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下最后一根线,萧诺放下剪刀,嘱咐道:“近几天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不要饮酒,记住了。”
宇文护看了看包扎的规矩的手,“你还会医?”
萧诺将药瓶一一收起,“出门在外,这些不是必备的吗,麻烦您下次再鲁莽的时候,能不能多想想阎夫人,她一直都很为你担心,若是瞧见你手上的伤,又要心疼了。”
“母亲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一个好孩子,知恩图报,心中怀着天下,然而太重感情,难免会钻牛角尖。”
宇文护半信半疑,“母亲真的这么说?”
萧诺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对呀。”随后递给他一枚枇杷,“来,吃点枇杷,这是今天我在山里摘的。”
“你去山里就为了摘这个?”宇文护不能理解萧诺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吃上面。
“当然不是。”萧诺扳起指头一一数来,“我还采了许多药材,顺便捡了几块矿石,另外回来的时候抓了一条乌梢蛇,等我泡好了药酒再送你。”
“等等,为什么要泡药酒给我?”宇文护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萧诺打量着他,然后学着他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一圈就走了。
宇文护沉默片刻,等反应过来时萧诺早已溜之大吉。
“岂有此理!”宇文护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哥舒,快同我说说,萧诺今天去了哪里,见过些什么人。”
哥舒快步上前,将煎好的伤药放到几案上,“回主上,萧姑娘今天去了崇山北麓,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她好像纯粹就是去游山玩水,采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主上,需要我出面告诫她吗?”
“先不用,派人继续盯着,如有异动,再来报我。”
“是。”
独孤家的效率真是快,前脚刚走,后脚就差人给萧诺送来了银两,细细一数,足有五百金,这在当时完全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够萧诺吃喝一辈子了。
萧诺拿着钱,第一时间就是去哥舒置办宅地。
“怎么?在太师府住的不舒服?”宇文护的脸有些黑,他自是不愿意萧诺脱离他的掌控,就凭她那一身本事,即便不能为他所用,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你误会了。”萧诺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这样无名无分的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传出去对太师的名声不好。”
宇文护缓和的神色,“我的名声又不是第一天才臭的,你尽管住,余下的事交给我。”
反正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买了房子也是浪费,何况太师府这么宽敞,住着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太师了。”
太师唤来管家,给萧诺安排了新的身份,是他流落在外的远方表妹,近日才被寻回,还嘱托了清河郡主举行小宴,将萧诺介绍给诸位贵妇人认识,来的人无不都是冲着宇文护的面子,对萧诺自然也是十分客气。
席间,清河郡主佩戴的首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不同于传统的笨拙款式,多是带着云纹以及莲花的元素,其中还镶嵌了宝石,别致而华丽。
“这是萧诺表妹特意为我设计的款式,请的是绣银坊的工匠,宝石是表妹特意从齐国带回来的。”
郡主取下一只金细传给众人观看,“绣银坊请的工匠有老有少,老匠工艺精湛,少匠善于革新,两者相结合,做出的东西倒与别处不同,诸位姐妹若是得空,不妨去逛一逛。”
宴会结束后,清河郡主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身子一晃就要倒了,萧诺忙扶住她,捏住她的脉搏细细一探,“七情失调、病邪入侵,郡主你这病需得静养,切不可再劳心伤神。”
放到现代,这就是抑郁症,药理调节是一个方面,而清河郡主的真正的病因还是在于心结。
“不可劳心伤神,你教我如何不劳心伤神。”清河郡主惨然一笑,“你也应该知道,太师娶我是为了什么,你看这太师府如此繁华,而我却只能独自欣赏,空有郡主的头衔与风光,却连自己的夫君也看不住......”
“郡主,我很同情你。”
“你觉得我与独孤般若相比如何?到到底在何处输给了她?”
