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被砍的赵北晟在床边坐下, 就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楚了三娘此刻的情况,他有短暂的失语, 过了大概五六个呼吸才开始说话, 柔声地问:“怎么在卧房里放刀?”还是菜刀,还是磨得非常锋利的菜刀。
小秘密被发现了,三娘腼腆地笑了笑, “那个,安全感你晓得伐?”家乡话都出来了, 三娘连忙改口,“你知道吗?”
安全感是什么先生稍微想想就知道了,这不就是个大白话嘛,先生的脸隐于夜色中,声音一贯的温柔, “我给不了你安全感?”
这个误会就大了……三娘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会,你给我的安全感足足的。”千万不能够说一开始她的确没什么安全感,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入夜后就会惊惶不安,期待能够穿回去、又害怕闭上眼睛就那么咽气了,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纷乱出现, 家具发出的嘎达声音都能够把她惊醒。
时间长了三娘快要神经衰弱, 睡眠不好弄得白天都会一惊一乍,听了一些老人说夜惊可以枕着利器睡觉,驱赶走梦靥。三娘试了试,果然奏效了, 枕着菜刀睡觉能够一夜到天亮,要是夜里面有个什么她抽出菜刀就能够把对方干掉!
先生摇了摇头,无奈又宠溺地说:“以后别放了。”
三娘还有些舍不得,“哦。”
“以后有我。”
三娘眨眨眼,好想去拿灯过来照照先生的脸,“哦。”
先生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就这样?”
三娘轻轻地说:“想亲你。”
先生,“现在不是时候。”
三娘,“哦,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陈肉肉,“喵喵喵!”强势地跳进了三娘的怀里,黑暗中一双猫眼明亮,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个人类,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有陈肉肉这么一打岔,三娘更加不想松开菜刀并且握得更紧,掀开被子蹭到了先生的身边,三娘低声地问:“什么情况,有贼进来了?”
“算是贼,不过不是谋财,是害命。”随着三娘的靠近,她身上香味萦绕而来,先生垂头就能够看到三娘敞开的领口,月光下莹白一片,他不敢多看,视线上移,身体有微微的僵硬。
三娘细眉微皱,“是刺客,来暗杀你的!”她很快就想到,“是令狐越过来,暴露你的位置!”
先生说:“三娘聪颖。”
黑暗中三娘瘪瘪嘴,“你就糊弄我吧,这不是明摆着的。有多少人,能对付吗?”
“六人,十六他们能够对付,我怕你梦中听到什么动静受到惊吓,所以过来看看。”视线扫过菜刀,最后感觉受到惊吓的是他,这菜刀刀刃明亮,看着就是经常拿出来保养的,赵北晟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后脖子上凉飕飕的。
三娘双手握紧了菜刀,隐隐地护在了先生的身前,抱怨着说:“你怎么不拿一个武器护身,刺客的刀剑无眼,受伤了怎么办!”
赵北晟,“……应该不会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三娘双脚从床上下来,找到了室内穿的软底绣花鞋换上。
赵北晟,“三娘你做什么?”
三娘说:“房顶上人来人往的声音听着不舒服,总觉得他们动静大一些就要穿墙而过了,不安全。你出来,别坐在床上。”
赵北晟哦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三娘的身边,对三娘说:“是我疏忽了,让刺客摸到了安平镇,怕是日后的生活不太平,小悦,对不起。”
三娘警惕地仰头看着屋顶,瓦片被踩得叮铃哐啷响,给人的感觉非常危险,“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我们出去吧。”
“无事,我们住进来前房子做过修缮,很结实。”
这提醒了三娘一件事情,他们住进来快三年了,竟然从未检查过房子,瓦片没有换过,房梁没有检查过,墙面颜色发黄了也没有换一层墙纸……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两个人就知道住在里面!更何况还有田螺小伙不时的上房上梁。
忽然的,三娘觉得自己做了危房。
赵北晟安慰三娘,“不用担心,很安全……”
哐当!
