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主上,人找到了。”
“在哪儿?”
“在佛塔顶楼。”
“她在哪儿做什么?”
“......睡觉。”
“......”
宇文护带着人气冲冲的杀到佛塔上,萧诺被他们上楼的脚步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一人头戴高冠,身着锦绣长袍,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了面前。
“姑娘可真是让本太师一阵好找,可是姑娘嫌我太师府招待不周,没有住房提供给姑娘休息吗?还特意跑来这里?”
宇文护说话的模样带着点嘲笑与不屑,双目微眯,上前两步后站定,叉腰。
“这里挺好的呀。”萧诺指着窗外,“你看风景多好呀,阳光也不错,一眼就能望进整个太师府邸,是一个把手放风的绝佳位置。”
“是吗?”宇文护笑了,笑容算得上和蔼,“既然姑娘喜欢这里,我就把这地送个姑娘如何?”
“真的?”还真是有钱任性。
“本太师一言九鼎。”
哥舒眼睛转了转,没有说话。
萧诺也笑,“太师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难怪阎夫人会一直挂念着你。”
一听到“阎夫人”三个字,宇文护面上的棱角蓦然缓和了下来,眉宇间不自觉露出游子般的感伤,他怅然道:“母亲,她还好吗?”
这个时候,他同万千挂念自己母亲的儿子没有任何区别,离开母亲时他也还是一个莽撞的少年,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母亲仍被留在齐国做人质,权倾朝野又如何,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得心如刀绞。
“她很好,只是没什么自由。你在北周的权力越大,她就越安全。”萧诺取出阎姬写给他的家书,“这是夫人让我带给你的。”
宇文护接过信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为了防止情绪外泄,他没有立马拆看信件,而是带着萧诺下了楼,唤来管家为她安排了住所与衣食。
“姑娘暂且住下,有什么需求可直接与我说。”
因为那份信,宇文护待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俨然一副自家人的模样。
“我叫萧诺。”
宇文护有些惊讶,“你姓萧?”
萧诺自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便道:“太师放心,这个萧与北齐皇室无半点关系。”
宇文护的视线在萧诺身上扫了一遍,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只是看姑娘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萧诺也同样打量着宇文护,“出身这种东西,我本以为太师不会太过计较,名门又如何,平民又如何,历史滚滚长河,迟早会将这些东西碾碎,难道太师不觉得,真是由于这些门第之见,才真正阻碍了北周的统一吗?”
当下还没有科举,选拔人才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豪门弟子即便是不学无术也可凭借门第出身而位列朝堂,而多数真正有才学的寒门子弟却因为出身不够而被埋没,不然宇文护为何毒杀三位皇帝也没能称帝,原因就在出身。
即便娶了前朝的郡主,为北周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能抹杀这一点,一众豪强宁愿拥护一个没有任何作为的宇文觉,也不愿同宇文护结交。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宇文觉的出身才代表了他们相同的利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疑是直戳宇文护的心窝。
如果宇文觉没有他的扶持,何来今日,北周如果没有他,早就被敌国分刮殆尽,可饶是如此,他依然只是落得个权臣的恶名,究其原因,竟是因为无法选择的出身,当真可笑。
“那依你所见,如何才能打破这种门第偏见?”
“太师真的想听?”