“独孤般若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世有身世,比起郡主来,的确不差,可她胜过你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些,她最动人的地方在于聪明。”
她聪明,所以能早于所有人看出宇文护的实力与抱负,并且借助世家之力有意栽培他,亲手将这匹狼一点一点的养大,为了能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里护住独孤家,不惜将自己的婚姻与爱情都作为筹码,如果她能多活几年,这历史怕是就要改写了。
如此蛇蝎美人,放眼历史也不多见,又何况在当下,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郡主,如果你想多活几年,就千万别去招惹宇文护和独孤般若,这算是我对你帮我宣传绣银坊的报酬。”
清河郡主咬咬牙,“不可能,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萧诺轻轻一笑,“所以说你不如独孤般若,看来你对自家的夫君还不如我这个外人了解。”
为了独孤般若,他可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敢杀,何况你这个毫无感情的妻子。
身为一朝太师,对着独孤般若是千般柔情,然而在那之外,全是风行杀伐、决断刚明,有权又有颜,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只可惜,人家一心扑在那一人身上,旁的人是休想分到半毫的。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太师府的气压都很低,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独孤般若要与宇文毓定亲了。
萧诺泡好了药酒捧去放到了宇文护的书房,算是给他这个金主一点谢礼。
上次打造首饰的时只用了小半的矿石,萧诺打算将余下的炼成一柄短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秦无炎那把斩相思的造型设计不错,随后绘了图纸,也取名为斩相思。
正当她在街上找着兵器铺时,正好碰到了独孤伽罗。
“萧姑娘!”独孤伽罗似是十分欣喜,“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真要去玉春楼,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
“嗯,好。”
独孤伽罗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但心里的弯弯道道显然没有她的阿姐那么多,笑嘻嘻的模样十分单纯,萧诺很喜欢这样的小丫头,因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省心。
上到楼上,宇文邕也在。
“阿邕,你看谁来了?”
“萧姑娘?”宇文邕起身来迎,“快请坐,请坐。”
“你们也太客气了,我都有点受不了了,叫我萧诺就行了。”萧诺笑着,坐到了旁边一侧。
“那我就不客气了,萧诺。”伽罗为她斟了茶,“早就想请你出来聚一聚,一直都没有机会,你不知道,前次我回去以后,被锁在家里许久,前不久才被放出来,本来想要登门拜访的,不巧就正好遇到了你。”
“如果你觉得来太师府不方便,可以在绣银坊令个口信。”
“绣银坊?”伽罗兴奋不已,“就是最近新兴的首饰铺子?那里的首饰真是太好看了,但是最近下的订单有些多,现在已经不接单子了。”
“这还不简单,等下我去交代一声,保证能赶上你阿姐的婚仪。”
“那可是太好了,阿姐出嫁那天,我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谢谢你,萧诺。”
宇文邕一直在瞧着萧诺面前的稿件,“萧诺,这是什么?”
“这是我花的图纸,正想找一家兵器铺子,想要打造一柄短剑。”
“能拿给我看一下吗?”
“可以。”
宇文邕展开图纸,不禁眼前一亮,“这是你画的吗?”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如果你想要找兵器铺,我可以介绍一家铺子,保证令你满意。”
“如此正好。”
兵器开在西市,规模不大,萧诺进到铺子查看了成品,质量都是上乘,于是萧诺便大大方方的铺交了图纸和订金,约定了半个月后来取,老板爽快的应下。
宇文护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宇文护刚刚上朝回来,脸上带着些抑郁的神情,似是十分不悦。
“太师,我上次答应了你的酒已经给你送去书房了。”
宇文护挑眉,“你怎么还叫太师?”
萧诺急忙反应过来,“嗯,表哥,我下次注意。”
“你好歹也是太师府的表小姐,出门怎么连一个丫鬟都不带?手里捧的是什么?”
萧诺摇了摇手里的吃食,“我倒是想带啊,但她们走的又没我快,根本就是托我后腿。”
“那下次给你派一个侍卫。”
她上前几步,细细的瞧着他的脸色,“怎么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你不开心?”
宇文护双手叉腰,挺了挺那并不壮硕的腰板,“走吧,一起去瞧瞧你那酒是什么味道。”
“唉?”萧诺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门房大开着,廊下一条小径延伸到花篱深处。
萧诺与宇文护在白玉石桌上坐下,萧诺拍开坛封,立刻便有酒香传来,香气浓郁,甜中微微带涩。
“这酒得在屋中放上三个月,秋天的时候埋进院子里,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后再挖出来喝,配上蜜藕和花生粒下酒,滋味正好。”
宇文护端起酒盏,酒水色泽呈明黄色,在乳白色的哥窑里泛着涟漪,明晃晃的酒泡一浮到水面上就碎了。
他抬头一口饮尽,味道果然还很青涩。
萧诺又给他斟了一杯,顺便问:“是因为独孤般若定亲的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