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比约定时间迟到了半小时。
对方在见到她后,气消了一半。
“提前两小时出发,还是迟到了,不好意思久等了。”南歌诚恳又矜持道歉,就算是错了,也给人家一种真的情有可原的感觉。
另一半气也消了,对方是个很斯文的男士,杂志部主编,亚麻色西装休闲得体,抬手让人过来点咖啡。南歌随口要了杯杏仁奶咖。
“南小姐走的三环西高架吧,那边在修路,难怪堵了,”说起话来眼梢微挑,体贴地给你台阶下,似乎对任何事都有几分漫不经心,“鄙人陈北莱。”
“陈先生你好,我是南歌。”
南歌与他握手,余光间不着痕迹观察他时,陈北莱也在品味她,他是做杂志的,上镜的嫩绿色在现实生活中却不实穿,她穿了一套嫩绿的西装,恰似刚抽芽的柳条,腰肢盈盈,头发挽起,优雅又吸睛。
陈北莱想起来这套西服应该是某品牌的高定。
收藏品腕表,祖母绿的宝石饰品。她不是来约会的,正常赴约就如此盛装,谈吐不见怯意也无张扬之态,说明对方家境殷实。
陈北莱决定不谈钱,“南小姐,我们看了你在新加坡子杂志上的小熊专栏,觉得很好,上次和您在电话中交流了一些合作事宜,您知道,我们杂志在国内的主流是时尚和明星、两性卖点,单独为小熊开一个专栏,我们觉得,暂时还比较难。”
ALLA杂志中部在纽约,每个国家都有分部。南歌在新加坡上的大学,课余时间制作手工小熊,和新加坡的杂志副主编是朋友,对方很欣赏她的小熊,她说服南歌说:“南歌的小熊除了小熊的共性可爱之外,总觉得很坚毅,带着坚定的表情,能不能给更多人看到?”
新加坡ALLA杂志的那期专栏是【失恋品】,所有的东西有前任钥匙,衣服,茶杯,还有小熊,模特抱着小熊一起看日落,照片做了特效气泡配文字,小熊说【你要学会坚强呀】。这张照片在推特上小火了一把,南歌的小熊也由此受到了第一批粉丝关注。
南歌刚回国四个月,还没注册微博,国内粉丝很少,基本上没有人认识南歌的小熊。
国内的大博主一般都有经营良好微博,考虑到南歌的粉丝基础不明朗,陈北莱对首次就要开专栏的提议有些为难,但同时不想失去南歌的小熊,他眼光毒辣,看中的东西一定会大火,再卖卖神秘,南歌的美貌和身价,做专栏也不是不可能。
他斟酌说辞,“我们可以再拍摄化妆品时,用小熊做配角,慢慢积累粉丝。”
南歌眉头跳了跳,她的小熊只能是主角,她拆了第二包糖,颗粒黄糖从斜口渗出,懒懒地落进咖啡,“我刚注册了微博,您说的我再考虑看看吧。”
得,算是白说了,陈北莱抿了口咖啡。落日余晖侵入咖啡厅,给南歌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迷幻的胭脂色,陈北莱愣了几秒,A市如果有这么个美人在,他不可能不知道,“南小姐刚来A市?”
“来三个月了。”南歌搅动咖啡,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为了男朋友?”问的直接。
“为了结婚。”南歌也直截了当,把下一句“不过快离婚了”咽了下去,一旦说出这句话,是在给对方可以追求的信号么。
咖啡杯里面的白色奶泡逐渐被搅碎,变成焦糖色。不知小褚游在干什么,现在该吃晚饭了吧?没想到在路上堵车这么长时间,对方又挺能说,没有要走的意思。
如果是褚游没生病的时候,她和陌生男人单独待这么长时间,他回家一定会东问西问,有次南歌很不耐烦,说了谎,说自己没有去见男性朋友。
他握着她手腕,“你没骗我?”
