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静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压着声音鼻音浓重,“幸亏没刺穿肺脏,只是划破了皮,流了些血。”
林舒心虚地拿丝瓜筋按住了那道疤,“当年我也真的不懂事,明明你不会爬树。”
彭静云哼道:“你知道就好。”顿了顿,“我喜欢现在你这个样子,不和我吵架,这样说话也挺好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很没意思,不吵架就什么都有意思。”林舒心里一软,他往他身上泼了些水,专心地给他擦背。
擦完,彭静云要求:“礼尚往来,我也帮你擦吧?”
林舒略微一迟疑,彭静云就巴巴地看着他,说:“我只是给你擦背而已,不会乱来。”
“……”他这样说林舒更担心了。
虽然心里有些怕他像上次那样拱上来,但面子上也已经不好拒绝了,只好趴到了木桶边缘,将背对准了彭静云。
彭静云拿过丝瓜筋,沾了沾水往林舒背上擦,没一会儿,他忽然心有所感地说:“你的背长的真好看。”
入他眼里的是一块美玉似的脊背,白皙光洁,散发着玉石一般温润细腻的光泽。泼些水上去,立即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又汇聚成珠飞快地滑下滴入水中,丝毫痕迹也不留。擦拭过程中,指节无意中触碰也是滑腻温柔的触感。
“是吗?”林舒听到他的话,催促道:“不要说废话了,再不快点水都要冷了。”
彭静云却不急,手上已经抛下丝瓜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脊背中间凹陷下去的一条坑,一直到划到尾椎骨的位置,“你这儿也好看。”
林舒有些痒,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适,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夸身体的某部分,总有一种微妙的性别错位感。
“算了,我自己洗。”林舒说着,转过身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丝瓜筋。
彭静云脸蛋红红的,眼睛有些水润的湿亮,他被抢走了丝瓜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皮微颤地看了林舒一眼,整个人往后面退去,靠在木桶边缘,并拢起了双腿。
林舒没发现他的异状,他以最快的速度擦完了身子,将湿掉的裤子换掉,飞快地换上了换洗的衣服。
除了外面的外衫,里面的单衣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彭静云的,因为个子上的差异,所以袖子裤腿有些长。林舒将袖子挽起来,裤腿也往上折了几段。
林舒都穿好衣服了,回头见彭静云还坐在浴桶里,也没多想,说:“水快冷了,你快点洗,别着凉了。”
彭静云“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林舒“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彭静云舔了舔嘴唇,放松双腿,低头看了看,双手握了上去。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呢,彭静云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烦恼地想。
*
第二天,林舒早早就醒来了。
他昨晚上和彭静云打了半个晚上的竹牌,将彭静云最后一点零花都给赢了过来,心情变得极好,睡得也舒服,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残留着那种愉悦感。
彭静云也跟着起来,带他吃了早饭,也没惊动家里人,就要送林舒回去。
林舒看了一眼天,微皱眉,说:“今天怕是要下雨,你带把伞吧。”
彭静云跟着看了一眼天,不以为意,“怎么会,今天应该是大晴,哪有下雨的样子。”
林舒说:“不信我就算了。”
彭静云马上说:“我觉得你说得对。”转身就叫明书给他拿了把伞。
两个人走了一段,就分道扬镳,一个去学堂,一个回家。
林舒回到家,就被叫到了大哥跟前。
林景川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物,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晚上去哪儿了?”
林舒老实回答:“彭静云带我去他家留宿了一晚。”
林景川看着他弟弟秀气漂亮的脸蛋,脸上浮现出略微有些复杂的表情,他委婉地说:“听田掌柜说你们经常在一起……你们关系真好。”
林舒注意到大哥脸上微妙的表情,有些不解,但嘴里还是回答:“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关系好也正常。”
“是吗?”林景川琢磨了一下,其实一般人也不会想那么多,但林景川走南闯北,懂的东西太多了,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年人整天整天地腻在一起,多少有些让他怀疑。
“是啊。”林舒脸上的表情毫无异状。
林景川端详了他一会儿,知道他一向没什么心机,心里也藏不住事,若是有事,脸上便会露出些端倪,但现在没有,想来只是他想多了。
林舒回到家还没半刻钟,又被他大哥差使着去点货。
渝州城百分之八、九十的商铺都是林家的,有一半是自家经营,剩下的一半则租了出去,收取租金。
这次林舒是去布庄清点从京城运过来的布匹,临出门,他让青竹拿了两把伞。
青竹抱着两把伞,有些不解:“今天会下雨吗?看这天不会啊?”
