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算起来已经过了很久,乔端阳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姥姥了,她对姥姥的感官是非常复杂的,把她养大成人,放养。养恩不能忘,可是姥姥又是造成她姥姥不疼娘不爱的罪魁祸首。

    因为当初是姥姥一定要让赵秀娥把她放到自家养着,让城里工作的赵秀娥给她寄粮食什么的。乔端阳是城里的户口,自然有好多的福利补贴,这些补贴经过了赵秀娥女士还有姥姥的手,再到小孩子的手里,也能勉强养活一个小孩子。

    回忆是最无用的东西,乔端阳也懒得分辨谁是谁非,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她的不幸,可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去死,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管以往有什么恩怨,还是抽空回老家一趟吧。

    只是现在也不太可能,她只能压下心里的焦虑,记得姥姥病逝应该是在一个夏天,至于到底是她当知青的第一年,还是第二年,她却记不起来了。

    春日里正农忙,现在请假大队也不会批准,只能等到农忙过后再提出,即便是队长不同意,一来一回也只要两天的时间,到时候旷工三天就是了。

    心里有了安排,她的心里奇异的平静下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路也不是一天走完的,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的解决。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要把自己给养胖!

    第二天一早,在鸡鸣狗吠中醒来,乔端阳还惶惶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癔症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她重生了!全新的生活,一切推倒重来。

    天还没有大亮,这里的人们遵循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乔端阳连忙起床穿衣,衣服好丑,也顾不得嫌弃,客居在别人家,就要有客居在别人家的自觉,帮忙干活儿是最基本的礼貌。

    小院儿里陈奶奶正在拿着一个葫芦瓢吃力的舀水,她连忙上前接过,陈奶奶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她干活儿。

    夸她:“小姑娘真能干,以后住在我们家,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家里这一个灶台,没有开两个伙的道理,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一个锅里吃饭。要是有啥不方便的,让你陈爷给你磊个灶台,一天的事儿,你自己看?”

    乔端阳一身空落落,带来的行李简朴的不像是城里姑娘,她自觉一声寡,没有什么油水,担心让两位老人家吃亏,“能一起吃当然是好的,就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没有粮食,怕占你们两个老人家的光。”

    陈奶奶哈哈大笑起来:“好闺女,奶奶就是喜欢吃亏,你们新来的知青,到年底分粮之前都有补贴,你就放心吧,老两口也不会叫你吃亏,一块儿做饭省柴火,省事儿。”

    乔端阳帮忙做饭的时候才发现,这哪是不叫自己吃亏,这简直就是叫自己沾光来的,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接风,蒸了一盘腊鸡,还有一盘炒笋,一盘子鸡蛋,也是油汪汪的。

    大白馒头又暄又软,吃起来香甜无比。

    满含着愧疚吃完这顿饭,她之前还想着两位老人想沾光来着,不禁为自己龌蹉的小心思而不好意思。

    吃过饭,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乔端阳一番,带着她去了果园。

    她被分到了李家庄,槐树下有好多个庄子,来的时候大队长说给她分到了最富裕的庄子,她还不相信,这辈子运气这么好?这一下出门就发现是真的,证据就是这个庄子的瓦房比较多,不富裕是盖不起瓦房的。

    到了地方,居然几个知青都在!

    丁云先看到她的,见到她之后就兴奋的一双眼睛放光,好奇的打听她住的地方,还羡慕的看她头上的草帽。

    ……一个草帽有什么好羡慕的,是陈奶奶给的。

    李家庄种了近百亩的果园,开花之后要进行疏果,而且要在果树下的空地上种上西瓜,时间比较紧迫,只能抽调所有能用的上的人力,就连在大队里的男知青们都来了!还是那两张亲切的面孔。

    乔端阳特别自来熟的和屠修和打招呼:“你们也来干活呀,不是分到大队部了嘛?”