“有什么好骗的。”南歌硬着头皮继续说谎,手腕传来的力量越来越紧。
他咬她的耳朵,“小骗子。”
“十点四十七分到十二点十四分,你和他吃个饭,聊这么长时间,有没有聊聊老公?”
那是南歌第一次知道,褚游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占有欲可怕到变态。那位男性朋友的确对她有男女之情,但同时他们又是多年好友,南歌不想失去这位朋友。她庆幸那次明确决绝他了,要不然不知道褚游会做出什么事来。
后来南歌再也没见过那位朋友,他从她的朋友圈中消失了。
指尖冰凉,触摸到咖啡杯。
陈北莱太能聊了,破格地继续问,“您丈夫在A市是从政还是经商,说不定七拐八拐我们俩还沾亲带故。”
南歌刚踏入社会,从小生活环境简单,不知人心有九曲十八弯,几乎所有年轻男人都是用那种惊艳、殷勤的眼神来看她的,她已经习惯了,觉得这是常态。
“他姓褚。”
“褚白?”
“褚白是谁?”南歌反问,原来褚游这么没名气啊。
“不好意思,是褚游褚先生吧,我和您先生一起打过高尔夫。”陈北莱想褚游不到三十,年纪轻轻就结了婚,在他们圈子中很少见。
陈北莱的不怀好意熄了一大半,褚游的太太,褚游连亲哥哥都能狠心下刀,招惹南歌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斤两。情人能找其他男朋友,正宫出轨那就叫戴绿帽了,不知褚游的新鲜感能维持到几时。如果是对面的女人,没个一年半载,估计出不来。
他脸上重新挂起虚伪的笑容,“代我向您先生问好,你们结婚时我正好在海外出差,不能参加,要不然不会不认识你。”
终于结束了,南歌微笑,“好。”
陈北莱被她那一笑晃了神,似乎理解了一点褚游,像南歌这种纯欲中又有几分玫瑰妖艳的,没有外头那些脂粉气,一遇见就想抢回家养着吧。
南歌买了画鞋子的特殊颜料,还有现做的生日蛋糕回家,如果明天不回娘家,就在新房里过生日得了。
这还是第一个结婚后的生日,太无聊了,没有舞会,不能争奇斗艳。
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被黑夜吞噬殆尽时,南歌回到家了。她把钥匙包丢入玄关台上的贝壳状瓷盘中,客厅没开灯。
南歌摸开灯,“褚游?”
南歌把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褚游。他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人不见了。
打电话给做饭的保姆,保姆说褚游吃晚饭的时候还在的。南歌气死了,“离家出走”还记得吃了晚饭再走,臭小子去哪了,手机也不带。
她不敢打电话问褚父或者褚太,褚太知道了的话,还不又得奚落她一通。
南歌一手拿着手机,牙齿咬食指的中指,在客厅急得团团转,决定打电话回老宅碰碰运气,褚游能去的地方只有褚家老宅。
“喂,你好,我是褚游的太太。”
幸好那边接电话的是褚家的老保姆,“二太太好。”
“后天褚游过生日,一般你们那边怎么安排的?”
“啊,这个啊,这个看褚先生和褚太太,”保姆说的很含糊,“刚刚小褚先生还回家了。”
南歌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他还在么?”
“他离开了。太太您等等,算时间他应该快到家了。”保姆说。
南歌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到他回家。提起包,抓了钥匙到车库去开车,车开到小区门口,碰到刚下出租车的褚游。
“砰”地关上车门,南歌快步走过去,拉他的手臂,“你去哪了!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褚游见她眼眶红红,上嘴唇边沿也红了。他抱紧了怀里的书包,低着头解释,“我回家拿点东西。”
“有什么东西好拿的,不能去买吗,非要自己走也不告诉我,手机也不带,你故意的是不是!”
