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刚蒙蒙亮便下起雨来,苏淮安吃过午饭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过两行书便犯了困,趴在练习册上睡着了。苏淮安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揉着脖子跑下楼去,见花园里绿树很绿、红花很红,空气十分清爽。苏淮安深吸一口气后龇牙乐了。
“干嘛呢。”小龚穿着一双大胶鞋,拎着一只小皮桶从他身边过。
“没干嘛。”苏淮安冲他笑。
小龚边回给他笑,边从自己的小皮桶中揪出一只更小的皮桶递给他:“拾金蝉去吧,全给雨水灌出来了。”
金蝉被雨水灌地有点晕,也不管上下南北了,就是乱爬,有不少爬进了百合花丛。苏淮安弯腰在一丛百合前仔细寻找金蝉,屁股上却猛挨一脚,他本就站地险伶伶,挨上这一下子便直接飞过百合丛找前头的玉兰树去了。一声闷响后,苏淮安跌坐在了地上,手上的小小皮桶也飞了出去,跌在鹅卵石小道上直蹦高。
白晓玲是个不知轻重的,人都摔了,她还在那“叽叽嘎嘎”地笑,等到苏淮安回过头来,她“嘎”地一声不笑了。
苏淮安的脑门上裂起一道大口子,血跟小蛇似地蜿蜒而出,苏淮安的两只眼睛诡异地斗了起来。
白晓玲慌了神,竟从一旁的铁树花盆中抓起一把混着松针和碎卵石的土想要往苏淮安的脑门上摁,幸而小坦路过,隔了老远一甩胳膊“啪”地打掉了白晓玲的手。
“你想他死啊。”白晓玲扯起苏淮安仔细查看他的伤。
晓玲当然没安这样的心,但还是强词夺理道:“管你什么事儿?”
小坦见此,便不肯再理会她,扯起苏淮安就往屋里走,走到屋里把门关上,找出一只急诊箱扯出一堆纱布摁住了苏淮安的伤口又扶他在床边坐下,问道:“头晕不晕?”
“不……不晕。”苏淮安说。
小坦听他说不头晕,就放下心来,松手看看,血也没有继续往外殷便松了口气,知他这是皮外伤了,又等了一会儿,小坦轻轻揭掉纱布,见伤口处鼓出个小孩拳头那么大的青包,保险起见便又问道:“去趟医院吧。”
苏淮安当即把个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声道:“我没事,真没事,别让姐姐知道了!”
小坦“哦”了一声,又说:“你这可咋见人啊。”
苏淮安听完便跳下地走到穿衣镜前打量自己,看完竟一乐,说道:“像是罗汉鱼。”
小坦没听明白就问道:“什么?”
苏淮安没再说像什么,只是回过头来冲她一笑道:“谢谢你!”
小坦一愣,觉着他言谈举止有那么一点怪,怪地还挺可爱,便答道:“不客气”。
小坦说完打开自己的衣柜,取出一顶崭新的棒球帽递给他:“给我弟买的,你先戴着。”
苏淮安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小坦便单手捉了他的后脖颈,仔细将帽子戴上了他的脑袋。
“英雄救美”的小坦三十多岁,已婚但没有孩子,她那面貌极寡淡,胳膊腿极瘦长,仿佛一只大刀郎,行动起来极敏捷仿佛专为端茶倒水而生,顾世衡婚前,来这宅子喝茶打牌扯闲篇就由小坦伺候,后来顾世衡结了婚,便极少在家喝茶了,小坦就成了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拧。
苏淮安贼似地回了自己房间,摘下棒球帽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言自语道:“的确是像罗汉鱼!”说完,他“嘻”地一声乐了,乐完之后,他觉着有点头晕了,便趴到床沿上想要休息休息,这一休息就到了第二天早晨。顾家人多,每顿饭都有好几处开伙,这处以为他在那处,那处又以为他在这处,所以他晚饭没吃也没人找他。
苏淮安很饿,但还是先翻出了自己的“百宝箱”。他跪在箱前,把自己的那些个藏品翻检一遍,藏品里有装过糖豆的铁盒儿,散了串的碧玺链,大衣上的灰鼠皮领子以及一扎扎从蛋糕盒子上拆下来的彩绸带,尽是些漂亮而无用的小玩意儿,苏淮安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最终选定了一袋喜糖作为给小坦的谢礼。
苏淮安把喜糖放进装帽子的纸袋,又拉开衣柜从衣架上取下一只带脖绳的毛线绿豆荚,苏淮安小心扯开摁扣,取出藏在豆荚里的一扎钞票,从中抽出一张五十,苏淮安想小坦可以用这五十块钱去买一只发卡,像他语文老师戴的那种——黑色的线卡,末端嵌着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片母贝。
苏淮安拉起卫衣的兜帽,拎着他的纸袋子下了楼,刚出楼门便遇见了小坦。
小坦见到他,上来就扯兜帽:“伤咋样了?”
苏淮安捂住兜帽,说道:“好了。”
“这能好的那样快?!”小坦见他扭捏便想笑,又嘱咐道:“你把这帽子往后点,别蹭着了伤口。”
“谢谢你……买个卡子。”苏淮安怕她再扯自己的兜帽,忙把纸袋递给她就跑了。
“买什么卡子?”小坦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打开纸袋往里瞧,见里面除去帽子外还有一包糖果同五十块钱,就明白了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便一面发笑一面扒开糖放进嘴里,糖有点化了但滋味很美。
小坦当天下午就抽空去到桐榉小商品城买来了卡子,在大客厅遇见苏淮安时便把发卡取下来给他看。
“好看吧?”小坦问,这卡子上没母贝,只钳一排亮晶晶的水钻。
“好看。”苏淮安说完,把这卡子还给小坦。
“是吧!”小坦别回卡子一甩头发,又伸手拉拉苏淮安的鼻梁,便乐呵呵地忙活计去了。
白晓玲立在水族缸的后头,两只拳头攥地咯咯响,心想这小坦真是个biao子,这苏淮安也不是个明眼人,自己这么个自己人不亲近竟去亲近一个biao子!
白晓玲越想越觉着自己有理,洗蘑菇时对着蘑菇一顿猛抓。
小坦路过时往菜盆里觑一眼道:“包个饺子倒是挺合适。”
白晓玲是这天晚上找到顾世衡的,她拎着她那块抹布推开娱乐室的门,顾世衡正歪在沙发上抽烟想事,见白晓玲进来,莫名其妙地说道:“这里不用你,你出去吧。”顾世衡的这间屋一直归孙长安和赵小宝归置。
白晓玲却不走,不只不走,她还磨磨蹭蹭地往顾世衡的近前靠。
顾世衡咬着烟蒂眯眼瞧她,疑心这是苏芬芳给他布的局,如果是,那他先前还真是高看了苏芬芳,这样的货色哪怕是长生不老大力丸,他也下不去嘴。
“顾总……”白晓玲把手里的抹布使劲搅拧着。
“?”顾世衡把烟摁灭在烟缸里,等她的下文。
“那个,小苏……”白晓玲说。
顾世衡一皱眉,反问:“小苏?”
“就是安安……安安和辛小坦……您得留意”白晓玲终于破了题,接下来就是添油加醋顺嘴诌了。
顾世衡还没听完便朝白晓玲一挥手:“别同旁人讲。”
顾世衡虽烦下头人嚼舌根,但心里还是存了这事,就留意起苏淮安与小坦来,但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他俩的暧昧来,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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