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

小说:偏执狂失忆后 作者:四时有景
    嗓子干得似乎要爆裂开。手术室外的空气凝结,不肯进入她的喉管,像是在对她“失言”的惩罚。

    里面正在手术的人,是南歌新婚三个月的丈夫。

    就在一小时前,南歌打电话给褚游说要离婚,经历过一场羞辱的南歌一脸泪,哭哭啼啼话说不清楚。从她破碎的话语里,褚游只听清了“离婚”两个字。

    “你在哪里?”这是褚游车祸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褚游尚在酒席,接了她的电话后飙车赶回家,在路上出了车祸。车头撞上了防护栏,凹进去一半,若是档次稍微差些的车,褚游能当场毙命。

    车祸后褚游被及时送到医院,南歌接到他出车祸的电话通知,整个人懵了半分钟,那样固执强大的人,她觉得连坏运气都会对他望而却步,怎么会出车祸呢。

    当时她离医院很近,手抖得无法开车,匆忙打车去医院,几乎和重伤的褚游一同到医院。

    急救推车上的人一动不动,平日高大的身型正脆弱地被医护人员抬来抬去,不知从他身上哪里流出来的血液,或者哪里都在流血,染红了身下大片床单。

    南歌第一次主动拉上他的手,他细长锐利的眼睛微微眯向她,他没有力气再强势地包裹住她的手了。

    血濡湿的西服袖子又黑又重。

    我罪孽深重。泪水比其他感情先到达脸颊,南歌还来不及作出难过的表情,见到他就哭了,一片猩红色占据了泪珠模糊下的视觉。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她是讨厌他恨他,但还没到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

    不知道是怎么到手术室门口的。

    “他在说话。”急诊的医生语气讶异。

    南歌胡乱蹭掉泪,俯下|身,贴耳在他蠕动的薄唇边,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南歌熟悉的、令她恐惧的坚硬与刚烈。他像是沉静的、后劲十足的龙舌兰,把她溺毙在酒杯里,难受得晕头转向,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只能是他的腹中。

    他说:“离婚,想都别想。”

    他被推入手术室后,南歌一直怔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灰色封闭的手术门。直到公公褚先生和婆婆褚太到来。

    褚太见南歌粉色衣裙上大片的血,差些晕了过去。褚太晕血。

    手术两个小时后,褚父问南歌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南歌没有隐瞒,如实说出她想离婚。

    涵养极好的褚父,脸色也沉了下来。倒没有责怪南歌,这种事,夫妻两都有错。

    褚太正想对南歌撒气,南歌的爸妈脚步匆匆地半跑了过来。

    南父南母接了消息,一路风尘仆仆地从隔壁a市赶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跑几步就喘个不停。

    褚太皮笑肉不笑地扯扯猩红的唇,“亲家来了,你们南大小姐做的好事……”

    南歌的妈妈一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止不住心疼,来不及和亲家打招呼,“宝贝,妈来了。”

    南歌二十岁后就不让妈妈喊她宝贝了,南母一着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南歌咬着嘴唇窝在南母怀中抽噎,褚游满身血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她从小都没见过杀鱼,裁布料时不小心被小刀划破手指她都疼得不行,她想象不出流了那么多血的褚游承受着什么样的苦痛……

    褚太本就对南歌不满,都是结了婚的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遇事还需父母安慰,于是清清嗓子,对南父说出褚游车祸的原因,总结一句,都是南歌造成的。

    所有人都认为南歌说离婚是在耍脾气,包括南歌的妈妈。

    南父软身给褚家赔礼道歉,是他们没教好女儿。

    爸爸给他们道歉的时候,南歌更想离婚了,咬着唇泪珠子在眼眶打转。爸爸转面教训她,“哭什么哭。”

    “也不都怪我。”南歌又委屈又害怕。

    委屈的是她认为褚游出车祸是他咎由自取,害怕的是总想到褚游满身血的画面

    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血液……

    南歌的妈妈太了解南歌,当即抓到了一些隐情,一边用湿巾给女儿擦手上的血迹一边问她,“是不是褚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南歌张了张嘴巴,想到什么,低头不说话。

    “你这孩子,平常气焰嚣张,让你说不说。”南歌妈妈语气恨铁不成钢。

    “少说几句。”南歌爸爸出言制止。

    医院倾尽全力,手术在十二小时后结束。褚游插着氧气被推出手术室,推进ICU,三天后被送入特护病房。

    褚游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褚游昏迷的第三天,南歌一直备受愧疚以及离婚的煎熬,最终愧疚战胜其他情感。南歌试着给褚游擦洗身体(上半身),结果没端稳盆,盆里的热水一歪,泼了褚游一身。仪器“滴滴滴滴”不怕乱地疯狂警报。

    褚太还有一群医生慌忙跑进来,原来是一场闹剧。褚太脸色很难看,还要对医生说,“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医生出去后,褚太疲惫地说,“南歌啊,结了婚你就不再是大小姐了,有个做妻子的样子好吗?”

    我在学,可是不小心,南歌想要是说了这些话,褚太会更生气,于是低头和褚太道歉,把水盆拿回卫生间。

    褚太对她真的太失望了,叹口气,和护士、护工一起收拾残局。

    接下来几天,南歌只负责用湿润的棉签给润一润嘴唇,偶尔用护工递过来的毛巾给他擦脸。

    这天南歌正给他擦手背,他昏迷了半个月,男人脸色和嘴唇呈现病态的白色,一个月无法进食,脸颊明显凹陷,苍白嶙峋更显坚历。

    “我儿子对你不好吗,你要这么作践他?”褚太在病房门口,抱着一束新鲜的花。

    南歌回过头,我都给你儿子擦脸了!对婆婆的不喜累积到一定程度,“婆婆你非要把你之前对褚游的不满转移到我身上,才能平衡自己对褚游突然多出来的关爱吗?”

    这六年,褚太就当没生过褚游一样。褚太惊讶于南歌的通透,拿起包仓皇离开,自此后从未来过。

    南歌没管婆婆,继续给他擦脸。

    她和褚游是家里主张结婚的,才见过一次面,三天后就直接办了婚礼。婚后的这三个月,褚游对她,物质上超乎想象的给予,对她的索取也是……但夫妻生活这些难以启齿。

    南歌觉得褚太就是故意讽刺她,每天来堵她,婚后这段时间南歌从没见过褚太有关心过褚游的事,除了车祸这段时间。

    褚游是什么性子,褚太能不清楚吗,偏执得可怕,越抗争他反而越享受。

    变态。

    南歌就这么在褚游病床边守了一个月,连南歌的妈妈都不敢相信自家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南歌还是出于愧疚不安,怕褚游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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