褚游撇着嘴,快被骂哭了。
出租车司机很难堪啊,这小女孩可真是个母老虎,和他家里那位有的一拼。对方还没给钱呢,他又不好走。
两辆车堵在门口,门卫大哥也怪不好意思地出来调停,原来在外叱咤商场的褚先生在家里是这样的哦。踌躇地对褚先生说,“褚先生,您,你们回家再处理吧,挡在门口耽误其他车辆通行。”
南歌这才把自己的车移开,从红色奔驰里探出头,“怎么还不走?”
褚游仍维持着直挺挺地抱着书包的样子,脚边有颗夜灯,一动都不动就像旁边静止的松树,“没……没钱。”
“……”
太可怜了。南歌见他那与他外表不符的小可怜样,还是被她骂的,对他招手,“先过来,我给你付钱。”
褚游把书包拿回了主卧,下楼后先看看南歌在哪儿,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地坐到沙发的一边。
一楼有一间南歌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她制作的小熊。为了看住褚游,她把制作的材料,棉花,布料,剪刀等等东西,拿到客厅来做。
南歌举起一直穿着黑色T恤的棕熊,“好看吗?”
这只熊还没有订上眼睛,只缝上了鼻子和嘴巴,小熊的嘴巴紧紧的抿着,可能是缺乏表达情感的眼睛,整体显得有些怪异。
褚游咽了咽口水,女人的情绪变化好快,刚才还数落他来着。“很好看。”
南歌撇撇嘴,肯定是骗人,褚游从不说她的熊好看。
晚上褚父打电话来,告诉南歌,两个人的生日,他们小夫妻俩简单过一下好了,他们还有事要忙,生日礼物会让人送来。
南歌提出把褚游带去她娘家,褚父犹豫了一会同意了,让她把褚游的助理一起带过去,南歌会方便很多。
南歌这才有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感觉,助理很快地给三个人订票,明天上午9点的高铁,还买了礼物给南歌的爸妈,考虑周全。
南歌需要做的事是打包两人的行李。
南歌让褚游自己带两套衣服过去,两双鞋子。
“啊。我把你的鞋子给你画好。”南歌想起来小褚游要的运动鞋,明天回娘家就没时间了。
颜料连同蛋糕盒一起,摆上矮几。
南歌的画工勉勉强强,坐在地毯上,给白色的鞋面上画了皮卡丘,吃豆人。褚游腿放在沙发上等新鞋子穿,两只大脚在南歌身边一摇一晃的。
“吃豆人的朋友你好,我是皮卡丘!”南歌边画边说。
褚游想起来,赤着脚跑到楼上去拿书包,他回老宅拿自己的压岁钱,卡放在家里的一个铁文具盒里,卡里面有一两千的,五千的,全部拿出来,凑了一些现金,才给南歌姐姐买了路易威登最新款的包包。
抱着包下楼,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褚游觉得脑子晃得有些晕。南歌在楼下哼歌,举着刚画好的鞋子,对小褚游幼稚地进行伏特攻击,“皮卡,丘……咳,褚游,你还记得皮卡丘不释放电力就会发烧吗?”
等了好久,褚游一动不动。
“我不记得这些,南歌。”
男人说完,背对光线,赤脚朝她走来,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越来越近,细长的影子好似窥视多时,随着他的主人摇曳地滑过来。
南歌的捏着画笔的手僵在半空,动作和呼吸被无限延长的时间凝固了,瞳孔中褚游的身影越来越大。
褚游抽出她手中的画笔,随意丢到桌上,指腹摸上她光洁的脸。
伴随着他一声低沉的“南南”,意识猛地汇聚进入南歌的身体。他回来了,南歌惊恐地后退,胳膊肘撞翻了刚挤出来的颜料,乱七八糟的色彩弄脏了自己的丝质衬衣……也随之,从她的白衬衣印染上他的白T恤。
膏状的颜料在两人贴合的衣服间,挤得扁平,湿湿黏黏。
唇压上去时,褚游尝到了她眼泪的咸味,她的手在胸前推他,小嘴也呜呜呜沉闷地乱叫。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每次她反抗时,他就越想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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