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黑了,温琼送许明月出宫。本来还玩的高兴的许明月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来,垂着头坐在马车里不敢出声。
“娇娇,过来。”
“……”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拉你过来?”
许明月惊了一下,然后乖乖坐过去。
温琼看到低眉顺眼的许明月便心情好了几分,他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给许明月,“打开看看。”
许明月:“……”
“你是自己打开,还是我……”
许明月条件反射地接过来,道:“我自己打!”
这个小罐子极其精美,是纯金打造镂空雕花的样式,许明月心道这估计是铅粉胭脂一类,果然,一打开就闻到一股子扑鼻的玫瑰香气,润泽的桃红色像一块凝脂,颜色很是好看。
多么正常的礼物啊!许明月松了口气,“谢谢表哥……”
温琼慵懒的笑,“东西给我,你过来。”
这次许明月月没敢忤逆。
温琼接过盒子,用修长的食指沾了一点在指尖,然后轻柔的将那颜色晕染在许明月的双唇上。
当那指尖温凉的温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口脂传到许明月的嘴唇上时,她一个哆嗦。
“娇娇,”温琼给她点完了唇,笑,“表哥给你送的礼物,你每天都要涂在唇上。若是让我看到你没有……呵……那就让我每日亲自为你涂上。”
……
琼表哥可真的是太坏了,他、他总是这样究竟意欲何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么想着,许明月的嘴瘪了瘪,看着又要哭出来了。
“你要敢哭,我今日非亲到你不哭为止,你信不信?”温琼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
许明月一惊,顿时忍着不敢哭了,眼睛红红的,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琼看她这样子,原本的厌弃之情也不知怎么心软了几分,他长臂一舒揽住许明月,“娇娇,你别害怕。表哥说过,只要你好好的听话,表哥就不会把你怎么着。”
“我……我已经……够听话了……”
温琼危险的眯起双眼,“真的吗?你表面唯唯诺诺,其实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对不对?!”说到这里,他揽许明月的手一紧,语调缓缓仿佛毒蛇吐信,“娇娇一定在说啊……温琼阴冷恶毒、罪不容诛……可对?”
许明月哪里敢承认,她也不敢挣扎,只摇头道:“没有!没有!”
“撒谎。”温琼的声音轻柔的像情人之间的低喃,“娇娇,表哥不介意你厌恶表哥……甚至会很欣喜呢~”
许明月觉得自己快吐了,恐惧和颠簸让自己心力交瘁,早上的酒又没有完全醒,被温琼这怪可怕的言语一吓,她“呕——”了一下,全吐在温琼白色袍子的下摆。
“呵……”温琼的目光顿时成了一块一块的冰碴子向许明月投射而来,他声音虽然轻柔缓慢,但是隐隐能听出那压抑着的怒气在唇齿之间咬碾咀嚼,“娇娇表妹、好样的……”
“琼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你一直吓我我才……”
许明月快吓疯了,她看清楚温琼的表情了,那根本就是要吃人吧!
就在这时,车夫恭敬道:“少爷,许二小姐,到许府了。”
温琼当下便没有再说话,只黑着脸随许明月一起下车,转身对马车夫吩咐道:“你在这等着,把里头清理一下。”
“是。”
许明月惴惴不安地探头看向许府。霎时她松口气,娘和哥哥都在等着她呢,太好了。这么多人,温琼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呀——玶春!你的袍子上……”许明欢先看到,他心中一惊,温玶春最是爱干净,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只见温琼温柔含笑,“娇娇晕车,我照顾了一路,不慎沾到一点而已,不碍事。”
走在前面的许明月听罢这话一个趔趄,被眼疾手快的许明欢一把拉住,“哎呀,还晕着呢……醉画醉书,快扶娇娇回去。”
李氏也心疼的走到温琼身边来,“春儿这可怜见的……润良,把你的干净袍子找一件给春儿换上。”
温琼也不推辞,“多谢舅母。”
许明月如逢大赦,小步快跑回了屋子,反身栓上门大气都不敢出。
“这下惹了大祸了……”
她还天真地以为回了屋就能躲避得了什么……许明月不知道的是,明日,还有个噩耗在等着她……
夏末时候,还是热得发慌,不知昨日自己回房后发生了什么,总之今天,许府直接传出话来,
“老爷准备给二小姐和琼表少爷议亲了。”
许明月听到这话直接腿一软,跌坐在地久久都没回神,“醉画……爹把我……和谁?”
醉画赶忙拉起小姐,有些不解道:“琼表少爷啊。”
“什么?!”
许明月推开醉画的搀扶,一瘸一拐往老爷夫人房里跑去。
一进门,就见许重瑌和李氏满脸喜色商议着,
“原本我还担心琼儿那孩子因为十年前的旧事怪我,如今……”
看到许明月,李氏赶紧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许重瑌的话,“老爷,娇娇来了。”
许重瑌即刻止住话头,“你有何事?”
