。
恐惧之下,她偷偷回家用一痴傻的乞儿将孩子换出养在外面,岂料被那人发现了踪迹,她带着孩子逃出来,这些年一直被人追杀。
“你是说,你留在娘家替代你孩子的是个痴傻乞儿?”展昭抢在公孙策前面问。
朱喜儿很肯定的点头,“那乞儿是我到娘家前发现,发现他跟我儿有几分想象,便临时起了那念头,只是我没想到会那般顺利,我娘家人对我儿并不重视。”
包拯点了点头,又问了关于她夫家的事,然后让王朝送她母子二人去休息了。
人走后,展昭向包拯一拱手,“包公,下官曾亲自去查探过,朱家附近的邻居都说朱喜儿已去世。”这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说自己是朱喜儿,她儿子才是真皇子,明摆着是有阴谋。
若两人中谁是真龙子,他更倾向于宫中那位是真的。
包拯不置可否,他闭上眼靠在床上,“不论谁真谁假,不可否认山雨欲来。”
这东京要掀起一番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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