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安既同意参加人的生日晚宴,便需打扮一番,他平日里不是校服就是运动服,这两类衣服显然不适宜参加生日宴会,他便找出一只小皮箱。
顾世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只小皮箱,轻车熟路地取出一套小西装,这只小皮箱同这套小西装都是他姐夫的,是收拾这间小储物室时发现的。
当时,苏芬芳问道顾世衡:“你这不是新房子吗?怎么这么多老物件?”
顾世衡牙疼似地一咧嘴:“都扔了吧。”这些个都是顾世衡被扫地出门时,刘若芬为表决心从家里扔出来的,顾世衡搬到这边后,就随手堆在了储藏室。
苏芬芳对顾世衡的过去极富兴趣,他既不要了,苏芬芳便翻弄起来,两只大皮箱并一只小皮箱,小皮箱里装着拨浪鼓、小西装、铅笔盒,里头还夹带着一只红绸面的首饰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两只胖墩墩的小金镯子。
苏芬芳只拿走了小金镯子,剩下的交由苏淮安处理,苏淮安是个小守财奴,这些东西一件也没舍得扔,其中还有他姐夫做婴儿时穿过的一件虎头红兜肚儿。
西装虽小,但里外俱全,衬衫、马甲、上下装、连配套的小羊皮吊带都还好着,苏淮安往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觉着大小也合适,只是折痕太重。
苏淮安给自己的水杯装满热水,想要熨平西装上的褶皱,但这小西装压了十几年,怎是好对付的,苏淮安只好抱起这身小西装去找人帮忙。
“姨,我能用用熨斗吗?”苏淮安找到刘姨借熨斗。
刘姨领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一面放熨板一面说道:“我帮你熨。”
苏淮安不大好意思麻烦刘姨,便说道:“我可以的。”
刘姨不理他,只把小西装拿过来,又抓了一把旁人给她的喜干粮塞给苏淮安。
苏淮安没法儿,只得坐在小凳子上吃着喜干粮看刘姨熨衣裳。
刘姨把衣裳摊平在熨板上,觉着这衣裳有点怪,就问道:“你穿它干什么?”
苏淮安不会撒谎,便照实说要去百里如一家做客,刘姨心有疑惑,又问:“谁同你一起啊?”
苏淮安答是晓玲,刘姨“哦”了一声,将衣服熨好交还给苏淮安。
苏淮安谢过刘姨抱着衣裳跑了。
刘姨瞧着苏淮安的背影,心说这孩子可不大精神,不会让给人给拐骗了吧,又想有白晓玲陪着他呢,问题应该也不大,便收起熨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白晓玲见到苏淮安,噗嗤一声乐了,直呼道:“还不让人喊你小少爷呢,你自己瞧瞧,可不就是个少爷模样!”
苏淮安红了脸,垂着头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到达百里如一家时,天已经擦黑,百里如一家的大客厅已经亮起了灯,堆叠繁复的水晶大吊灯下置一条大长桌,桌上盖了长穗头白台布,酒和冷碟也已经上了桌。
“欢迎。”百里如一坐在上首,以金色餐叉敲击高脚杯,发出冷儿清脆的声响。
一旁坐着的隋金楠正同旁边的一个白衣服男孩讲话,听闻客人来了,便扭过头来看他们,只见白晓玲穿着一身水粉色纱裙,露着两只肥壮的膀子,城乡结合的热浪扑地隋金楠不敢直视,又见苏淮安穿一身怪里怪气的西装,还打了背带,活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影楼画报中走出的人物,一下没忍住,咧嘴就笑了,心说这真是俩活宝贝。
苏淮安双手拎着一袋糖果,正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但见隋金楠朝他笑,当即回了一个更大更热烈地笑,白晓玲则臊红了脸,一只手在脸上抓抓挠挠想将那莫须有的碎发抹上去。
“坐吧”,侍立在百里如一身后的小周,过来引了苏淮安和白晓玲坐到桌前。
百里如一见他们坐好,便让人上菜,上来的是清一色的西式菜肴,苏淮安最中意的是那只两腿冲天的熏火鸡,这鸡足有一头半大猪崽子那么大。可惜这火鸡离着苏淮安略远,他又不好意思起身去取,只好望着鸡而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前的蔬菜沙拉。
百里如一见苏淮安如鹰似隼地瞧着火鸡又不敢行动,不禁好笑,索性离开椅子走动苏淮安身边伸手扯下一条鸡腿,问也不问地放到了苏淮安的餐碟里。
苏淮安当即扭过头来仰脸冲百里如一道:“谢谢。”