“爹——我不要——不要琼表哥!”
许重瑌重重哼了下,“胡闹!”
李氏也皱着眉头,“这孩子怎么回事?真是太没眼光了。”
还没等许明月继续反抗,只听得一声异常温柔的男声,“外甥给舅父舅母请安。”
许明月吓得一噎,强忍着没敢回头,却听那人高兴道:“娇娇表妹今日起得很早呢。”
夫妻二人看到温琼只觉越看越喜欢,正好三日后就是个黄道吉日,两个人干脆已经定了下来,便准备去趟温府,“琼儿,我准备和你爹谈谈,你在这陪陪娇娇吧。”
许明月:“……”
温琼微微倾了倾身,“是,舅父。”
李氏笑着扬了扬手,“两个人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外头转转?”
许明月原来觉得大业男女大防不怎么严苛挺好的,但是现在觉得真是恨死了!
但母亲发了话,琼表哥已经听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许明月只好随在温琼身后乖乖走路。
这时,走在前面的温琼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手伸过去,“表哥拉你。”
许明月看着那张昳丽的面容温柔似水,平时的恐慌突然没有了,鬼使神差地,居然真的把手伸了出去。
握住许明月软嫩嫩的小手,温琼显然心情很好,“娇娇表妹真听话。”
回过神来,许明月一个激灵,想把手抽出来,却是为时已晚。
“娇娇,”温琼懒洋洋道:“如果你听话,我可能在你十五岁那年前退亲。”
许明月理智回来,希冀地抬起头,“当真?”
“这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我一定听!”
温琼满意地笑了,“现在乖乖听我的话,我就顺你的意。”
许明月笑得两个酒窝都甜甜的,“知道了琼表哥,谢谢琼表哥!”
温琼好笑地瞥一眼许明月,她可真傻,自己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退还回去呢?
“琼表哥……”许明月突然出声,“我想知道……琼表哥为什么要突然说定亲的事……”
温琼听此,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许明月便也跟着慌忙停下,然后抬眼去看前方的男子。
月白绸袍在风中微摆,头上同色的发带撩拨在洁白如玉的耳垂旁,温琼微微倾下身,冰凉的指尖掠过许明月面容的轮廓,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娇娇,你喜不喜欢表哥?”
许明月怔怔看着温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她觉得自己当然不喜欢他啊,她都要怕死他了!但是她不敢说,她怕说出来琼表哥又欺负自己。
半晌没听到应答,温琼却明白了,他眼底深处那点点星光没有了,一寸一寸侵袭上了冷漠的冬霜,唇角弧度戏谑的勾起,语气阴冷,“娇娇不喜欢表哥,那喜欢谁呢?”
没等许明月回答,温琼又道:“除了余烜那个废物,你还认识另外几个表哥,对不对?”
“会是谁呢?让哥哥猜上一猜,好不好?”
许明月后退一步,连忙摇头,“没有,谁都没有。”
温琼松开了许明月的手,慵懒的笑了,“娇娇别怕,表哥没有旁的意思。”
许明月咬着唇怯生生站着,没敢开口。
“我要回府准备聘礼了。”温琼说着指尖在许明月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如果不听话,就等着做表哥的新娘吧。”
许明月有些慌张,对着温琼那背影赶紧道:“我、我一定听话!”
***
果然,三日后,温府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刘媒婆和太子少傅大人来府,备了金银绸缎,待走个过场问了问许明月生辰八字后说了许多喜庆话,第二日便来又送了一批金玉礼器,定了纳征的吉日。
许明月一直像个外人,觉得不关自己的事,直到八月十七那天温府抬来成双成对的玄纁、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胶、漆、五色丝、合欢铃、九子墨、禄得、香草、凤凰、舍利兽、鸳鸯、受福兽、鱼、鹿、乌、九子妇、阳燧等等一大堆东西后,她才察觉到心惊肉跳。
看琼表哥这意思,怎么也不像到时候就反悔不娶的啊,这么大的声势都已经传遍京城,简直要吓死人了!
不知道她家拿了什么回礼,反正对此事她一无所知,只感觉整个许府都喜气洋洋,好像除了她以外别人都要大婚了。
接下来就是可怕的请期了,也就是男方家看好嫁娶的日子。在大业,一旦定了亲,也就不拘是否及笄才能嫁,不过许明月到底大户人家的女子,父兄母亲都宠她仿佛心头宝贝,多养两年也是有可能的,请期虽说是男方看,但多多少少会问一下女方家的意思,所以许明月目前为止还不是太担心,到底还有两年光景在,她只要乖乖听温琼的话,说不定他大发慈悲真把自己放了呢?
她一直处在闺阁之中,性子又闷,当真算得上天真懵懂了,觉得嫁给温琼和自己的清誉比起来,她倒宁愿清誉有损一生不嫁……反正在府里,她待着挺舒服。
就不知道琼表哥,到底会不会真的放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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