    他们是被拉壮丁拉来的,槐树下大队采用的是大队为单位,各个生产队自己核算自己的,到李家庄干活儿并不会给他们工分。

    屠修和的嘴唇抿成一线,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乔端阳乌黑的眼珠固执的看着他,仿佛认定了需要一个答案,老张瞧着这眉眼官司,在心里赞叹了一番老屠的好运气。

    到底是魅力非凡,任何时候都有被他吸引的,阶级不是问题,成分也不是问题,啧啧,什么时候相貌能不是问题,哪个姑娘能够透过皮相看本质呢?

    老张摸一摸自己的脸,识趣的扭过头。

    屠修和也扭过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乔端阳脚步轻盈,立即调转了方向,正正好走到屠修和面前。

    这家伙真高啊,真白,怎么就晒不黑呢。

    然而屠修和又换了一个姿势,从低头看地,变成抬头看天,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下巴壳。

    乔端阳又发出了一个问题:“屠修和同志,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两人夫妻多年,以往也只有生气吵架的时候,她才会重重的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个“同志”以示问题很严肃,必须庄重的加以讨论。

    然后这一次,她的嗓音打着弯儿,轻飘飘的,似乎一根飘荡荡的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他的心上,然后有飘飘荡荡的飞走了。

    屠修和捂嘴咳了一声,“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刚才以为你跟老张说呢,我们来挣粮食的,干一天的活儿,这里给十斤米。不然,就养不活自己。”

    他说的时候很是认真,眼睛也不再看天看地的,而是认真的看向乔端阳的眼睛,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扯了扯带着补丁的袖口。

    他的窘迫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然而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呢?就算是他去要饭,她也得去陪着他呀,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过现在二人还没有结婚,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这个男人说,比如说一切都会过去啦,咱们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啦。

    只是两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贸贸然说这些,有些交浅言深了。

    千言万语,汇聚在一个鼓励的眼神中,乔端阳深深的看了自家男人稚嫩的眼睛。然后默默的回到边上像无数等待干活儿的人一样,闲的抠地皮。

    在一旁围观的丁云以及老张:…………

    不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应该心跳擂鼓然后两人面红耳赤,两人初恋个啥的么?

    乔端阳丝毫没有心跳如雷,甚至蹲在那儿还嫌弃肋骨硌得慌。

    她心大的很,肯定是现在这副尊荣某人嫌弃的慌,故意说自己穷,然后让自己知难而退!她偏不。

    这会儿人多,不容她好好的分辩,等会儿人少了可得好好的问问他。

    很快,一年一度的疏果行动已经开始了,李队长简短的说了两句,然后就开始了。

    乔端阳一脸懵逼,这事儿她每有干过!也不知道怎么弄啊,怎么回事,就是下地割麦子,也得找个人教一教啊。

    见到新来的两个姑娘无措的样子,李队长才拍拍脑袋想起来:“老了,想啥都不周到,这活儿好干,我找人带带你们。”

    丁云连忙说:“谢谢叔叔!”

    一句吴侬软语式的普通话让李队长愣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小张啊!小屠,你们两个带着她们,教教啊,你们地老乡,你们好好招待。”

    怎么这里的领导都这么的会甩锅啊……

    丁云义不容辞的选择了老张,笑出一口白牙,异常讨好:“端阳,赶快去吧。”

    那也只有勉为其难的跟着屠修和走啦,乔端阳好不容易压住上扬的嘴角,跟着屠修和来到了一颗树下。

    这里的人们疏果非常的简单粗暴,一个男人站到树枝上哗哗的也摇晃几下,再把底下能够得着的,眼看着太稠密的解决掉就好,还挺……佛系的。

    这些居然完全是她自己领悟到的,这个男人就像是哑巴了一样,她忍不住嘟起嘴巴,然后想到自己现在还很不好看,又把嘟起的嘴巴放下。

    “屠修和,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为什么对我这样?”

    屠修和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仿佛那个停顿从未存在过,他仍然拽拽的:“我对谁都这样。”

    树上的小青桃刚坐果,毛茸茸的一个挨一个,可爱极了,乔端阳泄愤似的一个一个的拔,手上挨着毛桃的绒毛,刺挠的痒痒,心里也毛的发慌。

    可别出身未捷身先死,混的还不如上一世,他对自己这么的疏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不会是有对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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