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周五,下班后,陈一帆找褚游小酌一杯,去哪儿,就去以前逃课经常去的那家酒吧。酒吧离江城一中不远,就隔着几条街,以前少年时候,星期五最后两节课逃了,喝到半夜再去逛网吧。
那段时间,大家都还挺热爱学习的,成绩好,周五下午课程不重要,逃课了老师也不管。
褚游和陈一帆一进酒吧,就有几个在路上闲逛的高中生看到了。老校长的孙女眼尖,那不是打爷爷的男人么。
小女孩去找两人理论,斗嘴斗不过陈一帆,陈一帆说老校长是老不修,不和小女孩理论云云。眼看着小女孩被骂哭,女孩的追求者们开始逞能,推推搡搡地打起来了。
六对二,实际上陈一帆毫无还手能力,一则不胜酒力,二则平时缺乏锻炼,两个人打他一个很快就招架不住。
褚游坚持地久了点,但六对一时,也很吃力。他妈的就放弃吧,这操蛋的生活。
被人踹倒在地的时候,南歌跑来了,逆着街尾路灯的黄光,替他抵了一棍。女孩咬着唇忍住不哭的样子,褚游浑身都刺痛了,打我兄弟可以,打我女人不行。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一把夺过棒球棍,动了杀心。
意识到褚游要做什么,南歌反应很快,拉动他的手,不可以这么做。
那一棍子还是敲下去了,一声“砰咚”,让南歌想到了掉到地上的西瓜,褚游说过的话在她耳畔响起,“我会杀了他。”
他身上的热血黏腻,南歌反射性地转过头,朝被击打头颅的孩子望去,褚游伸出左手捂住了她的眼。
“别看。”他说。南歌眼前一片黑暗,特别难过。
那男生踉踉跄跄,身子歪着往后仰倒。
陈一帆接住了他,查看男生的伤势,他吓唬南歌,“完了,没救了,你老公要坐牢了。”
南歌抱着褚游的腰,脸贴上他胸前的肌肉,呜呜地哭。
被打的时候没哭,听到他杀了人哭了。褚游啧了一下牙,一边脸都是血,笑得阴森森的。刚刚南歌拉了他一下,他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留了几分力,木棍打的,死不了,最多脑震荡,
“褚游,我好害怕。”泪水混合着血液,南歌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死人了,褚游要坐牢。
十年前,也有一个女孩子抱着他的腰,“别打了,我好害怕”。
女孩浑身因恐惧而战栗,褚游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胛骨,“疼不疼?”
南歌肩膀一缩,在他怀里点头。一旁的陈一帆检查完男生的伤势,示意褚游问题不大。
褚游亲她的发顶,“宝贝儿别哭了,老公没事儿,也没杀人。”
如果没有她,他杀了两次人。第一次是十年前,第二次是现在。有了顾忌,行事做不到底了。原来,这叫软肋。
高中女生急到咬手,奇道,“你是医生?”
陈一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市军医院脑科医生证。
女生哭花了妆,“求求你快救救他。”
陈一帆刚刚被打得很惨,还有心思和几个小孩开玩笑,“我被打成这样,你们以为我会救他?”
几个小孩觉得同班的脑浆子都流出来了,急得不行,“医者仁心,您不能能公报私仇,你救活他,我曹田做什么都愿意。”
“还挺热血澎湃,不过哥已退出江湖很多年,要不然哥叫你去吃|屎,”陈一帆用帕子摁住男孩的伤势,想想也挺可笑,自己打了人,还要自己来救人,责任随着年龄增大而变大,小时候能随心所欲做任何事,长大后再也不可以了,职业和家庭,生而为人,背负得太多。
一个男孩想去看同伴的伤势,陈一帆呵止道,“别动他,等救护车来。”
救护车和警车一起来的。
褚游先陪南歌去医院拍片子,再去警局。陈一帆笑他,“这才一周您就二进宫。”
“滚!”
陈一帆笑嘻嘻地戴上医护手套,去给小孩包扎了。
桑莹赶了过来,她从没见过陈一帆打架,还以为是医闹,陈一帆嘴角肿了,桑莹扒他的衣服,身上有没有事?
