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窕红得稳当,红得顺当,红得响当当。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何窕是丧爷的女朋友,之一。她应该跟过丧爷,却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段。
纪肖堂只知道上辈子丧爷死后,每年清明何窕都会带着一个小男孩去给丧爷扫墓,不止丧爷,孙家那一家子人,何窕带着小男孩挨个拜过。
有多事的人去查过那个小男孩,算年龄——纪肖堂默默算了一下——如今那个孩子差不多怀上了,就算现在还没有,前后就这几个月的事儿了。
想到今晚见到丧爷,并不记得丧爷在女人上有什么不同。
当年大家为什么都认定孩子是丧爷的?毕竟人们发现何窕去给丧爷扫墓的时候,老孙家一家都齐齐整整地躺在一起了。何窕也没说过孩子是谁的。可众人都觉得孩子一定是丧爷的。
依稀记得,那个孩子长得的确像丧爷。这也不是什么铁证,像丧爷,自然也像丧爷的哥哥,也像丧爷的父亲孙振邦。
但是孙振邦年龄大了,发妻多年前已经去世,鳏居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花边新闻,想来不至于晚节不保。
丧爷的哥哥跟夫人是发小,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感情甚笃,简直天作之合。任谁也不能相信丧爷的哥哥会在外面偷腥,尤其是还是跟何窕。
倒不是说何窕怎样不堪。何窕作为新晋小花,颜值跟演技都是不错的,科班出身,台词功底扎实。自带古典美,乍一看弱柳扶风我见尤怜的。可丧爷的嫂子是混血儿,性感热辣,坚韧强大,跟何窕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总之,自打头一次有人发现何窕带着个小男孩去给孙家扫墓,人们就自动以为丧爷当了爹。从没有谁往别人身上想过。
如果说,何窕背后是丧爷,那么这部戏为什么大火,就能理解了。
丧爷再不成器,孙家在永安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话语权的。丧爷想捧个人而已,洒洒水啦。
甚至于都不用丧爷自己牵线搭桥,自然有心思活泛的人给何窕把路铺好。
七个成名编剧,每人一集,真是个难得的创意。
又说了几句这次去日本试镜的事儿,这才挂了韩茗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纪肖堂抓紧时间睡觉,几个小时之后他还要赶飞机。
纪肖堂计划要在日本呆八天。但他没法跟别人说这个计划从何而来,只能说机票先买单程的,到时候看情况。好在韩茗没有多问,只是说别惹事。
他能惹什么事?一个出国试镜连经纪人都不带的艺人,能惹什么事呢?
可韩茗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他人在大祐,却已经给纪肖堂联系了一个翻译,是在石川导演工作室工作的一个中国人,姓张。跟张先生约了时间,韩茗亲自把纪肖堂跟姜枫送到机场。
其实纪肖堂之所以能有这些计划都因为他对上辈子试镜的经历都还有模糊的印象,不过重来一次,他当然不介意用自己偷窥赖的天机来为自己计划一下时间。
上辈子为了《魔》他前后去了七次日本,因为签证的问题错失了一个镜头很多的角色,这辈子他想把那个角色拿到。
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走人情。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能来试镜,是因为制片人朴信恒是楚邯的朋友。虽然楚邯说是朴信恒主动找他要的纪肖堂电话,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纪肖堂承这份人情。上辈子他试镜之后赶来道谢,朴信恒刚上飞机去了韩国,算时间两个人是擦身而过。所以这回他刚一落地第一时间去朴信恒的公司,当面说一声承蒙关照。
见到纪肖堂,朴信恒也难掩意外。他直言不必多礼,纪肖堂却送上了在国内准备好的一些伴手礼。一把油纸伞,一只真空包装的烤鸭,浓浓的大祐特色。朴信恒看着花纹精美手工绘制油纸伞,不住地赞美,还让纪肖堂给签了个名。
朴信恒是日韩混血,可惜纪肖堂日语韩语都不会说。两个亚洲人坐在十分日式的一个房间里说着英语,怎么看画面都违和。更反人类的是朴信恒泣鬼神的日式英语,分分钟虐得纪肖堂想哭。两人对坐品茶,看起来都有心相互交好,倒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分别的时候简直倾盖如故了。朴信恒亲自送纪肖堂出办公室,还交换了私人电话。
