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彩排进行得很顺利。
方导跟他们合作过十几场见面会了,这次的合作算是告一段落,几人约好等见面会之后去大吃一顿。纪肖堂顺便提出邀约,请方导跟岑远目一起去他的宿舍吃。他下厨。
方导很是惊喜,高兴地答应了。
彩排之后纪肖堂问岑远目要不要去祭拜一下何窕的助理。
“方便么?”岑远目对这些往来人情不太懂,但是觉得晚上去祭拜死者怪怪的。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就是一份心意。”纪肖堂说:“韩哥就在那儿呢,他跟何窕的经纪人老早就有点交情,这次都被姚健整惨了,正同仇敌忾呢。”
岑远目没多想,嗯了一声跟着走。
姜枫跟着纪肖堂跟岑远目来彩排,心思却还在何窕的助理那边。大概因为都是艺人助理,物伤其类,姜枫脸色差极了。
一路上听姜枫说,何窕的助理叫何淑,是何窕的堂妹,她三叔家的独生女。虽然五官上比不上何窕那样精致好看,但是个子很高,净高一米七八。从老家来永安京的时候一门心思的是要当模特的。
岑远目不知道模特是不是像当艺人一样,要先签公司再培训,总不至于是个子高的就能上台吧。虽说就是走几步,但是那高跟鞋看起来挺吓人的。
纪肖堂却叹了口气说:“这不是胡闹呢么。当模特哪是一个高个子女孩来了永安京就能成的?”
“怎么说?”岑远目问。
纪肖堂就顺便给他讲了一下模特行业的一些入行的规矩。临了说:“肖氏旗下也有模特经纪公司,跟天泰不在一起。他们选人很严的,正规模特公司一般都是不面向社会随便招。也有那种小公司,打着招模特的旗号,招来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做正经生意。”
“肖氏的模特公司?”岑远目一点都没听说过。
“云裳,你不知道么?”姜枫问他。
“云裳?云裳模特大赛的那个云裳?”岑远目彻底惊讶了。
云裳模特大赛,从前是每三年一届,先是全国海选,然后省赛,最后全国大赛。到了全国大赛就会上电视,国家台。自然是无人不知的。
近几年随着网络媒体的兴盛,开启了网络投票环节,更是调动了网民的积极性。别人且不说,岑远目的同学里有好些个现在用的电脑桌面都是历届云裳大赛出的官宣图。满屏美腿,眼花缭乱。
今年的云裳大赛又开始报名了,电视上,网络上广告铺天盖地,都有点招人烦了。
班里的同学还有的互相开玩笑,遇到有人问:“你要去哪儿?”另一个就回答:“云裳。”
听岑远目跟姜枫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今年云裳大赛的广告,纪肖堂也难得的轻松了一些。
正此时,姜枫手机响了,是韩茗。她接通了车载蓝牙,接起电话。
“姜枫?接上他俩了吗?”
“韩哥,我们都在车上呢。”纪肖堂答道。
“正好,你们先别过来,就近找地方停车,看微博。”韩茗说完就挂了。
纪肖堂赶忙拿手机,一开微博,热搜上面赫然是:何窕逼死助理受害人家属发声
点开一搜,是一个采访视频,不长,一分多钟。
受访者是一位五十出头的男人,红肿着双眼,哽咽着回答记者的问话。字幕上说这就是死者的父亲。
“您的女儿是何窕的助理,是吧!”
“是。”
“那出事以后,何窕为什么不在?”
“她也住院了。”
“是生病了吗?什么病?就在这家医院吗?”
“……”受访者没有回答问题,啜泣了一声,拿起一团纸巾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
“您的女儿出事以后,是何窕亲自跟您联系的吗?”
“……”受访者哽咽着张了几次嘴,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点了点头。
“何窕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是为什么?据说是因为何窕无故打骂助理,才会让助理自杀,是这样的吗?”
“……”受访者摇了摇头。
“不是吗?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何窕不在医院?为什么联系不上何窕?何窕去了哪里,是不是你女儿的死跟她有关?您女儿到底是为什么自杀?她有没有跟您联系?说了什么遗言没有?”
受访者嚎啕大哭,记者不依不饶:“那您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您女儿跟何窕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怹姐儿俩……挺好。”受访者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回答了一句。
“您是说何窕跟您女儿关系很好的意思吗?那为什么何窕自己去了另一家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而您的女儿要在这家公立医院接受治疗呢?事实上这家医院的治疗也没能挽救您女儿的生命,您对此是怎么看的?”
