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萧诺去了菜市场买了少许新鲜的蔬菜,正巧碰到路边有卖满天星,雪白的满天星,就像银河里闪烁的星辰,忽然间就想起那天项前进抱着鲜花立在家门口的场景,当时只觉得是寻常,但现在想想,忽然就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无比可爱。
回到小区,远远的便看到大门口的桂花树立着一个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项前进。
挂花树很高,把他的身影衬的有些纤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还佩戴了领结,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慵懒散漫。
萧诺慢慢的走过去,正想着怎么唤他,他却心有灵犀似的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星。
“老师,我......”他捏住衣角,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与萧诺对视。
萧诺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很喜欢老师,很喜欢,很喜欢。”
夏天的风吹着他的刘海,独属于少年稚嫩的告白就像冒出水面的泡泡,“啵”的一声,清脆而暧昧。
“老师也喜欢,真是太好了,昨天我想了整整一夜,既然是喜欢,为什么不去追求呢?”
萧诺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子的,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她欣赏他的勇敢,却也为他的“鲁莽”而担忧,他真挚而热情,似乎完全没有去想以后的事。
他抬眸,终于对上了萧诺的眼睛,眼底一片赤诚,“我喜欢老师,我想和老师一起,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想自己现在后悔。”
半晌后。
“我知道了。”
萧诺上前几步,将满天星放到他的怀里,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萧诺进了厨房,项前进就帮忙剥蒜,然后就倚在厨房门上看萧诺切菜。
以前在课堂上看到萧诺在黑板上写字,项前进总是忍不住去看她的手,想象着双手在课堂之外又是什么样子。现在也算是如了他的愿,萧诺拿起了菜刀,认真的切着菜,一刀接着一刀,去势又急又快,他都忍不住为她感到担心,生怕她会切到自己的手。
项前进的妈妈是一个全职家庭主妇,很小的时候他就看着母亲在厨房里为了家人的饭食而忙碌,母亲生了他以后身材严重走样,整日操劳家事也没有心思打扮,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级,看起来却比六十多岁的奶奶还要苍老。
母亲很爱操心,整日对着他唠叨不停,也只有在厨房里打转的时候才能真正静下来,父亲常对他说,家里不能没有一个女人,无论男人在外面的世界闯出怎样的名堂,回到家还得依赖女人的照顾,还嘱咐他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够妥善安排家务的女人,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初听这些话,他总是忍不住反驳父亲,如今的世道,做饭已经不是女人的专务,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若是他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但如果是要结婚,一定是要能做饭的。
小炒牛肉、糖醋排骨、红烧里脊、鱼香茄子、凉拌西蓝花、煎蛋汤,一样一样的被端上来,客厅的小茶几很快就被铺满了,让人看着就很欣喜。
萧诺松开围裙,接过项前进递过来的筷子,第一件事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项前进碗里。
“糖醋排骨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项前进吃的停不下来,心里满当当的欢喜,“老师的厨艺真好,以后我有口福了。”
“拿就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吃点。”
项前进不知道萧诺说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就吃不到了吗?他停止了咀嚼,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萧诺,“老师......”
“看把你吓的,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以后成功了,一定会很忙,就算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怕是也没有几个时候能够吃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老师......”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
萧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的两根呆毛,项前进的脸蓦的一下变得通红。
这一次和以往是不一样的,萧诺没有再用其他的计谋故意从项前进哪里讨好感度,经过了许弋之后,她也学会了谦卑。
项前进每次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想起了月光下的池塘,微波粼粼,灿如银河,或许是因为老师这个称谓在他心里仍占据一定分量的缘故,所以他仍是不太敢主动接触她,偶尔偷亲她都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当她醒来看到他,他又是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
她给他安排了补习,他学的很认真,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提高。偶尔放假了他们就去郊外散心,他坐在岸边钓鱼,她就在一旁给他画画,等他钓的累了,她的画也就成了。
他时常捏着自己的脸,有些不服气的说:“我怎么觉得画上的人比我好看多了。”
“再漂亮又如何?”萧诺戳了戳他的脸颊,“都比不得你鲜活,再养几年就可以吃了。”
面对萧诺的调笑,项前进已经可以做到从容应对,随手给出一个飞吻。
萧诺拍了一下他的手,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鱼汤,顺便把自己整理的考试习题扔给他,抬眸微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学仍需努力,加油,看好你哦!”
考试当天,项前进一大早就骑着车从家里赶来到了萧诺这里,以前那么对成绩无所谓的一个人,突然间也开始患得患失了。他突然感到十分的害怕,他怕自己考不好,让萧诺失望,更怕这场考试影响他之后的人生。虽然萧诺从未要求过他必须要考的如何,但她辛苦为他准备的试卷和习题,还有那些滋补养神的菜品都足以看出萧诺对他的用心。
“老师,如果我考砸了怎么办?”
萧诺捏捏他的脸,把凉好的米粥递到他的手里,“我已经在市中心找了一份好的差事,是在花艺店里上班,工作不忙,待遇还不错,现在就看你们这边如何安排,如果你的队友要和我们一起住,我就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如果他们不和我们一起,我就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你放心,不管你的家人是否同意,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支持你。”
“老师......你......”项前进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
十天前,他向十多家音乐公司的唱片样本,总算得到了一家公司的回应,希望他能在高考结束之后去参加统一的面试,他对这次初征之行抱有很大的期望,前往城市中心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萧诺时,萧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当时他还以为她不开心,原来早已经默默的做好了打算。
“老师你真的要放下这里的一切?”
“既然你都要走了,我还会留下来吗?”
萧诺没别的本事,但在赚钱一道上早已有了自己的门路,在什么时代做什么生意,她最是清醒不过。
若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什么最赚钱,那自然是炒房,尤其是在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房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寸土寸金,刚来这里的第一年她就用工资加上在网上做的一些兼职,在三环路段按揭了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装修后搁置了一年,之后就出租给了一对中年夫妇,正好前阵子租客退租了,又碰到项前进提出新想要去上海市中心发展,萧诺便没有再把房子租出去,请了家政打扫了一下,就等他们拎包入住了。
项前进如果真要去上海市中心发展,他父母一定不会同意,他们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一个年轻人想要在上海这座魔都独自生活下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还有他那虚无缥缈的追星梦,如果没有强大的助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跟项前进在一起后,萧诺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养儿子,到不是项前进多么的幼稚可笑,而是这个世界早已陷入了凛冬,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期待暖春的到来。
项前进口里的那些所谓的梦想在萧诺看来并不值得一提,但她尊重他的选择,他还年轻,四处碰碰也是好的,以他的外形条件,成为明星也不是没有可能,只需要给他一次机会。
高考结束当天,萧诺也顺利辞了职。项前进又约在了上次的烤肉店,正式介绍了乐队里的鼓手杜双宇和贝斯手徐豪豪,以及唯一的女主唱高美冷,杜双宇和徐豪豪长相平庸,是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而高美冷的确足够漂亮,也有一身桀骜不驯的气质,但她显然是被项前进强行拉过来的,心思完全没有在乐队上,萧诺隔着一桌的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
“你就是小项的女朋友?听说你是他的老师?”高美冷似乎对萧诺的选择充满了不屑,“这女人要找男朋友就该找比自己大,只有比自己大,才能足够成熟,才知道疼人,小的虽然脸好看,拉出去撑面子,但脑子却经常不好使。”
项前进听的满头黑线,“学姐,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差吗?”
高美冷瞥他一眼,“你一直都很差,看你写的那手烂词,什么‘爱一个人好难,我做什么都不对’......我都替你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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