百里如一心里咯噔一声,这孩子长着一双颜色极浅的眼睛,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很小的一点,使百里如一想起一些个野生的、蒙昧的幼年猫科动物,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客气。”
苏淮安将火鸡腿仔细切割成两份,分给白晓玲一份,但白晓玲哪还顾得上鸡腿,只将一双眼睛刷子似地在百里如一与隋金楠身上来回地刷。
苏淮安吃完火鸡腿又喝了一大杯番石榴汁,随即闹了肚子,他跳下椅子问了毛锦翠洗手间的方位便自行往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没开灯,苏淮安摸索一阵方才摸到开关,摁下去却没有反应,就只好摸黑行动,也就没瞧见角落里的一排大白牙。
苏淮安洗完手打算转身找马桶,那排白牙悠然消失,一双手骤然出现猛地掩住了苏淮安的口鼻。
白晓玲发现苏淮安不见后并未急着离开酒桌找寻,只当他是独自回了家,而等到酒席完毕,白晓玲回到顾家遍寻不到苏淮安后方才感觉不妙,又赶紧跑回百里家询问,而这回她连百里家的家门都进不去了。
“他真没回去!你让我进去找找吧!”白晓玲急出一头一脸的汗,将那张刮过腻子的大白脸冲了个沟壑纵横。
“我说他走了,他就是走了。”此时的小周连正眼都不屑于给白晓玲了。
白晓玲急了,想要挤开小周进门查看,岂料小周朝着她的肩膀猛推一把,白晓玲后腿数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让百里出来见我,让金楠出来见我!”白晓玲简直不相信方才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小周顷刻间竟变成这副嘴脸,便将他这两位主子搬出了来。
小周冷笑一声,答道:“你也配,别在门口跟我鬼哭狼嚎,否则我真动手了。”
白晓玲看着小周狰狞的脸,肩膀隐隐作疼起来,也再无同小周争执地勇气,只得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回顾家去。
苏淮安就此失了踪,但白晓玲不同顾家人讲,顾家上下竟也没有发觉,如此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顾世衡回了家。
“你弟呢?” 顾世衡随口问苏芬芳。
“今天也没见他过来,我还想去找他呢。”苏芬芳答道。
听完这话,顾世衡的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露,懒洋洋地说道:“小安子乖啊,天天来请安。”说完便起身出了大卧室,上到三楼进了苏淮安的房间。
苏淮安的床铺平平整整,一张小毯子被叠地四方四角搁在枕头旁,顾世衡见此微微皱眉随即走到书桌前,翻开桌面上扔着的一本暑假作业,昨天的作业只做了一半……顾世衡正呆立在桌前盘算苏淮安的去向,门却被推开了,顾世衡回头一看,正是刘姨。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顾世衡问道。
刘姨一脸的果然如此:“昨天昨天下午小苏找我熨衣服,说是白晓玲和他去百里家吃晚饭,我也没多想,今早没见着小苏,我心里就有点不得劲,这才来看看。”
顾世衡纳闷道:“百里家?”
刘姨点点头说道:“说是百里家,哪个百里家我也不知道。”
“先别让芬芳知道,白晓玲在哪呢?”顾世衡一面问,一面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刘妈一面答一面紧跟了顾世衡,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地跳。
顾世衡一肩膀撞开白晓玲卧室的门,阎罗王般堵住了门口,他问都没问,白晓玲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又哭嚎道:“我去要人了,我真去要了,他们就说人不在他家啊!”
顾世衡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同这个百里家有过节,又想这百里家不会是个变态吧,那他小舅子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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