受访者哭得坐到了地上,记者转过来面对镜头做总结:“何窕女士,我们希望您对于您的助理的死,给予最起码的尊重。也希望您能面对媒体,给公众一个解释。”
看完视频,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行,气死我了。”岑远目说。他拿起手机开始操作。
纪肖堂赶忙拦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岑远目说:“骂他们。人都死了,怎么能这样!”说着,岑远目转发了这个报道,配文:“逝者已逝,请大家给逝者起码的尊重,也请大家让死者家属有个清净的寄托哀思的环境。”
纪肖堂看了看岑远目的转发,不大会儿功夫底下已经有了上百条评论。
蹲在岑远目微博底下的要么是黑要么是粉,黑还就是老一套,说他整容怪。
粉呢就是无条件支持。岑远目怎样都好,说什么都对。
还有几个状况外看热闹的,静等着岑远目删微博。
只有少数几个理智些的,说岑远目不应该蹚这趟浑水,“对于无事生非者最好的打击就是不予理睬。”这个评论被顶的最高,几分钟就要破百了。纪肖堂也暗搓搓地点了个赞。
不大会儿功夫,岑远目微博私信就开始暴涨。纪肖堂拿过他的手机,都是些指责谩骂的,说他蹭死人热度,想红想疯了。
“手机先放我这儿。”纪肖堂说完转头看向姜枫:“联系韩哥,咱们先见一见何窕。”
这边一联系,才知道何窕已经去了助理停尸的医院。也好,不用两头跑了。
姜枫沉默地开车,纪肖堂拿着岑远目的手机不停地刷新信息,却一条也不回。岑远目微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偷看纪肖堂。
他有点害怕自己的莽撞给纪肖堂带来麻烦,更怕纪肖堂会因此讨厌他,觉得他惹是生非。但是他确实气狠了,也气蒙了。
从前岑远目也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各种沾着人命的社会新闻,每一条出来都“引发热议”,“广泛讨论”,紧接着就有一批秃鹫一样的公众号或者大V出来,写一些擦边的文章吸引眼球。
“由××案谈起人性”,“××案给女孩子的十点识人之术”“关于××案看出,抓住男人的心还是要抓住他的下三路”“如果××知道这三招,她就能避免悲剧”……
那时候他就觉得烦,觉得不应该,觉得这样做缺德。
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过,从来没有感觉,这种社会新闻就在自己身边。
“切~”纪肖堂嗤笑出声:“看来姚健的水军又有新动作了。”
“怎么?”岑远目问。
到了医院,姜枫停车,回头看了一眼岑远目。岑远目以为她有话要说,颇为紧张地盯着她看。姜枫倒是没说什么。
韩茗过来,带来一阵寒气,一上车就赶忙把手往出风口上捂。
“还是跟上次一样,刷何窕滚出娱乐圈。”纪肖堂翻了个白眼。“我翻了好几个人的微博,要么是刚注册的,要么就是一片空白。仅有的几条发言都是骂人的。这不是水军是什么?太不专业了吧。”
“专业的他现在也请不起了。”韩茗一边捂手一边说:“他的经纪人毛慧,怀孕了。”
又是怀孕。难道世道变了?冬天才是怀孕的季节?纪肖堂觉得这个剧组简直魔性。女主角跟男主角的经纪人同时怀孕,难道开机的时候拜错了神,拜了送子娘娘?
“慧姐结婚了?”姜枫颇为惊讶。
“没,没结婚。孩子是姚健的。”韩茗说。“毛慧发现怀孕,去找姚健。因为是临时去的没打招呼,就把姚健跟这个小姑娘给逮住了。”
“所以姚健把脏水泼在这个姑娘身上,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家庭?”岑远目问。
“他哪有什么家庭,他俩没结婚。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毛慧怀孕的事儿。”韩茗回头给纪肖堂递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姚健是个真小人。他跟筑梦谈,说是毛慧逼死了人,让公司抄了毛慧,重新给他派一个经纪人。”
“筑梦什么意思?”纪肖堂问。
“没有官方说法。不过也能猜得到。”韩茗把车窗开了条缝,把拿烟的手放到窗边,看着窗外说:“姚健现在还算是筑梦的台柱子,手底下有一个男装,一个电动车,一个平板电脑,还有三四个饮料、零食的代言。代言费应该不是个小数目。我要是筑梦,也只能放弃毛慧。”
“慧姐……毛慧是什么态度?”姜枫问。
“没人知道。毛慧早上来祭拜过何淑,据说是要顺便打胎的。但是何窕她三叔——也就是死者父亲说,这事儿不能怪毛慧,还反过来给毛慧道歉。说是自己的女儿介入别人家庭,不应该。”
“这家人三观好正啊。”岑远目感叹。
“就因为三观太正,听说自己成了小三,还被人参观,才会……”姜枫说到一半,压低了声音:“何窕来了,咱们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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