出了朴信恒的公司,纪肖堂很是纳闷了一下。朴信恒跟自己从未有过交集,两人身份也差得有些远。怎么他就从朴信恒的表现中察觉出了一丝准备长远交好的意味?可他现在一没有在朴信恒面前挺直腰杆的实力作品,二没有能跟朴信恒同坐品茶的家世背景。
纪肖堂笑了笑,应该是他多心了。上辈子他试镜之后想要来答谢,与朴信恒刚好错过了。等到戏开拍,他再来时,想要拜访道谢,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好在第二次助理答应转交谢礼。此后再无交集。
朴信恒可能是看在楚邯的面子上应付他一次,也许只是情商跟家教的缘故吧。
回到酒店,跟姜枫碰头,定下了第二天的行程,关上门给岑远目打电话。
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纪肖堂聊到了《春暖花开》。
“我看了原著,也看了剧本。”岑远目深吸了一口气,“你困么?你要是不困,我给你细说一下。”这个圈子对于岑远目来说,新鲜又陌生。他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只能跟着公司的安排走。他不懂什么叫消费好感度,也不知道什么是经营艺人形象。总之公司签了自己,自己就是公司的员工。公司让他做什么,尽力做好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他没想过。也没能力去想。
也许彷徨,也许迷茫,但他没有余力去算计什么,他尽力招架,应接不暇。
大概是此刻的纪肖堂太温柔,也许是黑灯瞎火地壮了岑远目的胆,鬼使神差地,岑远目想听听纪肖堂怎么说。
“你说吧。”
岑远目知道的还没有韩茗打听出来的多。纪肖堂跟他互通有无之后,岑远目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你知道《恐怖大师》吗?”岑远目问。
“你说的是那个米国的电视剧吗?”纪肖堂倒是有印象,他一说就想起来了。
几年前,曾有个米国的电视剧,每集一个恐怖片大师级的导演操刀上阵,为观众呈现一个恐怖的故事。这个米国的电视剧就是恐怖大师。
“这其实是个挺好的想法。”纪肖堂总结。怪不得他总觉得《春暖花开》一集一个编剧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开创者在这儿呢。
“是啊,不消费灵感。”
“可惜了。”纪肖堂叹了口气。黑暗中捂住眼睛。岑远目的声音透着清冷,在电波的包裹下越洋跨海到了他的耳边,填补了他两世的遗憾。明明应该是幸福的,他却感觉内心酸涩难当,百味杂糅,眼眶一阵阵泛着酸。
“可惜什么?”岑远目不解。
“可惜国内第一次有人尝试这种模式,居然是给这种小说洗白。”
“这么说,的确有点可惜。要是我,就弄个侦探悬疑类的——《破案大师》。”
“《破案大师》?”
“嗯,就是开篇就死人,然后密室杀人啊,不在场证明啊,神秘消失的脚印啊,不可能的凶手啊……”岑远目忽然捏着嗓子阴测测地说“现场诡异,扑朔迷离。看神探如何抽丝剥茧,破解谜案。”
纪肖堂让他逗笑了,“社会法治频道不是好多节目都是这样的么?”
“对啊对啊,但是不一样,我想要特别烧脑的那种。我也拍成连续剧,每集一个……推理大师来做编剧。对,我这就叫《推理大师》。”
“为什么不叫神探谁谁谁?”
“也行,嗯……就叫《神秘的第三人》。”
“谁是第三人?”纪肖堂感觉自己跟不上学霸的脑回路。
“不知道啊。”岑远目回答得特别坦荡。“因为不知道,所以神秘啊。没有人知道谁是神秘的第三人,这才是真神秘啊。”
“你可真能整。”
“想想真的很带感啊。一群人,因为种种原因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然后一个一个都以诡异的方式死去,现场都是密室,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谁才是神秘的第三人?”
“广·电·总·局规定,不许闹鬼。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不闹鬼,不闹鬼!我这是推理!”
“刚才还悬疑呢。”
“推理悬疑不冲突。”
“每集一个大牌推理小说家?”纪肖堂缓缓地说。岑远目的梦想如果是这个,还真的是可以实现的。
“嗯。每集一个。签约的时候就说好,要他们压箱底的脑洞!”
“听起来,真的很带感啊。”
“是吧是吧!”岑远目兴奋了一下,很快又低落了下去。
纪肖堂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居然也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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