林舒头也不抬,“我觉得会下。”
“……哦。”青竹耸耸肩,跟了上去,“少爷,我看你都瘦了,为什么要去做事啊?跟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
林舒听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收彭静云钱了?怎么跟他一样,你家少爷上进你倒还不高兴了?”
青竹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少爷可以不用这么累啊。”
林舒说:“姑娘们都喜欢上进的男人,在一个努力上进的男人和一个只会花家里钱的娇贵少爷两者之间,她们更愿意选择上进的那一个。”
“…哦。”青竹睁大眼睛,心想少爷这是想成亲了?
林舒:“我瞎说的,你随便听听。”
“……”青竹抱着伞,想了想,说:“要我是女人的话,我愿意选天天陪我的娇贵少爷。”
林舒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真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
“可惜你不是女人啊。”
说话间,布庄到了。
林舒拿着清薄,和青竹一起进了布庄。
布庄掌柜将他带到库房,然而一进门,林舒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竟然是季衡川。
季衡川看见他,倒不惊讶,只是将账本递给他,上面有布庄预支出去的货款,林舒需要一一核对后,再去清点货物,对上了这件差使就算完成了。
不算难,但耗时,挺磨练人。布庄掌柜让伙计上了茶水和糕点,就出去了,单留季衡川陪着林舒。
林舒看见他,有些惊讶,好一些日子不见,再见他,又不自在起来,“季大哥,你在这里做事?”
季衡川看着他,笑着说:“我在布庄寻了一个账房的差事,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在这儿碰见你。”
林舒假笑道:“真是太巧了。”
季衡川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不自在,他退后一步,声音温和地说:“你先做事。”
林舒应了一声,坐下来开始核对。
他现在对这些事情也能熟练地上手,所以速度不慢,但也因为太过专心,也无法顾及到季衡川。
季衡川站在旁边低头看他,伸手虚掩了一下鼻子。
那股味道更浓郁了。
林舒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因此也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变化,那股初始像含苞待放的花苞一样的香味,在得到了彭静云的哺育后渐渐绽开盛放,到现在,已经有一股果实一般成熟的气息,也渐渐地透出了张扬的味道。
它似乎格外中意季衡川,有季衡川在旁边,便越发跃跃欲试,使出浑身解数,想勾他过来。
季衡川不为所动,他立在三尺之外的距离,房间里一半的昏暗都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像融进了昏暗的光线里,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因为是贵重的货物,所以林舒很慎重,反复核对了两次,核对完,也差不多已经快是中午了。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有些疲惫的双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季衡川,他眨了一下眼睛,对季衡川笑了起来,“抱歉,久等了。”
季衡川注视着他,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低声问:“对完了?”
林舒站起来,将账本还给他,“对完了,除了没货之外,其他都没有出入,等我回去,交了清薄,就让人送货款过来。”
季衡川去接账本,他们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块,林舒没在意,季衡川那块被触碰的地方却有一些被烧灼的感觉。
他脸上的笑容微敛,又看了林舒一眼。
林舒回头拿好自己的清薄,拍了拍清薄,踌躇了一下,对季衡川友善地笑了笑,“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
本来想着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的理念,林舒也愿意对季衡川释放自己的善意。用他这辈子的眼光去看季衡川这个人,其实能感觉到一些违和的地方。
因此除了前辈子眦睚必报的印象之外,他对季衡川又多了几分戒备。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季衡川和前辈子被抄家有什么联系,更有一种不敢深想的猜测。
这些想法揉杂在一起,也叫林舒对季衡川的态度越发慎重,甚至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讨好。
季衡川本人对他这种讨好态度是最有直观感受的。
在他眼里的林舒,一开始像个被吓到的小麻雀,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逃跑。到现在,在两人地位差距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也带着小心翼翼似的讨好,反倒让他有些在意起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