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胡萝卜排骨汤,回味特别甜。
这几种东西怎么能在一起炖,太甜了。褚游吃不下去。
南歌喝得津津有味,甚至用汤拌饭吃。
褚游问,“有没有辣椒酱?”
南歌看了他一眼,伸脖子喊厨房的阿姨,让她拿辣椒酱过来。
阿姨说家里没辣椒酱,只有炒菜用的豆瓣酱。
南歌“哦”了声,咬着勺子,“那算了吧。”坐正了,抬起手腕习惯性挖面前瓷碗里的汤饭,银勺子落了个空,我的碗呢?抬头一瞧——被褚游拿走了。
褚游脸上一派无所谓,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手抬起碗,就这她碗里的排骨山药汤,喝了一口饭,筷子夹起她刚咬掉半块肉的排骨,送到嘴里。
南歌忍了忍,叫阿姨重新拿一直碗,这次舀鸡汤拌饭吃。吃了两三口就吃不下了,阿姨又继续给她送燕窝上来。
“你在吃什么?”褚游吃光了刚刚“偷”来的排骨汤饭。
“燕窝。”
南歌说完,还以为他又想枪她的东西吃,反对的说辞都想好了:燕窝是女人吃的东西,男人要去吃老王|八龟,不行不行,老褚游回来后一定身体力行证明——你老公我可以!
正当她脑补互怼大戏时,对面座的褚游站了起来,拿走她旁边的鸡汤拌饭……
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吃她吃过的饭,这次直接连她的勺子都拿过来了,味道还是特别甜,但不讨厌了。
这人什么毛病。南歌不敢过问,任凭软软的燕窝滑入喉间。
男人几口吃完了她的第二碗拌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脸颊随着她咀嚼的频率一鼓一鼓,嫣红的唇瓣上下开合蠕动,她吃东西很慢很慢,过了一会儿,舌尖推出来一粒枣核。
褚游垂下眼皮,抬起一根食指,摩挲瓷碗上的,她的口红印。
一小碗燕窝褚游能两三口喝完,她吃了十几分钟,褚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吃东西,愣是看了十几分钟。
南歌边吃边刷手机,一抬头,褚游正神色莫名地望着他,饿狼一般的眼神。南歌嘴里裹着一口燕窝,“咳,咳咳咳。”
吃个燕窝还呛到了,南歌不知道今天倒的什么霉,是不是之前帮褚游打麻将赢得太多,被气运惩罚了。
褚游走过来,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背,“笨蛋你。”
“咳,你才笨,我吃我的,你总看我做什么。”很恐怖啊,像头饿狼。
力道放轻,褚游一笑,“我想吃啊。”
南歌顺了一口气,不咳了,褚游还站在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勺子戳她的燕窝。
“晚上叫阿姨多炖一份。”南歌喝了一口水顺气。
“不吃了。”褚游松开小勺子,手往南歌下颚上摸,“我刚刚看到你嘴里有红枣,卡喉咙里了。”
“肯定没有。”南歌很不自在,意图扒开他的手,男人指腹微粝,拇指和食指总带着洗不掉的薄荷烟草味。
头顶男人沉沉地说,“要检查一下。”
不由分说地,两指在她上下颚连接处稍一用力,南歌的嘴巴就被迫张开了。
南歌定期做口腔美容,牙齿整齐洁白,口腔里的除了白色牙齿就是粉色的软肉,褚游咽了咽口水,“舌头伸出来一点。”
南歌:……当我是狗吗,可以吐口水到他脸上吗。
南歌茶色的眼珠子转阿转,褚游的脸越来越凑近,他张开薄唇,要咬她的唇肉,咬哪一片……
“汪汪”,饼干闻到食物的味道,流着哈喇子啪嗒啪嗒过来,蹭褚游的西服裤。
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消失殆尽,褚游没心思逗弄南歌了,松开钳制她下颚的手。一边嫌恶地缩回脚,“把这狗扔了。”
南歌蹲下来亲狗,“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
褚游没话说,冷哼一声走远,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才擦后背的冷汗。他刚刚表现得好像只是讨厌狗,并非害怕狗的样子。怕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尤其在南歌面前,折男人尊严。
褚游连鬼都不怕,就怕狗,那玩意让他汗毛倒立,总会想到幼时的邻居小男孩阳阳那发狂的、乌青的脸。
李女士提前回家了,厨房的几个阿姨告诉李女士,刚刚姑爷吃了小姐两碗吃剩的饭,姑爷不爱吃甜的,吃了小姐碗里的饭。李女士蹙了蹙眉,现在年轻人都爱这么玩儿?