床帐顶上的屋顶承受不住成年男子在上面踩来踩去的打斗突然就破了个大洞,站在上面的人猝不及防之下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床上,三娘的床完了。不对,现在不是关心床的时候,首先掉下来的是个一身漆黑、蒙着面的刺客,他乃是经历过种种严酷训练而成的死士,掉下来的瞬间懵了一两个呼吸就反应了过来,提着剑朝着三娘和赵先生过去,刺客的时候是紧随而下的田螺小伙儿,反应速度同样不慢,毫无停顿地追赶。
这一系列事情不过须臾之间就发生了,赵北晟护着三娘向后退,而三娘下意识地把刀扔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菜刀脱手而出,痛呼声中正中刺客,谁都没有想到黑暗中飞出来的“暗器”这么大。
三娘吞了吞唾沫,“我、我没有杀人吧。”
赵北晟闻到了血腥味,默默抬手捂住了三娘的眼睛,“人没死。”
紧张的三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留个活口,好问话。”
赵北晟忽然笑了,摇着头说:“好。”三娘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预料,当然这也是三娘的可爱之处,让他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夜色中,从赵家小院里传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打斗声音瞒不住人,刀剑碰撞在沉闷的打斗中显得格外明显,不知道多少邻居在睡梦中被惊醒,缩在家里面瞪着黑暗,没有人敢推开窗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黑夜成了最好的遮掩,明天随便说些什么搪塞过去,老实本分,选择当鸵鸟的镇民们就能够把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给忘记。
不知道谁家的狗闷闷地叫了一声,“汪。”
这一声过后,打斗声音彻底消失,黑暗中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过树叶发出来的。
三娘带着陈肉肉去了先生屋里面住,她那儿短时间内是没法住人了。他们同处一室,她睡床上,先生睡在靠窗的榻上,睡下后三娘对着黑暗看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先生翻身的动静,大概是睡着了吧。冷静下来后就觉得后怕,刺客啊,作为一个普通的现代人永远不会遇到的人,她见到了,还朝着刺客扔了一把菜刀……那把刀钢材很好的,拜托了镇子上的老铁匠打造的菜刀,她亲自画的造型,做出来的菜刀轻巧好用,压在枕头下面令人安心。
翻了个身,三娘觉得鼻子前面有血腥味,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世界上就剩下先生的味道了。可还是睡不着,总觉得屋顶上有什么动静,三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估计要几天才能够不在意了,也不知道留下的那个活口能够提供什么信息吗?
东想西想的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了,三娘又翻了个身,喵的,睡不着啊!
陈肉肉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它睡在三娘的里面被三娘弄得都没法睡觉了。
三娘小声地说:“睡不着啊。”
“没有刀吗?”
三娘惊了一下,“你没有睡啊?”
赵北晟说:“想些事情。”
三娘:“哦。”
赵北晟:“害怕了?”
三娘:“没有。”黑暗中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三娘在陈肉肉困倦的喵呜声音中翻了个身,拥着被子朝外躺下,“我没有看到血。”
情急之下扔出菜刀也没有听到刀子入肉的声音,就听到对方的惨叫和闻到了血腥味,感官上的刺激不大,说害怕,是没有的。只是初遇刺客,三娘心中难免会有一些纷乱的想法,想着想着就有些睡不着罢了。
赵北晟说:“三娘,跟着我,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你别怕。”
三娘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你要说,这种事情不会少,你要是害怕还可以后悔。”
“不,你这辈子都没有了后悔的机会。”赵北晟看着三娘的方向,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三娘:“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我后悔什么呀,跟着你挺刺激。”
“会有安定的生活的。”这是赵北晟许下的承诺。
三娘打了个哈欠,“嗯,睡吧,我现在有些困了。”
赵北晟坐了起来,看着床的方向说了一句,“……刀不在。”你怎么就这么睡了!
“啊?我知道啊,以后睡觉不带刀了,不是有你吗。”三娘是真的困了,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长榻上赵北晟听三娘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困倦,又是无奈又是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睡吧。”算了,他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陈肉肉一连串的喵喵声音中,三娘抱着被子往床里面滚了一圈,空出了床的外侧,“你说了,以后有你,上来吗?”刀不刀的,以后就不要了啦,有先生就够了。
“好。”赵北晟顿了顿,不行,回答的太干脆利落了,显得自己太过急切……算了,大半夜折腾个什么啊,果断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睡下。躺在床上后又有些无言以对,赵北晟发现自己没有把被子拿过来,爬起来再去拿被子是不是显得不好?
非常罕见的,赵北晟陷入了纠结当中,忽然感觉到身上多了暖意,听到三娘说:“睡吧。”
三娘掀开了被子盖住了两个人,被子里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暖意满满,在现在这个季节盖着薄被也不是很热。
盖了同一床被子的赵北晟轻声地说:“嗯。”
身边多了个人,果然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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