宇文护点头,“自然。”
“很简单,只要把知识下放到平民就可以了,不要让知识只掌握在豪强手里,再革新选拔制度,将上下打通,让平民子弟也能凭借个人的能力位极人臣,那么所谓名门望族自然便不值得畏惧。”
宇文护闻言,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所谓不破便不立,一种新的制度的诞生必然是先要经历一场重生,而北齐尚未完成统一,皇权分散,若是提出这样离经叛道的制度,必然会被豪强联手抨击,到时皇权必然危矣。
萧诺笑了笑,“太师只能做一个权臣呢,即便你真的成为了皇帝,也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还不如做一个权臣来的潇洒。”
宇文护心思翻转,朗然一笑,并没有深究下去,但在心里不禁又给萧诺加分不少。
一天过去的很快,萧诺只够来得及做一份旅游计划表,还是找了管家和院里的一众侍卫做参考,标出了著名的风景区以及当地有名的美食名片。
刚入夜,清河郡主的丫鬟便送来了新的衣服以及一些首饰,“这是郡主让奴婢拿来送给姑娘的,望姑娘莫要嫌弃。”
衣服的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杂裾垂髾服,三层叠套,下坠飘带,走动时飘带纷飞,倒是符合了美学上的“仙风道骨”,只是这首饰为了支持贵女们的高髻,通常都十分的粗苯,类型也很单一。
如果能把这些首饰加以改造,添加一些的新的工艺,不失为一个挣钱的好时机。
萧诺暗自记在心头,想着明日出去的时候四下留意一下打造首饰的铺子。
第一站是在成皋县,骑马从长安出发,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成皋县位于崇山北麓,萧诺曾到那里去旅游过,现代开发的痕迹太过严重,已经完全找不到古代气息,这次再去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那里的灵气。
萧诺一上午都在山里转悠,采了不少山涧的野果和药材,顺便在山沟里淘了几块价值不菲的矿石,打算拿回去做些什么。
快到中午是,身上流了不少汗,还找了一处天然小瀑布,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大山里一片寂静,出了鸟兽虫鸣,便什么也听不到了,萧诺呆呆的立在石头上,俯瞰着大山的景色,心里却难免惆怅,纵使世界有万千美景,却无人可以共享,她又想起了秦无炎,他的音容相貌时常浮现在她心头,他们一起看过的花灯,一起漫步过月下竹林,然而事情结束以后,却没能一起共度哪怕片刻的宁静时光。
一个情绪涌现,随后而来的就是滚滚潮流,萧诺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了,疼的没法出声。
秦无炎,你现在好吗?
明明是高高兴兴的出门,结果还是败兴而归,萧诺想着,下次还是找个人陪同比较好。
进了城门不久,就看到太师府的方向一座高塔正冒着浓烟,萧诺心下一惊,把马扔下就朝府上跑去。
佛塔已经被点燃了,独孤伽罗被蔓延的火势逼到了廊檐外,侍卫们还在往里送水,但效果微乎其微。
独孤信和独孤般若等人已经赶到了,却都手足无措瞧着上面,毕竟这是宫廷剧,不是武侠剧,编剧毕竟靠谱的没有赋予他们飞檐走壁的金手指。
萧诺一见此景,顿时觉得心在滴血,这宇文护昨日才送了她,她也就睡了一觉,今日就被烧了,她大喊一声,“我的塔!”
人已经掠了上去,将独孤伽罗带了下来。
众人一见伽罗下来,立马围了上去关切的询问,见她没有受伤这才送了口气。
女儿奴独孤信如劫后余生一般松口气,对着萧诺拱手道:“多谢这位姑娘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独孤般若长相端庄,颇有几分家母的威严,“多谢姑娘救了小妹的姓名,还未请问姑娘贵姓?”
萧诺仍在瞧着那佛塔,“我的塔,嘤嘤嘤......”
独孤般若不明所以,上前道:“可是这塔有什么问题?”
萧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大美人,有些心酸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看着心疼,这么好的塔,说烧就给烧了......”
独孤般若这才反应过来,了然一笑,“姑娘大可放心,你救了小妹,独孤家必然不会忘恩负义,稍后便为姑娘送来。”
萧诺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应下了,“好说,好说,日后若是有需要萧诺的地方,请姑娘尽管开口。”
“般若!”宇文护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般若,你听我解释!”
独孤般若抽过一旁侍卫的剑便抵住宇文护的胸口,“宇文护,我告诉过你,谁要动我的家人,我就跟谁拼命!”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独孤般若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怒道:“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眼见唯一的解释机会都没有,宇文护可怜巴巴的模样让萧诺想起了委屈的美短。
什么太师,什么权臣,所有高贵的形象都被他给抛到一边去了,面对心爱女人的质问,他唯有握住剑刃,沉声道:“我以自己母亲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害独孤伽罗!”
这一激动,他的右眼睛又变成了蓝色,掌心的鲜血噗噗往下淌,萧诺看在眼里,心更疼了。
金主,劳烦您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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