李女士对女儿说,“褚游呢?”
“在楼上。”南歌刷微博,她新开的微博号现在有2万粉丝了,大部分是从脸书和ins上迁移过来的。
阿溪的微博有五万粉,友情帮她转发了一下,今天上涨了几百个粉丝。
“宝贝,你的手怎么了?”
南歌手一顿,本想向妈妈告状的,忽而想到褚游嘲弄她这么大人了还找妈妈,如果告诉李女士,李女士肯定会问她怎么了,还会问记叔,记叔肯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妈妈。于是改口,“自己不小心戳到的。妈,我去工作室拍照。”
她回工作室,给小熊拍照发微博,一整面墙的失恋小熊,承载了她在新加坡的记忆。她的微博名就叫“南歌的熊”。
阿溪说,“你发点自拍涨粉更快。”
南歌和自己的熊自拍了一张,果然又涨了一千多粉,这次大部分是男粉。几千条私信,南歌手机都差点卡了,自然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叫“younannan”的微博。
下午到晚上,褚父未能如约来江城。褚父打电话给褚游,让他回A市,褚游把他电话给挂了。在这个电话之前,褚游就得到消息,哥哥褚白在监狱遇到了麻烦,褚父脱不开身。
褚游正要出门,菲佣连忙拦住她,“太太不让您出去。”
这个太太指的是李女士。
南歌还在和褚父打电话,闻讯赶过来,“你又要往哪儿跑?你爸爸说明天就过来,今天实在有事。”
褚游说,“他不会过来的。”褚父对他许下的承诺,过后他自己都不记得。
外面路灯亮了起来,夏夜里无数小飞虫聒噪乱飞。褚游侧过半张脸,“我不会又打架。”
信你个鬼。南歌换了运动鞋,很久没穿,踩着有些硬,“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对于褚父的失约,褚游看起来似乎不太惊讶。南歌开车时眼睛偷偷看他,生怕他做出一些反社会的举动。
“我太帅了?”副驾驶的褚游忽然问,摸了摸下巴,这两天没刮胡子,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南歌挪开视线,口是心非,“才没有。”
褚游的手机导航出声,郭德纲的声音,指挥南歌往哪个方向走。
之前南歌问过褚游怎么不用林志玲的声音,褚游说“太腻了,听不下去”。
他们到了一处茶餐厅。褚游先下车,等她把车停到停车位内。
南歌咽了咽口水,她的停车技术一直不佳,这个比较难停进去,两边都有车,怎么倒进去。太讨厌了,她不想停了。
褚游扣扣她的车窗,“下车,我来停。”
南歌犹豫着下车了,十八岁的褚游,应该考过驾驶证吧。
褚游瞧除了她心中所想,“我连飞行证都学过了。”只不过没满十八,不允许考。
南歌没发现他言语间的漏洞,只见上车后调整座椅,转了几下方向盘,稳稳地把车插入空位。下车后还很帅地把车钥匙丢给南歌小妹,南歌下意识一接,打到手上的伤处了!这货绝壁是故意的!