陈一帆制止,“哎哎哎”地叫,在医院呢。桑莹看他没大伤后,愤愤地朝那几个高中生望去。
那几个孩子早被褚游吓破了胆,瑟缩了一下。
桑莹低声说,“你以后少和姓褚的玩。”
这话被南歌听到了,她刚拍完片子,褚游伤情也没什么,主要在右眼上,打破了一些毛细血管,医生给弄个纱布贴着右眼,其余擦伤划伤简单地包扎一下就好了,男人就是抗打,但她肩胛骨碎了一点,左边胳膊不能动。
夫妻两来探望同样被痛打的陈一帆,冷不丁听见他们两的私房话。
南歌单手叉腰,“桑莹你什么意思!”
见她护男人的小样,褚游盯着一张花青的脸,扯唇笑了一下,把旁边那群孩子给吓着了,头一次见长得帅、狠起来这么恐怖的男人。
老校长那边,再次选择不追究。并承诺让学校的学生向他们道歉,警局那边都不用去了,私底下解决。
褚游和南歌一回家,三堂会审,褚父来了。
南歌肩胛骨那边安了一个固定器,李女士心疼不已。眼神明里暗里剜了褚游十几刀。南歌的爸爸南父开始后悔,不该把宝贝女儿嫁给褚游,女儿跟着他没一天好事。
褚父坐在会客厅沙发边,瞧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小儿子。褚游手插着口袋,对褚父讽刺地笑,“这么盯着我看,又要抽我一顿?”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褚游,褚父竟有些怀念,至少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27岁的褚游完全和家里闹僵,也不愿意和父母讲话了。
褚父神色复杂地说,“对不起,小游,爸爸来晚了。”
褚游无所谓,坐上另一面的沙发,面朝着客厅里的一副青黄色的抽象油画,没看褚父。
南歌很想听,想坐在褚游旁边,被李女士拉起来去厨房准备晚餐,父子的事情,媳妇就不要掺和了。南歌耍赖,“哎呀妈妈,胳膊疼。”李女士拧她的腰,把她拉进厨房。
“小游,你现在真的是十八岁?”褚父好笑地问他。
褚游见南歌一步三回头地走去厨房,听到父亲的质疑,这才收回目光,僵硬地转过头面对褚父,“你什么意思?”
褚父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
“褚游,你还是你,不会是任何人。当年你洪主任被退学后,我以为你放弃了,你却瞒着我们,一直在等时机。你十八岁的时候,拿到了洪家老父亲在教育局的黑料,贪污定点补习教材费用等等,正好那一年对教育形式严打,其余人对局长的位置也垂涎已久,他家里迫不得已,让洪主任退了,洪主任有个孪生弟弟在国外读书,他回来后顶替了洪主任的位子,从校长做到教育局局长。大约是做多了坏事,洪主任被替下来之后没几年得性病死了。
你所见到的老校长,不是洪主任,是他弟弟。”
褚游垂眸思考了一会,他抬起头,“你说的只是部分事实吧?如果仅凭着贪污补习教材费用,扳不倒他们,我后来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同意他们家继续在教育局呆着。”
褚父一开始就知道瞒不过褚游,“这些都不重要,洪主任已死,其余的你不用再折腾了。至于具体原因,你后来会知道的。他们家给的条件,很诱人,和我们家是相互制衡的关系。褚游,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褚游,褚白出狱时间提前了,下个月就回来。你最好快点好起来,要不然,你护不住南歌。”
褚游捏紧拳头,十六岁的自己,真的这么弱吗?
南歌过来喊他们,“你们说完了吗,菜快凉了,开饭吗?”
褚父用过晚饭后,连夜回了A市。
晚上,李女士给南歌洗的澡。褚游虽然很想去帮忙,但也只是想想,光是想想都不能自持,他都能猜到大褚游和南歌结婚后,肯定一起洗了澡,嫉妒到发疯。
南歌护好肤,擦完身体乳,扑到床上,正准备刷手机,褚游就过来敲门了。
门没关,褚游立在门框边,“我身上不方便,很多伤口不能碰水,你给我随便擦擦就行。”
听听,多么正当的理由。
李女士还在南歌的卧室,给她收拾脏衣篓,听到褚游的话,这臭小子。但她不好说什么,都结婚了,还怎么说。抱着女儿的衣物出去了。
南歌翻身坐了起来,当然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我一只手也不能动,我叫记叔来帮你吧。”
褚游为难地说,“我不习惯别人见我的身体。”
“记叔是男的。”
“男人也不行,”褚游盯着南歌的脸,“只有你能看,你也不是没看过。”
南歌:……幸好妈妈提前出去了,要不然她真想死。
她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架势,南歌拿他没办法,只好扑腾着起床,趿拉上拖鞋,“走吧走吧。”
褚游脚尖一转,直接去了她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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