仿佛感受到身侧人幽幽的怨念,褚游捏起她的手指头,揉了揉,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到预定的桌位。
女人已经提前到了。她是褚游的后桌。见两人来了,站起来尴尬地对褚游笑笑,“好久不见。”
十年不见,对于褚游来说,没见她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人老得好快,对面的女人尤其憔悴。
褚游先介绍了南歌,“这是我老婆。”
女人惊艳的目光收不住,也难怪,他们那样的人和自己的人生,云泥之别。奋斗了一辈子,也买不起她们手上一块表。
“你好,坐吧坐吧。”南歌坐下后翻菜单,给自己点了一杯杏仁抹茶奶昔。
褚游说柠檬水,女人也说她喝柠檬水就好。
褚游直接说明来意,“我想请你做一个匿名举报,关于十年前的那件事。”
女人触着玻璃杯的手一抖,惊愕地说,“褚先生,我快结婚了,不想参与这件事。”
褚游没想到她会不带丝毫犹豫地拒绝,劝解道,“如果你担心曝光你身份的问题,你放心,我现在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们。”
对于这个十年前帮助她的人,她很感激,不然她不会赴约。她嘴里发苦,“褚游,我真的不愿意再想起那些事了,我恨他没错,但是我更害怕我丈夫知道这件事。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的太太经历过像我这样的事情,你会嫌弃她吗?”
南歌一直未参与讨论,她是来看住褚游的,闻言从手机上抬起头,上唇还有一圈白奶昔。
褚游的指腹擦掉她唇上的白奶昔,语气森冷可怕,“我会杀了他。”
对于褚游的这句话,两个女人毫不怀疑。
为什么他说杀人,南歌竟心头一热,目光对视的几秒钟里,他的眼神始终平静,仿佛他只是说出了再自然不过的事,他有一副干净利落的骨相,最近因为吃得好了,皮肉汲取了营养,也在慢慢地养回来。
南歌想如果是几年前,偶遇到他,她或许会找他要个联系方式,他那种落落寡合的神情,“刚”到底的行事风格,其实挺吸引小女生的。
既然对方不愿意,褚游不强求,说了几句新婚愉快后,起身道别。三个人一块出去,女人盯着褚游和南歌的背影,南歌在说着什么,褚游躬下腰听妻子说话。
她一直想要这样的幸福,她不禁想到自己的未婚夫,他能接受这件事吗?想到未婚夫温和羞涩的笑容,女人脸上滑下泪。褚游把她心里的那层厚厚的泥土掘起来,把她的噩梦再次曝露在外。年少时他用一己之力对抗世界,战争胜败已定,结束后的十年,怎么又突然想帮她?
她搞不清楚,但是很清晰的是,心里的难过和不甘越积越多,恶人一日不受到惩罚,她的噩梦也不会消失。她跑上前,拳头握得死紧,对褚游说,“我愿意做,我愿意。”不仅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欠当年的褚游一句谢谢。
回程的车由褚游开的,南歌愣神地想事情。褚游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电话联系许助理,让他去找其他几个受侵害的女人。南歌没有说什么,又不是干坏事。
“褚游?”
“嗯?”
“不要真的去触犯法律底线。”不要真的杀人。
褚游笑了,像突然被点了笑穴,在高速飞驰的宾利里,大笑起来。
南歌别过脸,以为他在嘲笑她,就知道是在骗她的,怎么可能为她杀人,赔上一辈子,值得吗。
褚游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南歌彻夜难眠。
“让一个人死的方式有很多,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十六岁的他就明白了,权利和金钱凌驾于律法之上,面对黑暗的侵袭,只有比黑暗更黑。
红灯,褚游侧过身,挑起南歌的下巴,唇角的笑意未散,有种特别勾人的气质,“关心我?”
南歌突然一低头咬他的手指头,发狠了咬,褚游疼痛之余,竟没收回手。小女人发狠地咬,手疼得钻心,心底那块最黑暗的地方,照进一束温柔的光。
直到后面的车催促鸣笛,南歌才松开嘴,“不许你说杀不杀人的话!”
褚游看着她的眼睛,点头。瞧了瞧被她咬出牙印的手,送到自己嘴里,抹茶奶昔味的口水。
南歌一脸不可置信,他慢慢说,“你牙齿真的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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